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明朗笑了笑，說：“沒想到，你這傢伙，還挺讓人佩服的。”

“堅持原則而已，誰沒點兒自己的原則呢？”冷寂並不覺得，自己的行爲有什麼值得敬佩的地方。

侯明朗也沒糾結，直接問：“那你說吧，究竟要怎麼樣才願意接受合作呢？”

“利潤五五開，這是最公平的。”冷寂想都不想就說。

侯明朗卻搖頭道：“《詛咒之源》雖然在歐美地區一直很受歡迎，而且口碑良好，但是對於亞洲地區的玩家來說，卻太過於陌生了。你接下代理權之後，肯定需要做很多的宣傳推廣工作，所需要的時間、精力、人力、物力都不少……所以我覺得你應該得到更多的利潤，畢竟你是在爲我們拓展市場、樹立口碑。”

冷寂直接笑著問：“如果現在跟你談判的人不是我的，而是騰訊或者網易的高層，你還會說這種話麼？”

侯明朗沒有回答，但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不會。

如果不是因爲欠著冷家人情，侯明朗纔不可能這麼大方呢，利潤五五開？開玩笑！他肯分三成就不錯了！最多談到四成！他們KH集團的遊戲，多少大公司爭著搶著要代理呢！

不過現在坐在侯明朗對面的人，畢竟是冷寂，而不是別人。所以他說出口的話是——

“不把過去的恩情還了，我爺爺心裡不會踏實的，我回去以後也肯定得捱罵。所以……還是三七開吧。你七，我三。”

“不行，五五開。”冷寂堅持道。

“那就四六。”侯明朗說。

冷寂還是堅持要平分利潤，多一點兒都不肯要。而侯明朗則是使出了渾身解數，不斷地強調冷家當年對他們家族的幫助有多大，要是沒有冷老爺子，他們家說不定早就被仇家幹掉了，根本不可能傳到現在之類的。總而言之一句話——

你不肯多要點兒利潤，我不答應！

而冷寂的態度也是同樣明確的，就是不願意接受這樣故意讓出的利潤，堅持認爲五成的收益，已經足夠跟自己未來的付出相匹配了。

這種樣子的談判，無論是冷寂還是侯明朗，都是平生第一次經歷。莫說是他們了，就算是很多在商場上浸淫了一生的老前輩，恐怕也不曾進行過如此“別開生面”的談判。

談到最後，冷寂和侯明朗全都有些哭笑不得，因爲他們誰都沒有辦法說服誰。

侯明朗無奈地說：“既然我們倆談不下來，要不乾脆還是交給咱們的爺爺吧。讓他們商量去，最後結果無論是什麼樣，我們都直接接受，你說如何？”

冷寂搖頭拒絕：“那恐怕又得恢復成一開始的樣子了。”他就不相信，犧牲那麼多的利益，會是侯明朗一個人的主意。

侯明朗苦笑道：“既然你知道，再這麼下去會變成拉鋸戰，爲什麼就不能答應我的提議呢？我剛纔說的四六分成不是挺好的麼？多出來的那一分，當做是我們家報恩了……”

冷寂想了想之後，覺得這麼一直僵持下去也確實沒有意思。他終於答應了：“那好吧，就按你說的，四六分成。不過我是有條件的。”

“……你說。”侯明朗可真是有些無奈了。

“合約期限縮短爲兩年。”冷寂說：“兩年之後，如果你還願意跟我繼續合作，咱們再重新籤協議。”

侯明朗一頭黑線地說：“我大老遠的跑過來找你一回，合同就只籤兩年也太少了吧？至少三年！”

“好，那就三年。”冷寂立刻接口，同時不自覺地嘴角微微上揚。

侯明朗心中鬱悶，暗暗後悔，自己剛纔應該把時間說得更長一些的。不過他也算是領教過冷寂的固執了，知道就算再說下去，也不可能改變冷寂的決定，便也只好接受了目前的結果，回去改條款，下次再來跟冷寂籤合同。

侯明朗的效率是相當高的，第二天就帶著修改過後的授權協議過來了。協議一式兩份，他和冷寂全都在上面簽了字，文件正式生效了。

冷寂拿出另外一份文件，遞給侯明朗，嘴裡說著：“正好，我昨天起草了一份計劃書，你看看有什麼需要改進的地方，我再修改一下。”

計劃書的內容是關於凌天集團代理《詛咒之源》之後，如果在亞洲地區進行推廣發行的辦法，上面羅列了很多種不同的方案，以及相應的優缺點，還有初步的預算。

這份計劃書的完成度其實已經相當高了，要不是冷寂不可能提前知道這次代理授權，侯明朗簡直要懷疑，他是不是提早就把計劃書給準備好了。

“這……都是你的昨天晚上現寫的？”侯明朗一臉的難以置信。

冷寂笑了笑，反問道：“不然我難道還能提前預知麼？”

“你一個人完成的？”侯明朗又問。

冷寂點頭：“當然，授權協議還沒正式拿到，我不想讓底下的人太早知道，免得走漏了風聲。”

侯明朗更驚了，聲音一下子提高了好幾度：“那你……這是做了多久啊？你該不會通宵沒睡吧？”

冷寂這次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說：“這也算是我們凌天集團對於這次合作的誠意了……明朗，你就別糾結我到底做多久了，先看看內容，如果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務必要指出來。畢竟，交情歸交情，生意歸生意，不能互相耽誤。”

侯明朗心裡覺得，這個傢伙肯定是一晚沒睡的，否則的話，一個人怎麼能完成這麼大的工作量呢？他心情有些複雜，但還是暫且壓下所有的想法，專心看起了計劃書。

對於冷寂的這般付出，他必須得認真對待，纔不算是枉費了冷寂的努力。

他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讀下來的，生怕有什麼遺漏。看完之後，他對於冷寂的評價就只有兩個字——

天才。

冷寂以前從來沒有接觸過遊戲相關的行業，代理髮行遊戲更是頭一遭。可是計劃書上面羅列的各種推廣方案，卻都是一看就知道會非常有效的辦法。除了目前各大代理商常用的手段之外，還有相當程度的創新，光是看看計劃書，侯明朗都能覺得眼前一亮了。他真的相當期待，這些方案真正實施以後，會帶來怎樣的效果。

一個晚上的時間而已，冷寂除了翻閱資料，瞭解以前陌生行業內的所有相關訊息以外，還能現學現用地把各種資訊進行合理的規劃整合，並且在此基礎上進行創新……

這不是天才還能是什麼？

甚至他不光是天才，而且還是一個無比勤奮的天才！

侯明朗放下計劃書，一字一頓，無比認真地說：“冷寂，我現在終於明白，你爲什麼可以在那麼短的時間之內，建立起一個全新的凌天集團了。你真的很有能力，我也非常慶幸，我們是朋友而非敵人。”

跟冷寂做朋友，可以互惠互利，可如果是跟他變成敵人……有這麼一個強大而又天才的對手，那就真的太可怕了。

冷寂笑了笑，說：“你先別急著誇我，我畢竟都是臨時現學的，並不專業。在遊戲行業裡面，你懂的比我多多了。咱們現在也算是合作伙伴的關係了，所以還得請你多多指點，幫我找找看計劃書當中的不足之處啊。”

侯明朗直接將計劃書翻到中間的某一頁，用手指著說：“這個推廣辦法的確非常有新意，但就是因爲太新了，所以風險也相對比較高。在實際進行的時候，我建議你可以這樣……還有這裡，這是在歐洲地區常用的推廣辦法，但是亞洲地區也不是特別受歡迎。以前也有別的代理公司，在亞洲地區採用過這種辦法，不過效果很糟糕。所以我建議你最後考慮這種辦法，或者乾脆不要考慮。”

冷寂全都認真地記下了，又說了一些自己的想法和看法，與他討論。幾個小時以後，計劃書上的空白處，已經寫滿了兩人手寫的內容，而他們也都一致認爲，重新修改之後的方案，一定可以比之前的更加完美。

“冷寂，你真是太有天賦了，一點就透……你要是轉型做遊戲，不出五年，必成大器！”侯明朗絲毫不吝讚美之詞，因爲他對於冷寂的欣賞和佩服，是發自內心的。

若說先前他主動找冷寂進行合作，又讓出了那麼多的利益，完全是出於報恩心理的話，那麼現在，他則是打心眼裡喜歡這個合作對象。他甚至慶幸爺爺當年欠下了冷家的恩情，才讓他今天可以擁有一個這麼優秀的合作伙伴。

若是沒有當年的恩情在，他們KH集團找代理，再怎麼找也找不到毫無相關經驗的凌天集團頭上。這不是凌天集團的損失，而將會是他的遺憾。

冷寂謙虛一笑，委婉地表示自己並不具備獨立製作大型遊戲的能力，未來可能也不會有這方面的發展計劃，然後他也對侯明朗的能力表示了欽佩，最後才話鋒一轉，提出了共進晚餐的邀請。

侯明朗這才意識到，原來都已經快到下班時間了。

“你昨天才熬了通宵，撐到現在應該已經很累了吧？你還是趕快回家休息吧，吃飯哪天都可以，反正我這段時間都會在江城裡呆著，沒那麼快回去的。”侯明朗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