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凌府的人了,就連柳泉,以及被‘抽’來當壯丁的王御史和大將軍陳勁,都被凌笑這一番亦真亦假的言辭給嚇到了。
在凌瑞還活著的時候,凌家都不曾有過造反的念頭,現在凌瑞都死去十幾年了,失去了這棵蒼天大樹庇護的淩氏一族,怎麼可能還會有這樣的膽子?
凌家在凌瑞這個怪才橫空出世之前,只能算得上二流世家,即便老家主凌坤殫‘精’竭慮護住了一家老小,可是前兩個兒子卻是不爭氣的。
老大才大志疏,自以爲聰明卻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老二目光短淺,貪圖蠅頭小利,無法堪當大任。直到第三子凌瑞的出生,他在很小的時候便顯現出了驚人的習武天賦和軍事才能,因著凌瑞被祁山派收爲內‘門’弟子,凌家的地位跟著水漲船高,一舉躍入了一流世家之列。雖然是在末尾,但也遠勝從前。
後來,凌瑞進入軍中,屢立戰功,一步步高昇直至坐上了兵馬大元帥之位,凌家方纔坐實了一流世家的名頭,真正踏入了上流社會的‘門’檻。加之凌瑞與一國丞相的嫡‘女’柳雪璃相識相悅,兩人的婚姻更是成就了一段佳話。
可以說,凌家的榮耀,全是凌瑞一個人掙回來的,沒有他,凌家現在還在二流世家的位子上掙扎不前呢!
享受著人家凌瑞豁出‘性’命謀取來的榮耀富貴,卻費盡心思算計人家的遺腹子,這樣的行爲與恩將仇報有何區別?也難怪人家的孩子長大了回來找你們算賬,這種事兒擱誰身上誰都高興不起來,整垮你們都算是輕的了。
不過,這小鬼還真不是一般的‘陰’損吶!
直接把造反的罪名往這些人頭上一扣,自己和哥哥卻是獨立開來,不但有柳相和死去的父親的庇佑,而且凌笑背後還有個祁山派,凌家再怎麼遭殃也不會牽連到他們兩兄弟,這手段,不可不謂狠辣!
沒想到,凌坤那老東西捨棄的親孫子,竟會是他們淩氏一族最聰慧的孩子,平白將一個可以保淩氏一族最少榮華百年的大福星給拒之‘門’外,他要是凌坤的話,指不定得嘔死!陳勁很不厚道地想著。
不止是陳勁被凌笑的手段給驚到了,就連對凌笑有了些許瞭解的柳泉也是大爲驚歎。笑笑丫頭今個兒是故意來找茬的,哪怕是凌府的下人畢恭畢敬將她迎進‘門’去,想必她也會故意整點糾紛出來藉機大鬧一番。
不!不對!這鬼丫頭是打從一開始就算計好了的!
她是‘摸’準了凌府裡面有人會在她回來的當天故意刁難她,所以就挖了個坑讓他們跳,並且叫他們跳得義無反顧,跳得無比歡喜!
太‘陰’損了!雖說懲戒一下凌府那幫雜碎是好事兒,可是鬧得太大了,最後要是收不了場可怎麼好啊?不過,既然笑笑丫頭有把握挑事兒,應該是想好了接下來要怎麼處理了,這個就不勞他老人家費心了。
柳泉想得太過美好,全然未知凌笑根本就沒有考慮過這事兒該怎麼收場。應該考慮這個問題的,是凌家的人,不是她,畢竟要遭殃的可不是她!
能費腦力挖個坑讓他們跳就不錯了,還想指望她連後路都幫他們考慮好,這白日夢未免做得太甜了些吧!
“喏,你還沒回答本少的問題呢,凌管家。”眉目含笑俯視著跪倒在地上的凌管家,凌笑的態度親和、語氣溫柔得叫人起‘雞’皮疙瘩,若是不知情的還以爲她是在詢問“你吃飯了沒”,而非質問‘逼’迫。
凌笑的語氣越溫和,凌管家心裡的巨石就越沉重,驚恐也就越發深了幾分,戰戰兢兢地額頭磕地,求饒道:“九少饒命,九少饒命!小的不識擡舉,聽信了下頭的人的讒言衝撞了九少,但絕非是心存造反之意,九少明鑑啊!”
誒——這是把罪過都推給下邊的人,找替死鬼的節奏嗎?
不行吶,有膽子得罪她,就得做好掉腦袋的準備,臨陣脫逃那可不行呢!
“堂堂凌府的管家,竟然被三兩句讒言就說動了,真是……家‘門’不幸吶!只不過本少很不理解呢,幾個低賤得不起眼的小廝,竟然能夠使喚得動堂堂一府的管家,這個只怕是說不通吧!沒人指使,此等滔天大罪就憑你區區一個管家也敢擅自做主?知道你忠心耿耿,但是想把罪名都推給下人以此爲主子洗脫罪名,那可不行哦!”
輕易粉碎了凌管家的說辭,斷了他的退路,凌笑覺得還不夠刺‘激’,決定再加一把火。於是轉而看向柳泉,道:“外公,煩請您老人家遞個摺子給陛下吧。今日我凌笑決定大義滅親,將這幫不識好歹,吃裡扒外,忘恩負義的大逆不道之徒給揭發了,殺一儆百,看誰以後還敢存了造反的念頭!”
擲地有聲的話語,帶著絲絲殺伐果斷的戾氣,面對氣場全開的凌笑,莫說是凌管家了,在場的所有人包括柳泉、陳勁和凌浩在內,全都感覺壓抑到了極點,彷彿有人搬了塊大石頭放在他們天靈蓋上,心頭沉重得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人羣中有些身體較爲孱弱的,這會兒已經是支撐不住雙膝跪地,有的癱軟如泥,驚恐過度的小孩子甚至都哭不出來了,苦著一張小臉,雙目睜大,顯然是駭到了極致。
“阿、阿笑……”
“笑笑!”
“小鬼!”
看出情勢不對頭,凌浩、柳泉和陳勁同時出聲,喝止住了凌笑不斷往外釋放的勢壓。凌笑顯然是心神失控了纔會如此,若是任由她就這樣肆無忌憚下去,只怕沒過一會兒這裡所有的無辜百姓都會內臟破裂而亡。
那番話,罵的不是淩氏一族對帝王不敬,而是在罵他們對凌瑞狼心狗肺,以怨報德!積壓十五年的怨氣,在剛剛被引了起來,如果沒有控制好,只怕十年前三皇子府血流成河的景象,會在今天重現!
好在,凌笑雖然憤怒,但倒不至於失去了理智。在三人發出爆喝之前,她就開始逐漸減弱外放的勢壓,爆喝聲落,凌笑外放的勢壓也在同一時間盡數收回,附近空間被‘抽’空的氣息再度迴歸正常,衆人不由得鬆了一口氣,脊背早已溼汗淋漓,浸染衣衫。
撇過頭冷著臉的凌笑,微有赧意地呢喃了一句“抱歉”,惹得柳泉和陳勁大聲地笑了開來。就在這時,急促的腳步聲從凌府之中傳了出來,三兩個呼吸間便見一人搶先衝了出來,對著‘門’口衆人高聲質問道:“反了,真的是反了!誰給你們的膽子幹出這種事兒來?”
來人語氣裡怒火朝天,臉‘色’漲得通紅,鋒利如刀的視線直直地‘射’向了傲然‘挺’立的凌笑,一老一少彼此對立而望,大有分庭抗禮之勢。
一時間,所有人的關注點都落在兩人身上,場面安靜如夜,落針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