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時候,單沫靈學會了織毛線,用了半個月時間給宋澤織了一條圍巾,花了一星期給蟲蟲織了一條。
除了這個房子和附近的海,她沒有走出過更遠,沒有收到齊家人的消息,也沒主動聯繫過,當她織好蟲蟲的圍巾時,清影打趣的說‘這麼老土的圍巾也只有宋澤每天戴了’時,單沫靈像驀然清醒,將圍巾拿過,放進了最底層的抽屜裡。
當初是清影提議讓她織毛線打發時間,時間是打發了,也沒見她由衷的開心。
“媽媽昨晚說想把我嫁出去,姐,你去幫我求情?!鼻逵翱蓱z兮兮的拉著單沫靈的手臂,臉枕在她腿上,“我不想離開你們。”
“你也有二十四了,不小了。”單沫靈臉上平靜,心裡卻是一驚。
一直以來她都只顧自己的感情生活,完全沒想過清影早就不是當初的小丫頭了。
“不想談戀愛,不想結婚,只想跟你們在一起……”
“改天把小夥子帶回家讓姐看看?!笨辞逵澳羌t彤彤的臉蛋,單沫靈大概猜到了一點。
“不要!我纔不想跟他八字一撇呢!”
“單位裡的男同事?”單沫靈的臉突然紅了起來,拉著她坐在自己身邊,一眼期盼。
清影緊閉著脣,使勁的搖頭。
卻拗不過單沫靈探究的眼神,“好姐姐,你別這樣看著我了,我是真不想談戀愛,你去跟媽說……”
兩姐妹纏來纏去,最後還是清影拉著她出了臥室。
“25歲前必須談戀愛,聽到沒?”兩人說服了單媽媽後拿了蟲蟲的圍巾出門,打算送去幼兒園。
清影撇了撇嘴,“你結婚了再說!媽媽就從小就偏心,你說什麼她都聽?!笨此坡裨?,心裡卻幸福的抹了蜜似的。
“我是姐姐,你得聽我的!”單沫靈鼓著眼,在她小腦袋上敲了一下,清影立刻求饒。
“人傢什麼時候不聽你的,每週雙休還必須每週三請假,如果老闆不是宋大哥朋友,人家早開了我。”
單沫靈怕她工作太累,規定她週三必須請假。
姐妹倆穿同一款式不同顏色的外套,穿一樣的牛仔褲和球鞋,連發型都是一樣的披肩、髮尾微卷,肩並肩走在路上就像雙胞胎一樣。
這都歸功於清影,她看不慣單沫靈那一身昂貴又成熟的衣服。
總感覺那些衣服讓她看上去有齊冥睿的影子。
“蟲蟲脾氣大,他要是不肯見我怎麼辦?”單沫靈愁苦的呼了口氣,手中的袋子像有千斤重。
“我這個小姨可不是浪得虛名的哦!”清影俏皮的說完,指了指路對面一個小攤,“蟲蟲愛吃的年糕,我去買?!?
單沫靈點了點頭。
可能和天氣有關,最近胃口比較好,宋澤體貼,看她吃的多,於是每天都帶她各個餐廳跑。
今天中午宋澤便發來消息,晚上上山上一家新開的餐廳吃野味。
剛纔不經意一瞥,她偶然看見一家裝修奇特的烤魚店,好奇心和味蕾一下子被勾了起來。
這個十字路口比較寬敞,再往左邊過去一點便是蟲蟲所在的幼兒園,單沫靈站在原地拿出手機給宋澤發消息。
不知道要多久的時間才能達到這樣的熟悉。
他的聲音、身影、氣息,他慣用的香水,他的穿衣品味,以及他汽車的鳴笛聲。
寶藍色的勞斯萊斯出現在右邊不遠處的街道上,緩緩朝這邊駛過來,單沫靈不知是心慌還是緊張的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在確定蟲蟲還沒到放學時間後她雙手握著手機捂住了胸口。
無意識的往後退了幾步,隔得太遠,根本看不清駕駛座上的人,只是在車子加速後她的心臟跟著砰砰的劇烈跳動起來。
清影在另一邊,看見車子過來頓住了腳步,本想等車子過去,可在看見突然提速的車子如箭一樣朝單沫靈飈去時她手裡裝年糕的袋子握不住的掉在了地上,出於某種對死亡的預感,她驚叫一聲,“快跑!”
那車很明顯是要撞單沫靈,在看清單沫靈站在那兒後猛地提速,帶著一股索命的陰狠。
在清影感覺到危險時,單沫靈也感覺到了,她身邊的人羣或低咒或驚叫著都跑了開,只有她堅定的站在原地。
那是齊冥睿的車……
咽喉像被人掐住,她望眼欲穿的感到絕望心涼,齊冥睿要她的命!
車速太快,導致根本看不到車裡面的人,在離她還有二十米左右的距離時,車速更快了!
她已聞到了血腥的味道!
胸口的手機響起,她怔怔的垂下眼,在看見屏幕上出現的齊冥睿三個字時,一種天崩地裂排山倒海的感覺將她轟炸的屍骨無存!
那麼快的車速他還有空給她打電話?不怕因爲不專心導致方向失誤撞不死她?還是怕她跑開,特地打來電話叫她站那兒不動?!
恨他!那股恨讓她痛苦的絞心裂肺,將手機重重的扔開,她吸了口氣後邁開了腳步,朝那抹寶藍色走去。
一念是0.018秒,她從來沒有如此急切的想記住某個人在自己生命裡留下的點滴,斷斷的幾秒內,她已將所有回憶快速翻過一遍,不解……不解他爲何對自己無法容忍痛下殺手,並且做的這麼光明正大。
她自恃在與他的感情裡沒有奢求過他半點金錢名利,就連感情也一手由他主導,她落敗而退。
感情裡的種種,好的當緣分,壞的亦是,當初再傷心悔恨,時間總會將一切掩埋,她定然不會再去騷擾他,她以爲他懂她。
眼看車子就要撞過來,突然!一道銀色車身從她左邊以更快的速度衝撞過來!帶著一股不顧一切的強大力量!
車子是由裡邊衝過來的,她身邊的漫畫書攤被撞飛。
那股力量就像好些日子前那個男人對自己的壞,徹頭徹尾的壞!
這個世界上敢用生命保護你的人除了父母還有誰?在銀色賓利以更大的衝力將寶藍色勞斯萊斯撞偏方向齊齊熄火後答案出來了。
‘轟隆’!
兩輛豪車受了相互重力,朝街中央滑出去,最終在道路中間熄火。
人羣裡驚叫聲四起,兩車周圍的人紛紛逃開,怕車子爆炸。
單沫靈長髮凌亂,那是車子從身邊飛過時帶出的勁道,她臉色刷白,形如枯槁,雙目裡隱隱有淚水滑下,眼裡的空茫讓人看了害怕。
街對面的清影同樣嚇傻了眼,她哭紅了眼跑到單沫靈這邊,單沫靈卻猛地甩開了她的手,眼淚越流越急,臉上覆雜的表情就像置身於冰與火之上,她不是怕死的人,此刻卻露出了刻骨的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