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去把那包袱給大爺拿過來。”看著躲在張老夫人懷裡瑟瑟發抖的天賜，漢子們有了主意。

“大爺，我來。”春蘭不放心天賜，只得以身犯險。

“好啊。那你去啊。”那些漢子一邊淫笑著一邊看著春蘭，春蘭厭惡地下了車。

“春蘭。小心點。”張老夫人不放心，拉住春蘭囑咐著。

看著張老夫人，春蘭已是抱著最壞的打算，只希望張老夫人和天賜能夠躲過一劫。“放心吧。”說完這句話，春蘭就跳下車向包袱走去。

“春蘭，小心點。”張老夫人又囑咐了一遍。

“放心吧。”春蘭再次回答，然後就義無反顧地向包袱走去。

春蘭慢慢拎起地上的兩個包袱，然後向幾個漢子走去。

幾個漢子奸笑著接過了包袱，春蘭趁機雙手灑出了剛剛抓的泥土，迷住了他們的眼睛。

“天賜，快走。”春蘭邊向他們跑去邊喊道。

天賜立即反應了過來，立即拉著繩子趕著牛走了，可是牛走的根本就不快，張老夫人又害怕又緊張，一邊喊著春蘭一邊抱著天賜，那些漢子也許是覺得張老夫人祖孫二人沒有什麼值錢東西了，沒有去追趕他們，只是追著春蘭。

春蘭一邊跑著一邊喊著天賜，讓他拿起牛車上的棍子趕牛，天賜這纔想起來那根綁著紅布條的棍子，趕緊拿起它放在牛的前面，牛立即被紅布條激怒了，跑的非常快，春蘭本來已經扒上了牛車，可是牛一跑快她就被甩出去了，那幾個大漢就捉住她了。

張老夫人把竿子收了回來，可是牛還是狂奔著，大約過了一個時辰才停下，早已離春蘭遠遠的了，等到牛車停下，張老夫人立即拉著天賜下了車要去找春蘭，也是不幸中的萬幸，正好有附近的村民路過，聽說了這件事後感覺氣憤，原來這匪徒已經作惡多起了，就是一直抓不到人。他們和張老夫人以及天賜沿路返回尋找，從中午找到傍晚才找到春蘭。

是其中的一個村民找到的，當他喊出‘找到了在這裡’的時候張老夫人就感覺有些不妙，另一個村民先她一步去看了，只是直搖頭。

看著零散的掛在灌木叢裡的衣服，張老夫人哭著向那個方向走去，天賜也是一臉悲容。那幾個村民見人找到了，也不見 匪徒蹤影，就扛著各自的鋤頭回去了。張老夫人看著春蘭，只感覺心中一陣痛。

她死前是有多麼的害怕絕望啊！她身上已經沒有完整的衣服了，身體上處處是傷痕，左臉腫起了一塊，嘴角流出了一道細血絲，可是這些都不是最可悲的，張老夫人最不敢看的是她的眼睛和雙手。春蘭雙目圓睜，眼中盡是不甘，雙手緊緊的抓著枯草。

天賜看見奶奶一動不動，他知道春蘭姐姐出事了，現在奶奶又這樣子，天賜趕緊跑上前要安慰她。張老夫人聽見聲響，想著春蘭現在這個樣子不僅怕人還不雅，她就趁著天賜還沒跑到跟前，就讓天賜背過身去，然後走到春蘭身邊蹲下，將她手中的枯草去除，清理了一下臉龐，眼睛合了幾次才合上，春蘭的衣服已經不成樣子了，她就脫下自己的外衣給春蘭蓋上，一切弄好之後才讓天賜過來。

“春蘭姐姐!”雖然張老夫人儘量整理了春蘭的面容，可是她的樣子還是很慘，天賜一看見就跪下哭了。

祖孫二人抱著春蘭，哭的悽悽慘慘，最後張老夫人體力不支，差點暈過去，天賜趕緊安撫她。那幾個村民原本是走掉的，可是後來不放心他們倆個，就又回來了，他們幫著挖了坑，天賜扶著張老夫人，張老夫人就那麼呆呆地看著。還是前不久吧，她纔看著自己的丈夫下了葬，如今又看著一個爲了自己而死的人下葬，其中心情實難言說。天賜一邊看著一邊說話安撫奶奶，張老夫人一直眼神呆滯地看著，直到那幾個村民要把春蘭下葬，張老夫人才瘋了似的脫離天賜跑去抱著春蘭。

“不!不！春蘭，春蘭你怎麼就去了呢！春蘭啊！”

“奶奶。”天賜拉著張老夫人，其他村民也跟著勸著，張老夫人才放開春蘭。

幾個村民要幫忙安葬春蘭，張老夫人覺著虧欠春蘭，決定親自安葬她，幾個村民看她的樣子也瞭解了，就扛起自己的東西一齊回去了，留下張老夫人和天賜，兩個人忙活了好久才把春蘭埋葬。

跪在地上，天賜看著面前粗糙的木頭墓碑，他有好多好多的話想要對春蘭說，可是話到嘴邊卻又說不出了，只是一個勁地說著感謝她救了自己和奶奶的命，一邊不停地磕頭，張老夫人早已哭成了一個淚人，此時已是傍晚，灰濛濛的天籠罩著他們兩個，好像隨時都可以壓下來吃了他們似的。

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安寧鎮的日本人越來越多了，天賜和張老夫人本來想回去找張宇的，可是重重的日本人阻攔了他們，他們只好隨大流，和那些逃難的人一起登上去上海逃難的船。

上海的確是個繁華的地方，單單一條小巷子開的集市都可以和安寧鎮相比了，可是他們已經不是當年的張家人了，現在的他們只是兩個窮的連一個饅頭都買不起的人了，再加上張老夫人生了病，兩個人更是難以生活了。

“賣饅頭嘍，又大又香的饅頭嘞。”天賜遠遠的看著吆喝的小販，嘴裡不住地嚥著口水，終於他走上前去，小販看見他走了上來，掃了幾眼就知道他不是什麼有錢人的兒子，可是又不像乞丐，就試探的問了一句要不要來一個饅頭。

天賜以前都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現在看著小販，又想想生病的奶奶，兩隻手不自在地搓了搓，最後一句話沒有說出來。

“哎，快走快走，看你也不像買得起饅頭的人，快走，別擋著我做生意！”小販不耐煩地趕著，天賜感到十分窘迫，本欲離開，可是想著現在奶奶病著，不能餓著，他就鼓起勇氣向小販討要饅頭。

“大爺，我求求你了，我們的錢都被搶了，我和奶奶都餓了幾天了，奶奶現在又生病了，還沒東西吃，大爺我求求你了！您就賞我一個饅頭，讓我帶回去給奶奶吃吧！大爺，求求您了！”天賜不住地鞠躬，可是小販就是鐵石心腸，不願施捨，天賜只好垂頭喪氣地走了。

走著走著，天賜看見一個扒手不聲不響地扒走了一個人的錢包，天賜已經懂事了，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過他害怕被小偷報復，就戰戰兢兢地走過那小偷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