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得浮生半日閒。
春水和陳決手拉手走大街上,忽然念出這句詩來。陳決笑道,好像人都喜歡應(yīng)景的念出某句詩,是不是這樣就顯得自己有化了?春水鄙視道,跟你這樣沒化的人真是沒什麼好說的,會這樣做只是有感而而已,就如同你吃到好吃的東西會不自禁的說‘真好吃’一樣。陳決點(diǎn)頭,若有所思。其實他再怎麼思,也是無法領(lǐng)會到人的心境,就像春水無論如何也體會不到他爲(wèi)何總是喜歡抽菸。
不過沒關(guān)係,人和人之間總會有代溝的,只是代溝大小的問題。牛郎織女間有那麼大的鴻溝都無法阻止他們的愛,可見這世上就沒有一種距離是男人和女人跨不過的!
春水說:你們這可真繁華,但又不是那種現(xiàn)代化的繁華,像千年前熙熙攘攘人來人往的長安城,有種喧鬧但不浮躁的感覺。
陳決說:什麼喧鬧但不浮躁,你跟我說話能不能簡單點(diǎn),我又不像你那麼有化。你說的稍微深奧點(diǎn),我就不懂了。
春水:你裝傻充愣的功夫是一流的,佩服佩服。
陳決:哈哈,知我者春水也。我有一個叫春的女人,她一直叫春,我也一直很喜歡她叫春……
“哎,那裡有個玉器店,我們?nèi)タ纯础!贝核驍嗨?蕩的話頭,拉著他走進(jìn)一間十平米左右的小玉器店。
小店面有小店面的優(yōu)點(diǎn),而且還不只一星半點(diǎn)的優(yōu)點(diǎn)。說實話,春水和陳決都比較傾向於小店面,那種大賣場他們不喜歡。世界上人多的地方永遠(yuǎn)不會是小店面,也不會是高端的商品店面,而是大衆(zhòng)化的超市等大賣場。而春水和陳決兩人都是喜歡安靜不喜歡喧鬧的,自然對這樣門可羅雀的小店較爲(wèi)感興趣了。
進(jìn)去之後春水才現(xiàn),這家小店門牌雖小,但裡面的貨可都是真貨。她看的一塊印章就價值四十多萬,搞的春水忍不住說:“你這店賣這麼些貴重的東西不怕?lián)尫税。俊钡曛魇莻€四十多歲的大叔,聽了春水的話笑而不語。
“大叔是武林高手,就算是持槍的劫匪也得是站著進(jìn)來,擡著出去。”陳決插了一句,微笑看著店主大叔,隨手拋了一根菸過去。大叔輕巧接住煙,點(diǎn)著。
你猜對了,陳決和店主認(rèn)識。
小鎮(zhèn)對陳決來說並不陌生,雖然陳決學(xué)生時代不太喜歡玩,但也算不上宅。規(guī)矩的,一個星期多去小鎮(zhèn)上玩?zhèn)€三四次,少也會去個一兩次。這家玉器店可是有上年的歷史了,傳到現(xiàn)任店主的手上,生意還是一如既往的不溫不火。店主也繼續(xù)延續(xù)著非武林高手不能上任的準(zhǔn)則,因此這裡不是沒有受到過匪徒的光顧,但從來都是匪徒被打趴下,然後被警察來帶走,玉器店照樣營業(yè)。少年時的陳決和朋友們打架打輸了就來這避難,因爲(wèi)一跑進(jìn)這裡,不管追兵多麼的強(qiáng)悍都會卻步,頂多玉器店門口等著,沒人敢進(jìn)來打人。長大後,陳決自己分析,分之十的可能,店主大叔肯定有大後臺。
近些年陳決都外面做事,來這家店裡的次數(shù)也很少了。店主大叔的樣子彷彿永遠(yuǎn)都一樣,和十年前相比,除了臉上的笑容愈深不可測,其餘一概沒變。
“大叔,我家陳決也是武林高手哎,要不你倆切磋一下我看看啊。”春水看出他倆認(rèn)識,有些不滿意兩個男人店裡抽菸,所以挑撥道。
“拉倒你,我大叔手底下走不到五招,當(dāng)年我們還穿著開襠褲時,大叔就坐櫃檯後面看我們玩了。還跟大叔過幾招,簡直就是找死。”陳決見春水還看那塊價值四十多萬的印章,眼睛裡的喜歡讓陳決有些心疼,不禁道:“喜歡就買下,這裡的東西我放心。”
“太貴了,以後再說。”春水收回目光,朝陳決笑著搖了搖頭。
“以後到其他地方買,我可不放心,這買,我能拿人頭保證絕對沒有假貨。”陳決摸了摸春水的頭,繼續(xù)道:“我買給你。”
大叔微笑著櫃檯後看著這對男女,眼睛有意無意的瞄了下春水右手食指上的天藍(lán)色玉石戒指。雖然表面上他只是輕輕一瞥,但他內(nèi)心的震動卻是很大的。即便是見識過無數(shù)種價值連城的店主,也是第一次看到那麼有氣質(zhì)的玉石。天藍(lán)色,圓潤、通透,再加上神秘的氣息,簡直就是一塊無價之寶。
“大叔,包起來。”陳決打定主意,不理會春水的反對。
“好的。”店主大叔點(diǎn)頭。
經(jīng)過一系列的包裝什麼的,那塊價值四十八萬千的玉石已經(jīng)靜靜的躺禮盒了。禮盒只有半個手掌那麼大,陳決輕輕提起,交給春水讓她收好,伸手入懷掏出了一張信用卡。
“大叔,刷卡。”
“不用了。”
“不行?你這不是有p機(jī)嗎?”
“不是不行,是不用,不用付錢。”
“……”
大叔面色平靜,陳決和春水則是一臉被鳥屎砸到頭的不解表情。
“跟這位姑娘手上的戒指相比,我這店裡分之十的東西都是垃圾,就衝這點(diǎn),我也不能要這錢。你們也別感謝我,要是這位姑娘相信我,以後能多拿幾塊好玉來讓我開開眼就行了。”大叔解釋道。
“交開眼費(fèi)了?”陳決指指春水手的禮盒。
“完全正確。”大叔依然是笑。
“我擦!大叔你用不著這樣?”陳決打破腦袋也想不明白,唯利是圖的一個商人,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就像從來不吃屎的貓忽然有一天像只狗一樣去吃屎了,完全是不可能生的事嘛。但話又說回來了,現(xiàn)實從來都會時不時的給我們的世界觀一次重?fù)簦蕴嵝盐覀儯钪鸵脤W(xué)會淡定,再難以接受的事都有可能生,當(dāng)它生的時候,就是考驗我們內(nèi)心是否堅強(qiáng)的時候。
“謝謝大叔啦,你真是慧眼識珠,就憑你這份眼力,以後我一定帶好的東西來給你評鑑評鑑。”春水倒是不多客氣。
“我說大叔,你要是遇到了什麼麻煩解決不了可以跟我說說,說不定我能幫上點(diǎn)忙,但是你千萬別自暴自棄啊,未來的路還有很長啊。”陳決又遞給大叔一根菸。
“打你個臭小子,這麼大的人了還油腔滑調(diào)。”大叔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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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決和春水都不是扭捏的人,不說四十多萬的東西,就算是四多萬,大叔要送也就送了,收下就是,心有那麼桿秤記著就行。
春水拉著陳決從小店裡高高興興的出來,對這塊印章的愛不釋手顯無遺。陳決點(diǎn)根菸笑道,今天省了四十多萬,運(yùn)氣不錯啊。春水把玩著手的印章說是啊,你也是的,這麼貴的東西還買,我確實很喜歡,但如果花這麼多錢買我就覺得劃不來了。頓了頓,她接著說,不過現(xiàn)看來啊,還不如花四十萬呢,大叔送了這麼大一個人情,怎麼說以後我也得還啊。陳決抽口煙,非常隱蔽的盯著一個路過美女的屁股看了一分鐘,然後悠悠道,反正你家這樣的古董多,隨便拿一個來讓大叔過過眼癮不就行了,費(fèi)不了多大事。春水鄙視的看他一眼,說這你就不懂了,大叔這眼光,屬於萬里挑一的,而且心思也不比你我差。他能一眼就看出我手的戒指不一般,而且還推測出我家定然還有多的玉器,所以才肯花四十多萬做這麼個人情。陳決哈哈一笑,扔掉菸頭,說你的意思是如果你這塊戒指戴我這種沒有富二代氣質(zhì)的人身上,那大叔肯定不會免費(fèi)把印章送給我,對。春水點(diǎn)頭說,你腦子轉(zhuǎn)的倒是挺快。
夕陽餘暉下,兩人並肩走著。時而轉(zhuǎn)進(jìn)某個小店鋪,時而鑽入某個小巷弄裡。
這種感覺非常好。來來往往的人臉上的神情也都很安然,這讓春水想起了曾經(jīng)去過的江蘇蘇州。那裡的城市氛圍就跟這裡差不多,人人的臉上都掛著安寧和淡然,不像北京深圳這樣的城市,每個人走大街上的姿態(tài)都是急切的,似乎人人都有著非常緊急的事要辦。
有些性格就是天生的,後天的世界再怎麼混亂都無法改變。就像春水,思想裡塞滿了各種傳統(tǒng)守舊的思想,再怎麼去感受現(xiàn)代化,也還是那樣。不喜歡看電視,不喜歡玩手機(jī),不喜歡高科技;喜歡竹子編織的涼蓆,喜歡一根根木頭穿插而成的舊樓,喜歡河邊楊柳岸的長風(fēng)悠悠…
而陳決也是個喜歡安靜的人,不喜歡吵吵鬧鬧的。恐怕他倆能夠走一起,這也是很大一部分原因。不僅僅是物以類聚,多的是相近審美觀下所造就的共同話題。
兩人一直小鎮(zhèn)上逛到下午點(diǎn)纔回去。
偷得浮生半日閒。但這半日閒終究會過完,人還是得回到身體和精神都不閒的現(xiàn)實生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