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廝殺一直持續到夜幕降臨,韃子終於有了退兵的跡象。
張家堡外響起了噹噹的鳴金收兵的聲音,阿魯克終於下了撤退的命令。一瞬間,正在進攻的韃子如同退‘潮’般地急急撤退,消失在夜幕之中,只留下滿地的屍體和七零八落的武器。
蕭靖北向正在撤退的韃子‘射’出了最後一槍,見他們已經逃出了自己的‘射’程之外,便不甘心地放下鳥銃。他站起身來,一直緊繃著的神經終於可以放鬆下來。這才發覺雙‘腿’已經蹲得發麻,一直緊握著鳥銃的雙手也十分痠軟,脖子和腰背更是僵硬。可是,當他轉身看到一直默默守候在自己身旁、爲自己擋住韃子的弓箭和襲擊的宋蕓娘,便覺得全身所有的不適立即煙消雲散。他深深看著蕓娘,佈滿血絲的眼中充滿了深情和‘激’動,只覺得蕓娘那張俏麗柔美的臉龐怎麼也看不夠,可是片刻之後卻又有一些後怕和惱怒,語氣也有些嚴肅:“蕓娘,你怎麼會跑到城頭上來,你知不知道這裡有多危險?”
他們二人剛纔雖然並肩戰鬥了許久,卻一直沒有機會說話,此刻蕭靖北才能宣泄心中的擔憂。
宋蕓娘仍是笑嘻嘻地看著蕭靖北,“蕭大哥,和你在一起,再多的危險我都不怕。再說,又不是我一個人上來了,堡裡的許多‘女’子都來了。像錢夫人、安慧姐她們,她們都記掛著自己的相公,在家裡哪裡待的下去,就是死也要和自己的相公死在一起……”說到最後,聲音越來越小,幾乎低到了嗓子眼裡,頭也低了下去,慢慢羞紅了臉。
蕭靖北只覺得心頭震動,涌出一股酸痠麻麻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他看著低著頭的蕓娘,見她髮絲凌‘亂’,棉衣被割破了好幾個口子,還沾了許多血跡,心裡又心痛又感‘激’。他想到之前若不是蕓娘及時趕到,自己只怕已是非死即殘。若不是蕓娘一直在身旁守護著,自己也無法心無旁顧地‘射’殺韃子。他忍不住一把抓住蕓孃的手,喃喃道:“蕓娘,蕓娘,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宋蕓娘心中一驚,她看了看身旁走來走去的士兵和軍戶們,有些羞澀地微微用力掙開,可是蕭靖北抓得牢牢的,怎麼也不肯放。蕓娘一顆心撲通撲通跳著,心中有些埋怨蕭靖北在大庭廣衆之下做出這樣親暱的行爲,無奈之下,便只好用手中的盾牌擋住他們握在一起的手。
蕭靖北見蕓娘做出這樣可笑又孩子氣的舉動,心中暗笑,便忍不住故意在她的手心撓了撓。宋蕓娘越發羞惱,她瞪了瞪蕭靖北,卻見暗夜裡,他的一雙眸子亮得驚人,‘脣’角微微翹起,帶著一絲滿足的欣喜、一絲作‘弄’人的壞笑。
城牆上下,燃起了火把。燈火通明下,一些軍煌士兵們正在尋找自己的親人,到處充滿了呼爺喊娘、或歡笑或哭泣的聲音。找到親人的,立刻‘激’動地相擁在一起,發出劫後餘生的慶幸和痛哭;親人已經戰死的,則一下子癱軟在地,抱著屍體悲傷地翱;還有一些始終找不到親人的,他們惶恐地舉著火把,一邊四處尋找,一邊神‘色’茫然地呼喊,聲音中充滿了絕望,又悽又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