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不足月而生,本就脆弱可憐,又遭受顛簸之苦,你看這小臉白的……”君拂嫵斂眉憂愁的看著沉沉睡去的小瑾瑜,一副神色慼慼的模樣,看得玖凰憬心如刀割!
尤其看軟榻上睡得香甜的小瑾瑜那張小白臉,心中對孩子的憐惜更甚,對楚茗辰等人的怨懟愈深!
他玖凰憬的兒子,不足月而生也就罷了,落地不過三日的功夫便被人擄走受盡顛簸之苦,甚至差點認賊作父!
君拂嫵不動聲色的彈了彈手指:“也罷沒我這個當孃的沒本事連累孩子受欺辱能怪得了誰?誰讓我沒本事呢?”
呢喃細語叫人聽不清,可玖凰憬將這些話聽在耳中卻是字字誅心!
什麼叫當孃的沒本事?
孩子被欺辱豈能罷休?
這是將他這個當爹的放在何等位置!
玖凰憬咬牙:“拂兒,你別難受了,這些欺辱我自會幫你們討回來的!”
“討回來?”君拂嫵的眼擡了擡,看了眼玖凰憬在燭光中顯得明滅不明的臉龐,扯了扯嘴脣:“得了吧!你最是愛護你的楚朝,那些人不是楚朝的帝王就是楚朝的棟樑之輩!你會捨得處置?忽悠忽悠我也就罷了!我可不會當真!”
在玖凰憬的心中雖然愛她,卻更是看中楚朝的安危。畢竟楚朝是寵愛呵護他的先帝留下,是他曾經拜在楚氏宗祠下發誓要守護,是他生而爲王爺的尊崇伴隨而來的責任!
可是現在,他們的立場那麼鮮明,甚至她張口閉口間句句要的是楚朝傾覆天下易主!在這樣的處境下,他的“處置”他的所謂“討回來”談何容易!
不過是嘴上說說罷了!
聞言,玖凰憬的身子一僵,心中一股怒火突然滔天萬丈不可遏制!
“什麼叫忽悠你?爲什麼捨不得處置他們?他們算得了什麼?你們是我摯愛至親!若是不信,你留下來三天,給我三天的時間我讓白碧蘭三家拉下馬送到你手中任你處置!”玖凰憬簡直要被逼瘋了!
難道在她心中,他就真的那麼不堪嗎?
君拂嫵見好就收,頷首:“信,反正三日之後這場雪也該停了,到時候回朝倒也合適!”
蠟燭燈芯“噼啪”了一聲,君拂嫵站起身:“夜深了,若是無事你走吧!”
“好……”
玖凰憬一步步走出房門,背後“砰”的一聲,紅木雕花的門板已經闔上,大雪紛飛,那是一種別樣的滋味。
“主子,這……”紅紗從暗處走出來,眸色複雜的看著窗戶紙透著微微亮光的主屋。玖凰憬被逼至此他是一點點的見證了的,現在看著君拂嫵這麼不留情面甚至將他家主子趕出來,心中更是接受不了!
這可是他們殺手盟的盟主,號稱天下第一的玖凰憬啊!現在卻這樣被一個女子趕出門,落寞的站在門口神色低落!
這讓他這個從小敬仰盟主的人情何以堪?
“你下去準備準備,明日一早動手。”玖凰憬仰頭看著漫天的大雪,雪花飄落在海棠樹上染上別樣的妖嬈意味。
“這分明是女帝以言語相激!主子何苦?”紅衣蹙眉,他實在想不通爲什麼女帝要這麼步步緊逼!
分明是良人一對爲何要這樣?
玖凰憬抿脣,手掌中的雪花化去,他目光堅定:“這件事本就如她所說,不是她激我的,而是我自己心中所想。”
這些年爲了楚朝他委曲求全甚至委屈了他的拂兒,可是換來的是什麼?是楚茗辰的得寸進尺、是三姓之人步步緊逼、是楚朝朝局動盪內憂外患層出不窮!
也是時候好好敲打敲打這些人了!
而此時,崖城城主府中一場爲時不短的廝殺剛剛落幕不久,碧津嚴滿口鮮血的從屋子裡爬出來,口中含著一物滿眼荒誕的笑意!
“我贏了……哈哈我贏了!”碧津嚴趴在地上,看著眼前的門一點點的打開,驟然亮起來的光線讓他不適應的瞇了瞇眼,然後就瘋笑起來!
這麼多天的煎熬,他終於可以回朝了!
卿肜鬱從門口走近,看著碧津嚴吐在地上的半隻耳朵脣角一扯:“做得好!”
“放了我?放了我!”碧津嚴儼然瘋魔的模樣,他實在是受不了了!
曾經風華正茂意氣風發的少年將軍淪落到四肢被廢一無所有!這短短五天,他經歷了天堂到地獄的落差,這種落差幾乎摧毀了他的心性!
哪怕只有一線回到從前養尊處優的希望,他也不敢輕易放過!
“嗯哼!”卿肜鬱擡眼看了看屋子裡面失去了半隻耳朵渾身染血的廖長青,冷笑一聲:“來人啊!將裡面的廖左相帶出來!”
被像死豬爛狗一般的拖出來,廖長青的眼中迸射出極致的仇恨!
他怎麼也想不到那該死的碧津嚴會佯裝要和他商議一起逃出去,趁機咬下他的耳朵!
這種切膚之痛讓他幾乎瘋狂,在暴打了碧津嚴一頓之後,他終於再次恢復了理智!現在碧津嚴不能死,否則還不知道閒王要在皇上面前如何編排他呢!
既然木已成舟,倒不如坦然接受等將來再慢慢收拾他!
“卿城主可是要放我等回朝?”廖長青努力壓下心中的滔天怒火,一臉淡漠:“還是說,卿城主還沒有玩夠?打算將我等玩死了之後讓兩國爆發戰爭?”
“當然是放你們回去了!”卿肜鬱嫣然一笑:“來人,備好寶馬香車,恭送二位!”
“是!”葉寒抱拳退下,不過片刻,一架真正的寶馬香車便到了眼前!
“走!快走!”碧津嚴咧嘴大笑,也不要人扶,自己便爬到了車邊,朝小廝道:“扶我上去!”
他實在是太想離開這個地獄了!
一刻都不能等!
“等等!”卿肜鬱曼聲喊住碧津嚴,讓後者頓時滿頭冷汗直覺他後悔了!不想放自己回朝了!
可卿肜鬱卻雲淡風輕朝葉寒:“碧小將軍身上污濁,且內傷未治,你去幫他一下!”
“是!”葉寒走近,不待碧津嚴做出反應,葉寒出手飛快,不過轉眼工夫便將碧津嚴身上錯了的關節斷了的雙腿全都接上!
就連一身血衣也被三下五除二解下,換上一身白衣!
碧津嚴如在夢中,轉眼看著如沐春風的卿肜鬱,雙腿一軟跪在車轅上朝卿肜鬱跪拜叩謝:“多謝卿城主!”
施禮過後再看馬車的車廂內全是厚厚的棉被墊著,暖洋洋軟綿綿的手感叫他如同身在天堂!這種反差加上心中的憧憬讓他幾乎興奮得要流鼻血啦!
廖長青站起身眸色複雜的看了眼卿肜鬱,踉踉蹌蹌的爬上馬車,猶疑片刻,朝趕車的自己的隨從道:“啓程罷!”
馬車在碧津嚴興高采烈、廖長青滿腹疑慮中轉動了車軲轆,緩緩向前移動……
“宮主,不用屬下暗中伏殺了他們?”
原地站著的卿肜鬱含笑轉向身邊一臉疑惑的葉寒:“當然不用,碧津嚴活不到京都卻也不能死在我們凰朝境內!可憐碧津嚴那個傻子自以爲能回朝興奮成那樣……”
他早在碧津嚴被收押的第一天開始就在碧津嚴的身上埋了一股暗勁,以寒冰內力灌入其體內,不出十天,碧津嚴便會死於無形之中!
而這個殺害碧津嚴的罪名也就落在了……廖長青的身上!
君拂嫵可以看在有些人的顏面上放過楚朝的人,可是他卿肜鬱卻不能!
犯我凰朝者,雖遠必誅!
“城主,碧家二公子又來求見了!”給城主府守門的侍衛進來報告,卿肜鬱眼珠子一轉含笑春風:“又來了?那就……見一見吧!”
若說碧津嚴是個草包將軍,那這個碧家二公子碧津萇倒是有幾分本事!
楚朝投降的幾萬人本是收押在大牢,此前這位碧家二公子便混進了大牢與那幾萬人一席談話之後,原本軍心渙散垂頭喪氣的楚軍便再次振奮了起來!雖說比不上被俘之前那般英姿蓬勃,卻也神采奕奕不復頹廢!
此後,碧津萇便遞了帖子親自登門拜訪,一直被拒卻不放棄,堅持不懈到了今日,其心性堅韌可見一斑!可見,碧家真正的將才當是這個碧津萇!
站在大廳內,碧津萇一臉虔誠的看著剛進門的卿肜鬱,見面就是一拜:“碧津萇見過城主!”
“碧津萇?碧家庶出二公子?”卿肜鬱挑眉看著碧津萇,在椅子上落了座,一擺手:“坐!”
拱手謝過,碧津萇坐在下首,略一停頓便開口道:“此前我楚朝無意冒犯崖城,此間戰事多是誤會,因此還請城主將那五萬多將士歸還。”
“歸還?”卿肜鬱一臉意外:“怎麼?看來二公子對戰爭一事並不熟悉啊!你竟然以爲戰俘還能被要回去?”
“自然不是沒有條件的,有什麼條件城主可以提。”碧津萇說到底不是自小被捧在手心的人,經驗老道:“一人十兩銀子,五萬人,五十萬兩銀子的贖金可行?”
“一個人才十兩銀子?”卿肜鬱一臉被驚呆的模樣,搓了搓衣袖,他忸怩道:“若是如此,這樣吧!我給你楚朝五千萬兩銀子,把你們駐守疆土的士兵全都賣給我?如此,不費吹灰之力,本城主便可爲我女帝一統天下啦!”
碧津萇:
“還是說你嫌便宜了?”卿肜鬱勾著春笑如春風,卻叫人無端的背後陰冷:“那我給你加,十五兩銀子一個士兵可好?”
站在卿肜鬱身後的葉寒嘴角一抽,不管是誰可千萬別招惹他家主子啊!
這簡直就是喪心病狂氣死人不償命的節奏啊!
碧津萇是來贖人的,現在卻被反問一句,直接被問要不要賣楚國?什麼價錢合適?簡直就是赤裸裸的打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