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7 莫欺少年窮

遠遠看去，那羣人影似乎是人力資源部的冤魂，衆鬼只是暫短的浮現了下，很快就消失在我的視野中。

我嘆了口氣，心說哥幾個來世做人低調些吧，免得又被人中途KO。

可有輪迴嗎？

我不確定。

目前最重要的是通知警方來收拾殘局。也不知道剛纔的那幾聲槍響有沒有引起別人注意，別回頭又嚇得廠區員工四處逃竄。但想想有廠區中大型設備運行聲音的干擾加上王新成是在倉庫裡開的槍，而且倉庫周邊沒什麼人，估計槍聲並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

我直接撥通了刑警隊胡隊長的電話。這號碼還是上次做筆錄結束後我找胡鬆要的。當時主要是爲了防止以後有什麼突然事件能及時聯繫上對方的。再說了，手機裡有個南都市刑警隊大隊長的電話，那也是很裝逼的。

電話響了兩聲，被人接通了。

是胡鬆的聲音。

“哪位？”胡鬆沒有我的號碼，因此並不知道我是誰。

撥電話前，我蠻緊張的。但這時卻變得很平靜。我說：“胡隊長，我是張希勝。”

胡鬆沉默了兩秒鐘，隨即反應過來：“小張啊，怎麼了？”

“王新成出現在我負責的倉庫裡……”我話還沒完，胡鬆著急道：“你趕緊走，那傢伙有槍，我馬上帶人過去。”

這個時候，我覺得要裝點逼了，輕鬆的說：“胡隊，你帶兩把銬子過來就行了，哦，對了，最好把120也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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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胡鬆詫異道：“你把他制住了？”

“恩，對，我把他搞定了。”雖然真正搞定他的是那個女鬼，但公安局可不會相信有鬼。再說了，王新成這種級別的通緝犯，抓住了可有不少獎金。我又不是傻子，攬功肯定是要的。大不了回頭把女鬼應得的那部分燒給她。

“你現在在什麼地方？”胡鬆叮囑我：“小張，你先別把這事告訴別人，我立馬就帶人去。”我估計他怕有什麼影響，便說：“放心吧，胡隊，我只等你來。”然後說了自己的倉庫位置。

掛斷電話，我坐在門口老實等著。至於去倉庫後面看著王新成的屍體，那可不敢。誰知道那老小子有沒有變鬼啊？生前就如此厲害，死後那還不得逆天。

同時，我又擔心起來，不過純屬瞎想。我怕回頭我帶著胡鬆走到後面，結果王新成屍體消失了。那可就丟大臉了。搞不好胡鬆還會給我按一個報假警的罪名。

半刻中後，一輛警車出現在倉庫右側的拐角處，車上警笛並沒有響。警車後面還跟著輛救護車。

我知道是胡鬆來了，忙站起身。警車在倉庫門前剛停好，胡鬆就急急忙忙的衝了出來，邊上是一個天馬的保安。看來是被胡鬆抓了臨時工前來帶路的。

“王新成在哪？”胡鬆一臉焦急的問我。我指了指倉庫後面：“最後一排。”然後帶著胡鬆和一票警察以及醫生朝那邊走去。

這麼一大羣人跟著，我自然沒有懼意，再說了，警察可是代表國家，那些小鬼什麼的估計要靠邊站，

還好，我擔心的事情沒有出現。

當衆人走到最後一排時，就看到腿上壓著木箱，頭上蓋著袋子的王新成。

不用胡鬆發話，後面幾個年輕警察便衝過去搬開了王新成頭上的袋子。那袋子裡裝著螺絲釘，很是沉重，幾個警察咬著牙，使出吃奶的勁才搬起來。

一個警察將王新成手裡的槍拾起來，估計是擔心對方沒死，回頭開槍反抗就麻煩了。

“隊長，人死了。”檢查完王新成呼吸的警察朝胡鬆說道。一個醫生聽了走上前，又檢查一邊，隨即搖搖頭：“死了。”

胡鬆看著我：“到底怎麼回事？”邊上其他人也一個個盯著我，估計很納悶我一個倉管員怎麼把殺人如麻的王新成搞定了。

而且對方手裡還有槍。

對於這，我早就想好怎麼說了。要知道編故事可是我強項。我正準備開口，胡鬆指著王新成屍體跟下屬說：“你們辦事吧，我先帶小張回去做筆錄。”現如今王新成死了，他頭上的壓力一下子消失，頓時輕鬆不少。至於善後事項，那就不是他堂堂刑警隊大隊長需要乾的。

去公安局的路上，胡鬆打了個電話：“趙書記嗎？王新成找到了。”他的手機外音很大，我能聽到那個趙書記有些激動的說：“好好好，小胡，這事辦的不錯，回頭我一定嘉獎。”至於王新成是死是活，對方也沒問。

到了局裡，胡鬆帶著我進了房間，說來也巧，還是上次那個。而且負責問話的，依舊是小葉，崔伯。這倆人得知我把王新成弄死了，俱是吃驚的看著我。

然後就是我個人發表演講的時候了。

我是這麼說的。

早上上班後，我去倉庫後面整理零部件，忽然聽到消防櫃的鐵門後面有響聲，當時以爲是水閘鬆了，便走上前想檢查一番。結果還沒到門前，門就開了，然後王新成便拿槍頂住了我。要求我給他拿吃的。我當時想，這老小子吃完東西肯定滅我口。而且我壓根沒東西給他吃。我又不是小姑娘，包裡經常裝著一大堆的零食。

於是，我眼珠一轉，頓時計上心頭。引著王新成走到最後一排，（小葉忽然打斷我，問爲什麼去最後一排，我說那裡昏暗，胡鬆瞪了小葉一眼，示意我繼續說）然後驚嚇對方，說他後面站著被他殺死那些人的鬼魂。王新成頓時害怕，而且往後看，我立馬一拳打在對方小腹上。

說到這，我臉色一變，隨即小聲道：“各位，當時王新成被我打倒在地，一個木箱就突然掉下來砸在他腿上，他痛的連開兩槍，沒想到，一個袋子又掉下來砸中他的頭。”

“搞不好，這倉庫裡真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我知道直接說鬼很難讓這三警察相信，但間接說，效果就不一樣了。中國人，無論當官經商，多多少少都有些相信鬼神。

果然，小葉聽我神神秘秘的這麼一說，臉上就有些驚悚：“都說惡人有惡報，這事還真的不假。”

崔伯也道：“我年輕時辦了個案子，兇手當時也是躲在受害者家裡，結果被衣櫃上一把剪刀正好插中頭心，當場死亡。”

胡鬆沒說話，站起來出了房間。

小葉朝我豎了個大拇指：“小張，你這身手跟心智不當警察可惜了。”崔伯也道：“小張，我真的建議你考一下咱們公安系統，回頭進面試了，崔伯給你找人。”

我笑了笑，說：“謝謝兩位了，我還是想做個普通人。”然後鼓鼓勇氣，問小葉：“葉姐，這個抓住王新成有沒有獎金啊。”小葉認真的點點頭：“這個肯定有的。”然後指了指崔伯：“這個你問崔叔，他什麼都知道。”崔伯考慮了下，說：“至少有五萬塊錢。”

我頓時心裡火熱火熱的。工作一年還不如殺個罪犯啊。

一會，胡鬆進來了，朝崔伯說：“崔師傅，我剛纔讓人看了下倉庫裡的那個消防櫃，沒想到裡邊有個密道通往天馬外面的下水道。”

崔伯說：“天馬那地方，以前都是山區，而且古墓也多，說不定是什麼盜墓團伙挖的遂道。”

“小張，你還得在這裡待一會，等屍檢報告出來，跟你說的吻合，就可以回去了。”胡鬆說：“我剛纔在外面聽你說到獎金的事情，這個你放心，我們局裡有規定的，一會你把銀行卡號給小葉，等案子結了，錢就給你打過去。”

我忙說：“沒事沒事，配合警察辦案是每個公民的義務。”

小葉朝我道：“小張，到飯點了，我帶你吃飯去。”

胡鬆點點頭：“對對對，帶小張去吃飯，不，帶他去包間吃，小葉，你跟食堂說，我吩咐的，讓他們多加幾個菜。”小葉點頭稱是，然後帶我出了房間。

隔著門，我聽到胡鬆對崔伯說：“這小張有點不對勁，殺了人一點也不緊張。”

崔伯回道：“確實，我也奇怪，按理說，一個剛畢業的小夥子不可能這麼鎮定的。”

我還想聽，小葉催我趕緊走。

半路上，我回想起上午的事情，發現自己就是一開始怕，但後面真的沒什麼感覺。尤其是做筆錄的時候，完全不緊張。

這是怎麼回事？

我記得以前不是這樣子的。以前那會，保安問我話，我都緊張。

吃飯時，我問小葉，屍檢報告多久出來。

小葉讓我放心，說特事特辦，下午就能出來。又說讓我別提屍體，吃不下飯。

中午，我趴在小葉的辦公桌上睡覺。夢到自己一個人站在王新成的屍體前，那個女鬼也在邊上，我想走，完全動不了。直到小葉把我叫醒，說屍檢結果出來了，跟我說的完全吻合。

離開公安局前，胡鬆把我叫到辦公室，有些不好意思的說由於某些需要，殺死王新成的事情不能算到我頭上，但又讓我放心，獎金絕對分文不少的打給我。

對於這，我倒無所謂，反正有錢拿就行。至於那些虛名什麼的，我看得淡。雖然搞不好能上頭條裝逼，但古話說得好，人怕出名豬怕壯，火了未必是好事。

送我回去的還是周哥，這警官一路上把我誇得飛上了天，倆人交換了電話，就差停車拜把子了。

快到天馬廠區時，周哥有些嚴肅的告訴我，讓我回去不要聲張乾死王新成的事，因爲這事情目前就天馬幾位老總知道，其他人壓根不知道王新成被我弄死了。

畢竟這個事說出來會導致人心不安。

我點頭答應，正打算說幾句我什麼都懂的話，手機響了，是左麗來的電話。

剛接通，左麗就著急道：“張希勝，你在哪裡，我想見你。”我還沒回話，她又說：“我在廠區門口。”

我回道：“馬山就到。”

這個時候，周哥的車子已經拐到了天馬大門的那條路上。

遠遠看去，我見到左麗站在門前，她身邊有輛寶馬SUV，車的另一邊站著箇中年女人。

“怎麼回事？”我心裡很是納悶。

“誒，那不是你女朋友嗎？”周哥這時也看到了左麗。笑道：“你們處的不錯啊，人女孩子親自來門口接你。”

說話間，他把車停到了天馬大門口。

我剛下車，那個中年女人就冷眼瞧著我：“你就是張希勝？”然後又不屑道：“警車送你回來，犯事了嗎？”

左麗則一臉難堪：“媽，你別亂說。”

我頓時明白了，這中年女人是左麗她母親。怪不得看起來，跟左麗有點像。

不過對方見面就出言不善，弄得我心裡很不舒服。

周哥是個聰明人，忙朝左母笑道：“這位大姐，小張沒犯事，我請他吃飯剛回來了。”

“公車私用，納稅人的錢全讓你們浪費了。”左母冷言冷語，說的周哥頓時無話。如果不是有規定，他肯定會說出真相。

我見左母來者不善，朝周哥使了個眼色，讓他先走。周哥小聲嘀咕道：“你這丈母孃不是好鳥，你悠著點。”

周哥開車離開後，左母看著我：“以爲認識幾個警察就很了不起嗎？”

左麗跳跳腳：“媽，要不是張希勝救了我，我早死了，你現在什麼意思。”

左母輕輕哼了一聲：“他救你什麼心思，我不知道嗎？你別被人騙了還給人數錢。”她說完從口袋裡掏出一張支票，遞給我：“張希勝，這錢就當我謝你救麗麗的，以後也別纏著我女兒了。”

我憋了一肚子火，被這個瘋女人搞得莫名其妙的，馬丹的，拍戲啊。冷冷一笑，我說：“阿姨，這錢你自個留著買面膜吧，我有的是錢。”

“有錢，看你這身打扮就是個窮小子。”左母冷冷道：“我剛纔看過你的簡歷，你父母都是農民吧？怪不得這麼沒家教。”

“媽，你別說了。”左麗哭喊道：“求求你別說了。”

“你給我進車裡。”左母甚是嚴厲，說的左麗全身一抖。她指著女兒道：“我讓你畢業回省城，你不回去，非要留在南都，南都有什麼好的。”

左麗跟我都是皖江省的，左母說的省城自然是徽市。

“小子，別說我沒提醒你，我女兒不是你這種人配得上的，你再糾纏不放，小心我告你。”左母眼神凌厲，但我沒有半分害怕，不屑道：“阿姨，聽麗麗說你是律師，怪不得這麼能說啊，不過我覺得你最好去醫院看看，我估計你更年期來了。”

左母頓時火了，往前走了兩步，瞪著我：“你說話尊重點。”而一直坐在駕駛座上的年輕司機也衝了下來，指著我：“對我們左總客氣點。”

我頓時笑了，看著這個身體健壯的司機道：“兄弟，想揍我啊，難道左麗沒告訴你，我槍都能躲嗎？”

“弄死你，分分鐘的事。”我說完也朝前走了一步，那司機估計被我的眼神嚇到了，一時間不敢說話。

“你敢動手，我讓你坐牢。”左母回頭看了看女兒：“這就是你說的懂禮貌的男孩子？”

左麗眼淚直流，歉然的看著我，似乎是求我少說倆句。

我這人，一旦生了氣，就停不下來。

深吸口氣，指著左母，我淡淡道：“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總有一天，我讓你擡頭看不到我的腳。”

這句話，我想說很多年了，只是沒場合說出來。現在一說，心裡頓時舒服很多。

“傻，真傻。”左母像是看小丑的看著我：“就你一個倉管，你還想翻天。我今天就跟你交個底，我是徽市最大律師事務所的老闆，我愛人是天華超市的股東之一，我們一年的收入，你十輩子都掙不到。”

天華超市是中國大型連鎖超市，僅次於沃爾瑪，蘇果。總部位於皖江省城。

“你還有話說嘛？”左母冷冷笑道。

如果我真的是吊絲，或許我會厚顏無恥的走上前，接過那張支票。

但我真的是嗎？

我張希勝雖然三流學校畢業，家庭條件也不好，可我*也是能看見鬼，弄死過鬼，還殺過人的人。

我會是吊絲？

我可是天師。

擡起頭，我死死盯著左母，眼中一片寒意，看得左母不自覺的低下頭去。

我慢慢的說，認真的說：“左律師，鑑於你跟麗麗的關係，我叫你聲阿姨，已經很給你面子了，是，你家有錢，但對我來說，然並卵用。”

“然並卵用。”

這句話，我說的很大聲。

一直在門口看戲的倆個保安聽了居然拍起掌來：“兄弟，說得好，沒錢怎麼樣，吊絲又如何，老子們也是三尺之軀，男兒之身，錚錚鐵骨，一口氣，長存於世。”

我頓時無語，這倆貨他麼電視劇看多了。

“走，別跟這小混子說了。”左母拉著左麗上車，左麗估計從小害怕母親，不敢違背對方的意思，雖然滿臉不情願，但還是上了車。

“去省城找我。”

這是她臨走前說的話。

我看著遠去的車，有些想哭。

心裡委屈，同樣也疼。

真心說，左麗算我的初戀。

可我卻無能爲力，眼睜睜的看著她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