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怕她受丁老爺子欺負吧?
林七微微嘆口氣,事情轉變得有點快,目不暇接的,沒給她應對的時間與餘地,她正要說什麼就見吳珂成露出噁心的神色,沒忍住之下,突然捂住嘴往洗手間那個方向跑她一呆,望著他清瘦了很多的背影好半天回不過神來。
林老太太這時從發呆中醒神,見林七喘氣聲比平常時候大,忙說:“你小孩子家別操心了,與你無關。我是故意氣他的,就算他死了,那也是我氣的,我詛咒的,要索命要報仇,讓他儘管來找我!”
林七一聽,就知道她說的是氣話,她手上的顫抖泄露了她的惶恐,林七還是第一次見林七老太太發飆,也是,若是林七老太太如表面看著那麼順從,也就沒有與林七老爺子貌合神離、分房而居十多年的事了。
骨子裡,神離、分房而居十多年的事了。
骨子裡,林七老太太是個好強的人。
林七忍不住苦笑,有人的地方就有摩擦她避到小海島上一個月,是難得偷閒,卻不代表那些矛盾和責任不存在了。
吳珂成這時候回來,面色有些白,凝視著林七的臉色,握了握她的肩,逮住一個出來的護士連續追問,護士急著要走,只好稍稍透露:“主刀醫生說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但病人可能會癱瘓。“癱瘓”二字讓門外的人臉色連連變幻誰都沒有想到這個結果。
林爸爸與林老太太一樣的想法,他當時是最有資格阻止事情發生的,但想到他那可憐的女兒就任由林老太太把那些話說了出來,因此他更加自責了。
吳珂成看看林七擔憂的神色,到底是嫡親的爺爺,再大的怨恨也抵不過血濃於水,他想了想,便給李院長打電話,讓他聯繫粵省相關方面的專家過來。
林七半垂著頭說:“謝謝。”
吳珂成輕聲答應,和大家一起沉默地等待個小時後,手術燈滅,林七老爺子戴著氧氣罩,插著各種管子出來。
大家圍上來問醫生情況:“情況穩住了,但是病人以後最好不要再受刺激說話表達上有些影響,行動上不可能像原來那樣健朗.….具體情況看後期的康復狀況,我們會盡力。“這名醫生就是吳珂成臨時招來的。
“只要人沒事就好。”林七等人長長地舒口氣,都不約而同地想到,他們沒事不會招惹林老爺子,但林老爺子自己喜歡找刺激,他們有什麼辦法?
林老爺子甦醒後脾氣更加暴躁,狠狠地甩東西,他行動不便,只能摔個枕頭,賭氣不蓋被子,說話不利落便裝啞巴不說話,吃飯挑三揀四,每時每刻都在表達他的焦慮。
林七出於愧疚一一她獨自跑出來造成林老爺子的誤會,以爲是她的原因才導致了費氏不肯幫忙,這種藉口實在幼稚,但林老爺子就是這麼認爲的,她有什麼辦法?便每天都要到醫院勸一勸林老爺子認真吃飯,無論林老爺子怎麼瞪她都不離開。
每每林老爺子要摔她枕頭什麼的,吳珂成就隨時隨地地及時出現,林老爺子有了顧及,就不摔枕頭了。
半個月後,林老爺子大概發夠脾氣,享受夠了林七和林老太太的溫柔小意,也可能是接受了現實,頹然地回去療養,對葉梅媽媽.的事隻字不提。
林老太太臨走時,被折.騰得沒了脾氣,私下找了林七說:“你爺爺逼你回去的做法我不認同,但是他說的有些混賬話還有那麼點道理。鬧彆扭要有個度,再大的委屈看在珂成親自千里迢迢來接你的份上就原諒他吧。夫妻倆牀頭打架牀位和,磕磕絆絆總少不了,你都要做媽咪了,心寬些,日子自然好過些。“
林七隻是點頭應是,仍在這裡不肯走,照顧林老爺子的間歇就去黎家看看,林老爺子走後光明正大地在黎家進出,和黎媽媽黎奶奶聊聊天,和黎爺爺下象棋,和黎爸爸說說見聞。
吳珂成就住了她旁邊的酒店套間,每日林七一出門不到五分鐘總能看到吳珂成的身影。
她先感到奇怪和不耐煩,幾天之後她就習慣了。吳珂成對她去黎家、與黎家人交好聽之任之,不置一詞,她進了黎家的門,他就在門外的車裡耐心等待。
幾日後,黎媽媽敲敲車窗:“你是林七的先生吧?"
吳珂成很是意外,點頭禮貌地道:“是,我是林七的先生,吳珂成。“
黎媽媽面色慈祥:“我聽黎明仔提過你報紙上見過一兩回,我說看著像呢,原來真是風宇的那個公子!偏偏林七故弄玄虛不肯說實話。“
吳珂成赧然。
黎媽媽便說:“坐車裡多不舒服,林七是我們的客人,你當然也是客。我們都很喜歡她,你進來坐坐吧。”黎媽媽人老成精早看出林七和吳珂成關係不一般,打電話問了遠在H市的黎明纔敢確定,便有心撮合兩人。
林七看到吳珂成一臉受寵若驚地跟在黎媽媽身後,她也吃驚了下,黎媽媽很少管閒事,在外人面前不像別的人那麼愛八卦說東家長西家短,怎麼會管起她的事來了?
隨即,她心底隱隱興奮,這是不是說明,黎媽媽把她當成自己人看了?
吳珂成很是鬱悶,他能走進黎家,林七關注的不應該是他嗎?爲什麼她看著黎媽媽雙眸發光?和黎爸爸沒說到兩句話,吳珂成再次捂嘴欲嘔。
黎媽媽趕忙帶他去洗手間:“我們家地方小,洗手間還算乾淨,你將就著用吧!“
吳珂成回到客廳裡接受大家異樣的注視坦然自若。
林七的神色奇怪極了,卻沒有問一句。
黎媽媽遲疑著問:“吳先生,你是不是胃不舒服?家裡有消食片。“
“我沒生病,謝謝您。”吳珂成望望林七略不自在地道。
聞言,林七仔細看了看他的臉色,就發現他竟然有些害羞。她嘴角抽了抽,吳珂成這種情況從他出現的第一天就有了,這半個多月過去了,他就不會去醫院看看嗎?還有他害羞個什麼勁?
“身體是自己的,可不能諱疾忌醫。”黎媽媽看一眼林七,見她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便溫言勸道:“應該去醫院看看纔是,什麼都沒有健康重要。“
吳珂成再次謝過黎媽媽,對去醫院看病的事情諱莫如深。
林七忍不住了,丟下象棋,聲音有些大:“你不是小孩子了,鬧什麼彆扭?”
吳珂成微微張了嘴,半晌後帶著喜色說道:“我真的沒事,看過醫生了,醫生都沒有說什麼,也開了藥的,還在吃……”
林七倒認爲他在裝可憐,他以爲他把自己弄得瘦一大圈、嘔吐,她就會心軟原諒他啦?怎麼可能!她拼命說服自己不在乎他瘦了,不在乎他看到自己對他不理不睬時目光裡的黯淡,不在乎他因自己偶爾一個眼神就露出欣喜。
心裡想著不在乎,面上有些兇地說:“你的藥呢?我看看是什麼藥。”她朝他伸出手。
吳珂成有些爲難,在黎家人興味的注視下掏出一個小白瓶子。
林七仔細上面的英文註解,然後哭笑不得地把藥遞還給他,嘴角狠狠抽.動,當真無語了,面對黎家人疑問的眼神默默地坐下來催促黎爺爺走棋。
那藥,與之前葉梅媽媽爲她準備的止吐藥大相徑庭。以前就聽說過妻子懷孕丈夫孕吐的典型,沒想到吳珂成也成了那典型中的員。
不過,從婚禮上避走之後,遠離那個能真正讓她作嘔的人,她就再也沒有孕吐過嘿,原來是吳珂成接棒了。
吳珂成眼角小心地看了她一眼,把藥收起來,耳根處有些發紅。
葉梅暗自對吳珂成的小動作留了心心下發笑,也鬆了好大一口氣,她對吳珂成有所抱怨,但終究是她女婿,自然不希望他的身體出什麼問題。
她這幾天常常和林七來黎家,和黎媽媽漸漸相熟,發覺黎家並不如她想象中那麼勢利眼,便也真心相交。她想著林七被豪門林凡設計與吳珂成無關,吳珂成的誠意及林七弄得婚禮告吹抵了結婚證真僞的事,有心撮合她和吳珂成,便對林七說:“你剛不是說想吃橙子麼?我正在和你黎媽媽學打毛衣,不如讓珂成陪你去買?“
黎媽媽連連點頭,催促著他們出去走走,連黎奶奶都笑著打趣他們年輕夫妻郎才女貌看著養眼。
林七推不過他們的熱情,只好和吳珂成去買橙子,路上也搭了幾句話。
說來奇怪,吳珂成似乎和林七的胃口越來越合拍,買了橙子,還沒回到黎家,他在車上就剝了吃之後這半天都沒吐過。
林七碎碎唸叨,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是吳珂成懷孕了呢。之後陪林七買橙子的事就成了吳珂成的專屬差事,隔三差五的,葉梅邀請他到這邊來玩湊個牌桌。
有一次他被葉梅留下來看電視,不小心睡著後,他又順理成章地睡到林七隔壁的客房。
林七偷偷瞄一眼吳珂成,他倒真會做人,常常做些小事哄媽媽和楊阿姨開心,比如現在他幫楊阿姨洗碗,和楊阿姨熱火朝天地討論她的孕檢。
楊阿姨還要把B超彩照拿紿他看,一副大驚小怪、感恩戴德的樣子。有什麼好奇怪的,不就是洗個碗麼?別家的丈夫洗碗是家常便飯,怎麼到吳珂成這裡就像了不起的大事似的?
突然,她驚呼道:“哎呀,大叔,寶寶動了!"她滿臉稀奇地摸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