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與宋蕓娘說開了心事,便坐在炕頭,拉著蕓孃的手長吁短嘆,一個勁兒地在那裡感嘆,不能讓蕓娘做自己的媳婦是多麼遺憾。她本是個爽利的婦人,卻在接踵而來的幾重打擊下變得婆媽和嘮叨。蕓娘無奈,只好靜靜側坐在炕邊,耐心聽著張氏的絮叨,眼睛卻呆呆盯著從窗外照進來的陽光投在地上的光影,看著它慢慢移動,想著自己的心事。
許安慧無可奈何地翻了翻白眼,打斷了張氏:“娘,蕓孃家裡還有事情呢,您怎麼說個沒完,再說就到了吃晚飯的時間了。”
張氏向窗外看了看,見天色果然已經不早,便道:“蕓娘,今天和安慧一起就在我這裡吃飯吧,咱們娘三個好好說說話。我燒幾個好菜,你待會兒給你爹和荀哥兒端點兒過去。”
宋蕓娘見張氏眼裡充滿了期盼,婉拒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只好點了點頭。她看著冷冷清清的院子,心想,怪不得張氏願意留蕭靖嫺在家裡住,看來她天天一個人守著空蕩蕩的院子太過孤寂,想有個人陪著說說話。
她又想起以前的許家。那個時候,院子裡有三個生龍活虎的大小夥子天天進進出出,拌嘴打鬧,是那麼的生機勃勃,熱鬧非凡。隨著許安武、許大志的先後逝世,安平和安文一個去當兵,一個去讀書,許家院子便一下子冷清了下來。蕓娘以前倒是經常過來尋張氏聊天,一起做些針線活。只是這幾個月因宋思年的腿受傷,蕓娘一人要做兩人的活,每日很是勞累,卻是一直沒有時間過來找張氏說話。
蕭靖嫺的出現倒是填補了這個空白,家裡多了一個人,平時說說笑笑,張氏心情也好了很多。只是因爲蕭家今日舉家出動到宋家提親,所以昨日蕭靖嫺便被蕭靖北接回了蕭家,以便今日留在家裡照顧鈺哥兒。
許安慧看著蒼老了許多的張氏,想到五年前她還是一個開朗爽利、麻利幹練的中年婦人,現在不論是神態,還是精神都已經像六旬老婦,也很有些心酸。她無言地跟著許安慧進了廚房,默默準備晚飯。
晚飯的時候,三個女人說說笑笑,倒也熱鬧。張氏難受過後,也漸漸想開,她畢竟是真心疼愛蕓娘,此刻便也接受了蕓娘定親的事實,雖然內心仍有些不自在,但表面上已經是神色如常。吃到後來,卻仍是不甘心地問:“蕓娘,張嬸我說句不中聽的話,你這親事還是要鄭重。那蕭四郎想的主意雖然好,但我尋思著還是不太妥當。你想啊,凡事都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你們將來沒有兒子呢?萬一你爹等不到你們兒子就……”
許安慧見母親越說越不像話,宋蕓孃的臉色也有些難看,忙笑著打斷:“娘,哪有那麼多的萬一,您怎麼就不往好處想,萬一蕭四郎立了更大的功績,萬一荀哥兒以後取得了極大的成就,大得能夠將蕓孃家的軍籍除去呢?凡是還是要往好處看啊。”
張氏也發覺自己說的話不太對勁,她訕訕地笑了笑,想了想,又道:“蕓娘,這蕭家搬來的時日短,人也不瞭解,你的婚事還是不要太過倉促,不如好好再相處一段時日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