時間:213-1-23
姜彥明匆匆回到府裡,抱起撲過來姜敬默,敷衍親了下道:“默哥兒乖,跟姐姐們出去玩,父親有要緊事和母親說。\[\]”脂紅忙上前接過姜敬默,李丹若屏退衆(zhòng)人,姜彥明附耳過去,將剛纔壽成殿爭論細(xì)細(xì)說了,看著李丹若著急道:“你得趕緊想法進(jìn)趟宮,一是把這事告訴劉貴人,二來,要勸勸她,現(xiàn)立後不是時機(jī),範(fàn)相公性子方直倔強(qiáng),先皇時只認(rèn)先皇,今上即位又只認(rèn)今上,位居中樞多年,位高權(quán)重,聲望顯赫,不能硬頂,魏相公心機(jī)陰沉,鄒皇后將他從六部郎官一舉提到副相之位,這份知遇……現(xiàn)不是時機(jī)。”
“嗯,我現(xiàn)就去忠勇伯府。”李丹若凝神聽了姜彥明話,乾脆答應(yīng)道,姜彥明扶著李丹若肩膀,關(guān)切看著她囑咐道:“小心些,劉貴人今非昔比,那些舊情份……不能太依持,若實勸不動就算了,回頭咱們再想別法子。”
“我知道,見機(jī)行事吧。”李丹若仰頭看著姜彥明低聲應(yīng)了,叫了朱衣進(jìn)來,吩咐套了車,換上衣服出門往忠勇伯府尋姑母李綰去了。
李綰帶著李丹若宮門口下了車,遞了請見摺子進(jìn)去,不大會兒,小內(nèi)侍一溜小跑迎出來,接了兩人,往劉婉儀居處過去。
李綰坐榻上,和兩個女官喝著茶說話,劉婉儀和李丹若轉(zhuǎn)到後面靜室,兩人落了座,女侍送上茶,退出去遠(yuǎn)遠(yuǎn)侍立著,劉婉儀端起茶讓了讓李丹若,看著李丹若問道:“這麼急著見我,出什麼大事了?”
“姐姐肯定已經(jīng)知道了,就是今天壽成殿事。”李丹若抿了口茶,直截了當(dāng)說道,劉婉儀毫不遲疑點了下頭,李丹若放下杯子,看著劉婉儀笑道:“五郎也,中午到家就著急讓我進(jìn)宮來跟姐姐說一聲,他附議了兩位相公意思。”
“說一說?是怕我怪他?”劉婉儀話說直接乾脆,李丹若心底微微鬆馳了些笑道:“是,這是一,還有其二,五郎讓我來跟姐姐說,現(xiàn)立後不是時候,範(fàn)、魏兩位相公位高權(quán)重,左右著朝廷絕大部分官員,範(fàn)相公方直,眼裡只有皇上,魏相公是先鄒皇后一力提拔上來,這份知遇之恩算得上罕見,立後這事上,兩位相公是一個主意,姐姐根基尚淺,又是以一對二,硬拼不合適,不若暫時避讓,且等一等。”
“嗯?”劉婉儀未可置否應(yīng)了一聲,將杯子舉到嘴邊,咬著杯沿卻不喝那茶,瞇著眼睛出了好一會兒神,臉上浮起層冷笑道:“哼!一條線,我看未必。”劉婉儀放下杯子,看著李丹若接著道:“我知道,這事哪有那麼容易?這一趟就是試試深淺,也沒什麼避不避,只是,”劉婉儀頓了頓,挑著嘴角,帶著絲譏笑道:“先讓他們鬧去,好好鬧一鬧,看看各自有多少本錢。”
李丹若暗暗鬆了口氣,劉婉儀站起來,來回踱了幾步,轉(zhuǎn)頭看著李丹若道:“這事確是急不得,好來日方長,五郎……”劉婉儀輕輕蹙著眉頭,看著李丹若道:“我信得過你,自然要信得過他,往後你想見我,自己過來就是,如今沒從前那些忌諱了。”
“我知道了。”李丹若笑應(yīng)了,也不多說,喝了茶,站起來告辭回去了。
傍晚,姜彥明聽了李丹若回話,來來回回細(xì)品了半天,長長舒了口氣道:“照這麼說,這一場立後風(fēng)波纔剛開始,劉貴人要看本錢,必定要鬧到各家不得不露出本錢,沒想到劉貴人能讓官家寵幸至此,官家性子溫厚,聽範(fàn)相公說,這還是頭一回見官家如此執(zhí)拗。”
“性子溫厚之人倔起來難說服。”李丹若低聲接了一句,姜彥明‘嗯’了一聲,出神想了一會兒,轉(zhuǎn)頭看著李丹若道:“刑部郎中孫先忠今天特特過來尋我說了半天閒話,還一定要約我明天樊樓宴飲。”
“孫先忠?”
“嗯,刑部呂尚書病了大半年了,一直不見好,他這個年紀(jì)其實早該乞骸骨了,魏相公和官家說過一回,刑部不能一直無人主事,呂尚書就算病好了,這個年紀(jì)也該靜養(yǎng)去,刑部要委一個尚書,其實這小半年,孫郎中和盧郎中就各走門路,兩人年紀(jì)相當(dāng),刑部資歷相當(dāng),刑部沒有侍郎,兩位郎中幾乎平分秋色,這一趟若能選上刑部尚書,這一步就進(jìn)了中樞之地,若選不上……大約也就郎中位子上終老了。”
“盧杏林嫁進(jìn)江南魏家,江南魏家有位姑奶奶嫁就是範(fàn)相公堂弟,盧郎中和範(fàn)相公算是有點拐彎親戚。”李丹若想了想道,姜彥明點頭笑道:“盧郎中走就是範(fàn)相公門路,刑部雖說是魏相公分管,可範(fàn)相公畢竟是左相,聽說早年魏相公曾爲(wèi)兒子求娶過孫郎中女兒,孫郎中嫌魏相公門第不高就沒答應(yīng),魏相公記仇,大仇小恨,不管多久遠(yuǎn),件件記清楚,看樣子孫郎中也是急了,不然也不能找到我這裡。”
“那你?”李丹若看著姜彥明若有所悟,姜彥明點了點頭道:“我想給他指條明路,你看看,如今朝裡三分秋色,劉貴人雖說勢單根淺,可佔著天時,由官家背後撐著,足以和範(fàn)相公、魏相公三分秋色。”
“嗯,劉貴人需要外廷支持,孫郎中需要上頭提攜,倒是兩全。”李丹若低聲道,姜彥明直起上身,眼睛亮亮看著李丹若道:“就看這刑部尚書花落誰家了,劉貴人若能提攜孫郎中做了這個尚書,有這個先例,想依附過來人就多了,你看看,”姜彥明說興奮:“範(fàn)相公爲(wèi)人方正冷峻,極難交接,魏相公睚眥必報,他官場上沉浮多年,爲(wèi)人又不討喜,得罪過他人極多,這會兒躲他還來不及,哪敢湊上去巴接,劉貴人佔著天時,正好揀了這個人和!”
李丹若側(cè)頭看著姜彥明笑道:“這話要不要跟劉貴人說一說?”
“不用,劉貴人能生了皇長子,做到婉儀,又……獨寵宮內(nèi),這事她自然能看明白,不用咱們多話,劉貴人是聰明人,跟著她,笨點好。”
李丹若輕輕嘆了口氣,點了點頭,姜彥明伸手摟住她,臉貼她臉上蹭了下,柔聲安慰道:“別想太多,有我呢。”
“嗯。”李丹若應(yīng)了一聲,往後挪了挪靠進(jìn)姜彥明懷裡,她和他跟劉秀身後,已經(jīng)上了戰(zhàn)場,也只好一路殺出去。
隔天午後,李丹若哄著姜敬默歇了午覺,輕手輕腳從廂房出來,沒走幾步,就看到姜豔樹轉(zhuǎn)過來,姜豔樹看到李丹若,忙緊走了兩步,兩人見了禮,李丹若讓著姜豔樹進(jìn)了正屋,朱衣奉了茶,瞄了眼李丹若,帶人退了出去。
姜豔樹抿著茶,見朱衣等人出了屋,放下杯子,看著李丹若苦笑道:“本來不想過來煩五妹妹,可我……”姜豔樹難過哽了哽,嘆了口氣接著說道:“大姐姐那天跟我說了,可我……真不知道怎麼說,大姐姐罵我沒窩囊,我也知道,我是個沒用,可我真不知道怎麼辦……”姜豔樹用帕子掩著臉無聲抽泣。
“二姐姐別哭,”李丹若柔聲安慰道:“有什麼話慢慢說。”
“嗯,大姐姐問我往後打算,我也知道……”姜豔樹抽泣一聲,用帕子按回眼淚,才接著說道:“就這麼不明不白孃家住著,也不是長法,可我……能有什麼打算?”
“這裡是二姐姐家,只是二姐姐和胡家,總是有個說法好。”李丹若勸道:“說難是難,可說簡單也簡單,二姐姐只要想想,還要回胡家過日子,還是留孃家。”
“你也知道,我性子懦弱,沒心眼沒本事,從前……家裡沒出事前還好,他雖寵黃姨娘,可再怎麼著沒亂了妻妾尊卑,到後來……如今又提了貴妾,一提回去,我就怕,怕得夜裡睡不著覺,可不回去,哥兒和姐兒怎麼辦?”姜豔樹淚眼盈睫看著李丹若哭道。
李丹若擡手揉著眉間,也是,回去吧,姜家如今落魄不能替她支撐,胡家又是那樣混帳人家,她又沒本事轄制黃姨娘和那些妾侍,回去也是受罪,可不回去吧,就是和離,兩個孩子她再也別想見到了,再說,一旦和離,兩個孩子只怕苦。
“二姐姐多長時候沒見到兩個孩子了?”
“大半年了,就過年時候見過一回,連話都沒說幾句,姐兒瘦了,現(xiàn)還不知道怎麼樣了……那黃姨娘……”
“二姐姐別多擔(dān)心,胡家又不是黃姨娘當(dāng)家主中饋,胡家老太爺和大太太不是那種糊塗到底人,哥兒和姐兒是胡家正經(jīng)嫡出子孫,再怎麼也不會刻薄他們,要不這樣。”李丹若一邊說一邊盤算道:“這事也確實纏手,回頭我和大姐姐再商量商量,咱們先打發(fā)人時常去看看兩個孩子,有外家照應(yīng),兩個孩子日子也許好些。”
“那煩勞五妹妹了。”姜豔樹忙欠身謝道,李丹若忙拉著她坐下道:“客氣什麼,就從我這邊打發(fā)人過去,五郎雖然說起來是過繼到姚家了,可這血脈之親斬不斷。”
姜豔樹忙連聲謝個不停,李丹若送她出了正屋笑道:“我等會就讓姚黃走一趟,回來讓她去尋你說說話兒。”姜豔樹忙答應(yīng)了,告辭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