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想到院領導對待蘇暖的特殊態度，教導主任決定不深究這個問題了。畢竟，休學手續究竟能不能辦成還是兩說之事呢，他現在糾結聯繫人究竟是誰的問題，實在有點兒多餘。反正這些信息也就是做做樣子的，基本上不出特別重大的事情校方不會聯絡學生家長的，而等到需要聯絡的時候，說不定過去多久了，即便填寫的時候是真實的信息，到時候也存在換號、停機之類聯繫不上的風險。

“這個申請表就先放在我這裡吧，你可以回去了。我會盡快找機會交上去的，具體結果如何，過後我會打電話通知你的。”教導主任掃了一眼表格，確認蘇暖寫了自己的手機號碼。

蘇暖面露難色，遲疑地說：“主任，我的情況您也是知道的，就算我保持開機，騷擾電話那麼多，我也不敢保證肯定能接到您的電話。要不這樣吧，您給我一個大致的時間，我到時候再過來找您怎麼樣？”

“那也行……”教導主任想了想，說：“那你明天這個時候再過來一趟吧。”

“好的，謝謝主任，麻煩您了。”蘇暖努力地做出笑臉，心裡倒是真的爲對方的辦事效率之高而感到小小的意外。

不過轉念一想，她就又覺得不難理解了。網上鬧成那種樣子，學校方面肯定巴不得她快點兒離開呢吧。

“你回去吧。”教導主任說。

蘇暖站起身，衝著主任微微鞠躬，告辭離開。可是走到門口，她又忽然想起來什麼似的，頓住腳步，帶著歉意的笑容轉身問道：“主任，我明天過來的時候還需要帶什麼別的東西不？”

畢竟是申請休學啊，如果只是簡簡單單地填一張表格就能辦到的話，蘇暖怎麼都覺得……有點兒蹊蹺。她雖然從來沒辦過類似的手續，也瞭解不多，但在她的心裡，總覺得休學、退學之類的手續應該是非常繁瑣的纔對。至少，也不應該是一張表格就能搞定而已。

教導主任笑了一下，說：“如果是因病休學的話，需要提供專業醫生開具的病情診斷書，可是這東西你也沒有啊……就先這樣吧，你先回去，如果後面還有什麼需要你提供的材料，我會再告訴你的。”

“好的。”蘇暖心裡又不踏實了，但還是禮貌地笑著跟教導主任道別。

她走後，教導主任思忖了片刻，還是決定立即就帶著表格去見院長。

院長辦公室。

“她主動提出休學的？”院長的面色有幾分怪異，似乎不太信任教導主任的樣子。

教導主任苦笑著說：“當然是啊，您上午才叮囑過我，我怎麼敢忘呢？可是這丫頭磨了我半天，死活非得要休學，我也想不到什麼合適的理由叫她打消這個念頭，所以就只能讓她先填了表格，把她打發回去，再來請示院長您的意見了。”

院長盯著那張休學申請表看了好一會兒，才擡起頭來，神色嚴肅一字一頓地問道：“你敢保證，這真的是她自己的意願，沒有任何人逼她麼？”

教導主任稍稍愣了一下，原本就萬分困惑的心中，愈發覺得這件事情蹊蹺不已。院長居然會如此在意這個女生的意願，甚至爲了一個學生而質疑自己是否說謊……反常，這可真是太反常了！

“我不敢保證。”教導主任苦笑著說：“我可沒有那麼大的本領，知道別人有沒有私底下威脅過她什麼。我能夠保證的，也就只有我自己的言行而已。我個人是絕對沒有用任何方式威脅過她的，這一點我可以跟您保證，如果我說謊的話，我願意接受任何懲罰。”

院長笑了一下，說：“是我問的不恰當了。既然這樣的話，那麼……”他說到一半，又頓住了，面色相當糾結。看得出來，他還是非常猶豫的，只是無法確定讓他猶豫的究竟是蘇暖申請休學這件事情本身，還是別的什麼原因了。

良久之後，院長還是無法做出決斷，只好含糊地說：“這事兒我知道了，我再考慮考慮吧。”

這事兒，還是得請示一下“那個人”的意見才行。

教導主任原本以爲不管是否批準，院長至少會給自己一個說法，沒成想居然是這麼含糊地回答，跟他打發蘇暖的說辭基本上一模一樣的。他心裡有些鬱悶，暗想著那個叫蘇暖的丫頭究竟是何方神聖啊，怎麼涉及到她的事情，全都會變得這麼特殊呢？

再三猶豫之後，教導主任還是決定小小地嘗試一下。他說：“院長，你別怪我多嘴，有些話我實在是不吐不快。”

“說吧。”院長寬容一笑，給了教導主任說出心裡話的機會。

教導主任點點頭，說：“其實我覺得，那個女生自己真心想要休學的可能性還是很高的。院長，您想想，她一個女孩子，所有的隱私信息都被曝光到了網上不說，還一直被人打騷擾電話辱罵，這是何種程度的心理壓力啊！她現在連手機都不敢開機……”

“你怎麼知道的？”院長打斷了他，將信將疑地追問。

教務主任只好把自己先前要求蘇暖給家長打電話，而蘇暖把手機開機之後，不斷地有提示短信進來，根本沒有辦法成功撥號碼的事情說了出來。院長這才相信了他說的話。

不過，院長雖然相信了教務主任沒有私下裡威脅蘇暖，也接受了他的推斷，卻還是不肯給他一個肯定的答覆。依然還是用那句“你回去等等吧，我再考慮考慮”來搪塞他。教務主任沒有辦法，也只好回去等著了。

半個小時以後，蘇暖填寫的那張休學申請表，就出現在校長的辦公桌上了。而美術分院的院長則是把自己從教導主任那裡聽來的一切，全都原原本本地描述了一遍。

“這個女孩子畢竟是冷少送進來的，就算是她自己想要休學，咱們也得先問問冷少的意見才行。”校長如此說。

分院長點點頭，說：“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才直接來找您了。”

校長給了他一個頗爲讚賞的眼神，然後說：“我這就打電話問一問冷少的意思，你且等等。”

“好。”

校長直接打了冷寂的私人手機號，可是響了很久之後，都沒有人接聽。這讓他心中有些狐疑，思忖了片刻之後，還是決定再打一次試試看，如果這回還是打不通的話，那就先把這件事情擱置著，不做任何處理。

萬幸的是，這一回，電話終於有人接了。

“你好，請問找冷少有什麼事麼？”接電話的人雖說也是個男的，但明顯不是冷寂本人。

校長暗暗皺眉，還是客氣地說：“你好，我是A大校長熊立森，我有一些關於蘇暖的事情想要跟他說，請問可以讓我直接跟冷少說話麼？”

對方沉默了一瞬，再開口的時候，聲音有些冷：“抱歉，冷少現在不方便。”

“那請問他什麼時候方便一些？”熊立森校長並沒有計較對方冷淡的態度，依然客氣地詢問著。

對方的聲音卻更加淡漠了，他說：“我的意思是……蘇暖小姐既然是A大的學生，那麼學業上面的問題自然也該有熊校長你來處理，沒有必要爲了這種小事而打擾冷少了。”

熊立森心中一凜，說：“好的，我知道了。”

掛斷之後，熊立森便跟分院長說：“冷少似乎已經不想再過問關於這個女孩的事情了……既然她那麼想要休學，就讓她休吧。”

分院長剛纔一直在邊上聽著，雖然沒有完全聽清楚每一個字，卻也能夠猜得出一個大概了。他有些擔憂地問：“校長，您能肯定那是冷少本人的意思麼？萬一……”

“這種事情，我怎麼確認？”校長冷笑一聲，說：“豪門裡的那些事兒，還是少問的話。反正我是打電話問過了的，冷少就算過後要怪，也怪不到我們的頭上來，這就夠了。”

分院長明白了他的態度，點點頭，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了。本來，他還在想著，要是冷少已經決定徹底放棄蘇暖了的話，是不是應該考慮直接把蘇暖勸退，才能最大限度地保證A大的聲譽不受到影響。但是現在瞧明白了校長的處理態度，他也就知道，那些建議不用說出來了。

當天下班之前，分院長就把蘇暖的那張休學申請表，重新交回了教務處主任的手上，而且，上面還帶著校長和他兩個人的簽名。

教務處主任見到簽名之後，自然是什麼都明白了，他一句廢話都沒說，直接在上面同樣簽了自己的名字。至此，蘇暖的退學手續，就算是徹底辦完了。只是可惜，由於蘇暖一直關機的緣故，她可能要等到明天才能知道這個消息。

寢室裡，蘇暖已經把屬於自己的東西打包得差不多了，張姨也在幫忙打下手，嘴裡還絮叨地說著：“唉，你說你要是當初就聽我的話，不住什麼寢室，直接去外面租房子住，是不是就沒有這麼多麻煩事兒了？”

蘇暖手上的動作僵硬了一下，心中隱隱地覺得似乎哪裡不太對勁，一時間卻想不明白，最終也只能苦笑一下，默默地繼續收拾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