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瀋陽,在這個時候還被叫做是奉天。
早在後金皇太極之時,瀋陽曾經短暫的成爲後金國都,名字也從明朝時瀋陽變爲盛京,到了順治十四年,清政府以“奉天承運”之意在瀋陽設奉天府,瀋陽又名“奉天”。
奉天這個名字自此開始在歷史上出現。
1928年張學良宣佈易幟,服從南京國民政府,奉天改稱瀋陽,然而僅僅在數年之後,關東軍侵佔瀋陽,僞滿洲國成立,瀋陽又被改名回奉天,在同一時間,長春也被命名爲新京。
瀋陽,範傑還是習慣稱呼爲瀋陽,在這個時候,瀋陽,甚至於整個東三省,對日本移民來說不啻於天堂般的存在,而對於當地的中國人而言,何嘗又不是地獄呢!
範傑站在瀋陽街頭,街上的人們走路都顯得十分的匆忙,臉上充滿了恐懼和憤憤不平,尤其是巡邏的日本士兵走進的時候,人們總會下意識的閃開一條通道,就彷彿哪怕是慢了一步也很快會被人用槍棍打倒在地!
範傑雖然一身西裝,但是嘴脣上的仁丹胡,卻是很明顯的昭示著他的身份,在街頭走過,遇見的日本人士兵很自然的與範傑打招呼點頭行禮,而四周的中國人則恐慌的離開範傑身周兩米開外!
他們過的這是怎麼樣的一種慘烈生活啊!
在當地日本人的眼裡,中國人對他們來說雖然不能算是奴隸,但是說是僕人卻是一點也不爲過的,就像印度阿三之於英國人一般!
範傑來到瀋陽之後,才知道,在瀋陽竟然也有日租界,以前他只知道日本在天津,漢口,杭州,蘇州,重慶有5個租界,但是他從來不知道瀋陽也有日租界,最起碼不是中國政府承認的。範傑一路打聽,很久就來到瀋陽城西的日租界!
日俄戰爭日本勝利以後,中東鐵路支線,後改稱南滿鐵道,和這塊鐵路用地都被日本人攫去。
在往後幾年時間裡,日本人將瀋陽城西的南滿鐵道以東,到和平大街的範圍佔爲“鐵路附屬地”,並且在大西門邊至南滿鐵道附屬地之間的21平方公里外國人商埠地裡,圈佔“日本人商埠地”,形成實質上的“日本租界”。
此時,日本人在瀋陽城西邊實際已經佔據了幾乎和老城面積相當的地區。日本人是想在這片土地上永久紮根的。
於是,一批當時在日本國內非主流的設計師闖到瀋陽,吸收西方元素突破傳統,標新立異地建造了一大批被稱爲“日本樓”的建築,這些建築與日本本土的建築風格迥異,也讓後來的日本人也大開眼界——實際上,它們更像是西洋建築。
就如同,範傑眼前這座《滿洲日報》奉天支社的辦公大樓,他是由日本著名設計師橫井謙介設計製造的,不只如此,近的如奉天大和旅館,遠的如安東領事館、撫順醫院、撫順千金寨等一些建築的設計人,就是當年“共同建築事務所”的創立者之一:橫井謙介。
這棟去年剛竣工,具有現代派初期特徵的《滿洲日日新聞》奉天支社,體現出當時歐洲盛行的“表現主義”思潮,尤其是歐洲設計理念對橫井謙介設計風格的影響。
不過,從建築藝術角度來看,這些新思想、新材料、新技術的運用,也起到了刺激、推動當時中國本土建築創新的作用和意義,就如同樑思成,林微因夫婦一般!
範傑站在門前感慨一陣,嘆了一口氣,便推開大樓的旋轉門,走了進去!
在一樓的登記櫃檯,範傑朝其中一名長相俏麗的女工作人員說道:“你好,我找主編橫田一郎!”
這名女子微笑著迴應了範傑:“您好,請問您貴姓,您與橫田主編有約嗎?”
範傑點了點頭,笑著說道:“我叫村上春樹,橫田君和我在十數日就有約定!”
“是村上君啊!”俏麗女子一臉的驚喜,“橫田主編早就吩咐過了,你一來就讓人帶您直接上去,您這邊請!”
俏麗女子朝旁邊的工作人員打了一個眼色,便帶著範傑朝一旁的電梯走去!
“村上君的大名我是早就聽說的,我還拜讀過您的作品《挪威的森立》和《且聽風吟》,我十分喜歡呢!”俏麗女子在等電梯的時候,試著和範傑聊天!
“哦,那真是謝謝你了,對了,你說你的名字是什麼來著?”範傑笑了笑!
“我叫渡邊雲子,您看我都糊塗了,你剛纔根本沒有問我的名字!”渡邊雲子嬌嗔道!
“是我的錯,我的錯,我向您道歉!”範傑笑著稍微彎了彎腰,這個渡邊雲子確實與範傑在天津時遇到的那些貴族小姐有很大的不同,身材修長,面容姣好,而且看樣子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
哎呀,瞎想什麼呢!
好在電梯“叮”的一聲打開了,範傑跟在雲子身後走進了電梯!
見渡邊雲子在4樓的按鈕上按了一下,範傑有些驚訝的問道:“怎麼,橫田君的辦公室在四樓嗎?”
“是啊!”雲子頭也沒回,“社長的辦公室在五樓,主編和其餘幾位大人的辦公室在四樓!”
“是嘛,”範傑笑了笑,就是從日本人這種位置的安排,就能看得住日本人深藏在骨髓裡面的上下尊卑!
橫田一郎是一名長相有些儒雅的中年男子,四十多歲,鼻樑上挎著一副眼鏡,想必是審稿審多了的緣故!
這是範傑對橫田一郎的第一印象,渡邊雲子敲開門,走了進去,“橫田叔叔,您等的村上先生來了!”
範傑有些詫異渡邊雲子對橫田一郎的稱呼,但還是快步走到渡邊雲子身側,彎腰一禮,“你好,橫田君,我是村上春樹!”
橫田一郎上下打量了一眼範傑,站起來,伸出手同範傑握了握,“你好,村上君,久聞大名了,快請坐!”
“雲子,快給村上君上杯好茶!”見範傑坐下,橫田一郎馬上吩咐渡邊雲子給範傑上茶!
“村上君,一路還順利吧,沒有遇上什麼危險吧!”橫田的語氣中帶著些許的關心!
“還好,在平津一帶,張家口,甚至多倫草原上,一路倒是很舒服的,只是進入了熱北一帶,反而感覺時局有些緊張,中國人對大日本帝國的敵意很深啊!”範傑實話實說!
“那只是一小撮人,帝國佔領滿洲還沒一年,許多邊緣地帶還沒有平定,時間長一些就好了!”橫田一郎似乎沒有打算多說,“村上君這一路行來,可有什麼感悟,有什麼新的作品問世嗎?”
範傑點了點頭,“是的,我正在構思一本新作,名字嘛,暫定爲奇鳥行狀錄,也算是我這一次草原之行的一次記錄!”
橫田點了點頭,“我向來是喜歡村上君的作品的,您寫的那句:我生在關西,長在關西……可說是百分之百的關西種,可說是到出了我的心聲!”
“怎麼,橫田君也是關西人嗎?”範傑心裡一驚,面上的神色卻絲毫沒有波動!
“恩,我出生在奈良,後來又在神戶讀書,畢業於早稻田大學,可說是百分之百的關西種!”橫田笑著說道。
範傑聽橫田說完,不知爲何“哈哈哈”大笑起來!
橫田一郎也跟著笑了起來,半天之後,兩人才算是稍微平靜下來,橫田帶著笑意說道:“村上君有所不知,如今咱們關西人之間最常說的就是這一句:我是百分之百的關西種!”
一席話,拉進了兩個陌生人之間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