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一瞬間，我只覺眼前發黑，耳朵哄得一聲，全身緊張得像一塊石頭，整個心沉墜得像灌滿了冷鉛。
“鬼後請節哀，這個丫頭已經沒救了。”
鬼醫後退一步，躲開我伸向他的手，低著頭抱拳向我請罪道：“請恕屬下無能。”
他看似輕飄飄的一句無能，讓我只覺得頭頂如五雷擊頂，瞬間失去了指揮自己行動的能力，雙腿一軟整個人就要向地面倒去。
“小心！”
腰間立刻纏了一道力量，我被向後一拖，摔進了蕭莜白懷裡，“季小凡！季小凡！”
頭頂一隻響著蕭莜白焦急的呼聲，我只覺呼吸有些困難，“她、她到底是怎麼了？是誰打傷的她！是誰！”
“鬼後還請節哀，雖然這個丫頭快要死了，但也只是進入輪迴之道，她並沒有徹底消失，還是會回來的！”
“輪迴後的阿香還是阿香嗎？”
我吸了一口冷氣，想要從地上起來，而蕭莜白緊緊摟著我，滑坐在地上，他雙目澄澈，嘴張了張，卻又抑止住沒有開口。
鬼醫則繼續道：“這些屬下就不清楚了，只知道她進入輪迴道，便會有萬種可能，人界萬物皆有可能是她輪迴後的形狀。”
“你說什麼！”我完全嚇呆了，阿香卻連人都可能做不了！
“不！不！阿香她是仙！怎麼可能要進輪迴之道呢！”
我推開蕭莜白，顫顫悠悠站起身，撲到阿香牀邊，緊緊握住阿香的手，牀上粉衣女子，臉上血色全無，嘴脣白得恐怖，透過她胸口滲出的血已經染紅了她身下的牀單。
“阿香，你醒醒!阿香，求求你，不要睡了！你醒醒，告訴我，是誰幹的！到底是誰這麼狠心！”
我使勁的搖晃阿香，手不住的拍打著她的身體，但阿香卻是一點反應都沒有，直挺挺的躺在牀上，如同木頭一般，一動不動。
“阿香不會死的！阿香不會的！鬼醫！我求求你，你再看看，或許是你看錯了！她是神仙啊！怎麼可能回入那輪迴之道啊！”
鬼醫低著頭，一直沉默不語。
而我跪在阿香牀邊，一直衝著他大吼大叫，嗓音喊啞了也不放鬆。
“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個丫頭一點救都沒有了？”
蕭莜白立在我身邊，問著一直低頭不語的鬼醫，鬼醫緩緩擡起頭，緩慢的道：“屬下已經盡力了，若這丫頭不入輪迴之道，便只有死路一條，連仙魂都再留不得！”
“怎麼可能！她就受了這點傷！怎麼會這麼嚴重！”
我木著身子，轉過頭仰起腦袋看著鬼醫，聲音不自覺拔高了幾分，“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鬼後，還請你節哀。她的魂體此刻已被打散了三分之二，本該已不能維持形體了。按理說，她現在也早該灰飛煙滅，形神俱滅了。但你也看到了……”鬼醫向牀上阿香瞥了一眼，然後繼續道：“屬下也不知她到底是憑著什麼堅持到這會的。”
“形神俱滅？到底是誰跟阿香有這麼大的仇怨啊！阿香從來一直跟隨著我，並沒有得罪過什麼可以把她打到形神俱滅的大人物啊！到底是誰！蕭莜白！白無常呢！今天阿香是跟他一起去了人界！爲什麼現在阿香成了這個樣子，他卻一直遲遲不露面呢！”
我猛地轉身抓著蕭莜白的衣角，指尖泛白，手背青筋暴露，嘴脣已快被我咬出一道大口子了。
蕭莜白則是擡手摸了摸我的頭頂，伸手將我從地上拽了起來，“本君也一直沒有見到白無常回來。”
說著他眉頭一皺，頓了下，然後愛憐的摸了摸我的臉頰，“季小凡，本君知道你跟這個丫頭情如姐妹，本君向你保證，一定會爲你抓到兇手！而且即使這個丫頭不得不進入輪迴之道，本君也一定會爲她選一個好人家的。”
看著蕭莜白愛憐橫溢的眼光，我的淚水不住的在眼眶裡打轉。
“啊！”
突然躺在另一張牀上的阿玉猛地大叫一聲，從牀上坐直起來，雙眼赤紅，淚珠如大雨傾盆而下，“阿香！阿香！”
她猛地一轉頭，看向牀上安靜躺著的阿香，驀地從牀上翻滾到地上，來不及站起來，兩手著地爬著就向阿香過來。
“阿香，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阿香！你怎麼能死！”
“振作點啊！”
“阿香！”
阿玉整個人如同瘋了般，任我怎麼呼喚她都聽不得，被磨破了皮的手上血跡斑斑，她卻像是沒有覺察到疼意一樣，手緊緊握著阿香冰冷的身體，大哭大叫！
“阿玉！”
“阿玉！”
雙生姐妹，一榮俱榮，一毀俱毀！
我很怕這個說法應驗，很怕連阿玉也離開我！
在很久很久以後，我才知道這一切都跟我在奈何橋上救了那個女子有關，如若能夠選擇，我當時一定不會去救黑無常的妹妹的，一定不會！
我救了那個女子免了輪迴，卻令阿香代替那個女人走入了輪迴！
如果我能早知道，我一定不會去救那個女人的！
這樣或許陸遠和邱蝶也不會……
可是一切沒有早知道……
“啊——”
阿玉突然仰頭大叫一聲，臉上青筋畢露，脣白如紙，聽到這恍如用盡全身力氣的喊叫，我全身一個激靈，心跟著一痛，難道那個說法真的要應驗了嗎？
連阿玉也要離開我了嗎？
“阿玉！”
我大叫一聲，著急的抓著阿玉的胳膊。
“鬼後，你請讓讓！讓屬下看看！”
鬼醫立刻上前，將阿玉從我手中接過，而我緊跟著被蕭莜白拉到了一邊。
全身緊繃的看著鬼醫爲阿玉把了脈，然後又從他的醫箱裡取出一顆黑丹藥塞進阿玉口中，“鬼後還請寬心，她只是一是急火攻心，屬下已經爲她服下了去火丹，休息一會兒，她便會沒事的！”
聽到鬼醫的話，我早已心亂如麻，全身都已經冰冷的沒有感覺了，雖然聽到阿玉並沒有大礙，但是擡眼看到牀上阿香那具已經開始僵硬的身體。
我整個人就像突然掉入了無底的深淵一般，身子一直向下墜，一直向下墜，一直都墜不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