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4 見鬼
南方的丘陵不是什麼大山,很少有人在裡面迷路,就算是迷路了,朝著一個方向走,很快也會走出去。可我走了好久都沒能找到路。
站在一顆松樹下,我無奈的拍拍頭,該死的酒,肯定是喝多了,現在暈乎乎的找不到方向感。我拿出手機看了下,信號還在,實在不行就打電話給舅奶奶,說迷路了,讓她來找下。
當然了,這電話現在還不能打,因爲一旦打就鬧笑話了。喝了點酒,家都回不去,這丟臉的事情我可不想弄得衆人皆知。沉下心,我使勁的吸了幾口氣,讓腦子清醒些,然後找準一個方向,筆直的前進。這山四周都有村民組,無論從哪裡出去,只要能見到人就可以。
走了一會,我忽然覺得腳下一軟,下意識低頭看去,立馬猛地跳了起來,隨即慌張的跑開了。原來腳下是一條五彩斑斕的長蛇。那蛇被我踩了一下,立馬直起身子,吐著紅赤赤的信子朝我示威。我從小就害怕蛇,哪敢多待,慌不擇路的就跑,沒一會就跑出上百米,生怕那蛇跟上來咬我一口。
回頭見蛇沒跟上來,我心裡緩了口氣,但再也不敢朝那個方向走了,只好換個方向繼續前進。
走了幾分鐘,忽然聽到前方傳來一陣陣孩童的笑聲,頓時心裡大安,心說終於遇到人了。在山裡轉悠了大半個小時,心裡面終究是有些害怕的。
繞過一截灌木叢,我看到兩個五歲左右的孩子,一男一女,就在前面的草地上玩耍。而且草地不遠處還有三間土屋。
一個女人正坐在土屋門前織毛衣。
這是哪裡?
我頓時納悶,也不知道自己轉到哪裡來了,怎麼這山裡還有一戶人家。
而且那對小孩身上穿的衣服也很土,一黃一紅,俱是上世紀家裡面織的土布做的。我小時候也穿過,只是後來上學就不穿了。
那女人身上穿著件紅色呢子褂,頭髮高高盤起,因爲對方一直低頭織衣,我也看不到臉面,不過總覺得這女人長得應該不錯。
“你們好啊。”我走到那對孩子身前,微笑問道:“小弟弟,小妹妹,能告訴哥哥這是那個組嗎?”
倆個小孩子長得都很可愛,看了我一眼,各自往後退了一步,然後齊齊看向門前的女人。
“大姐,這是上衝嗎?”我語氣客氣的說:“我剛從八里鋪舅奶家過來,半路迷路了,我舅奶叫劉秀蓮,您認識嗎?”我這麼說一來是想打消對方的警惕性,二來是想攀點關係,討點水喝。因爲中午喝了那麼多酒,現在喉管幹的要命。
“這裡是下衝。”女人依舊低著頭,她說話的聲音很沙啞,聽在耳裡讓人感覺怪怪的。
“哦。”我點點頭,指著土屋左邊的一口水井道:“大姐,能不能打點水喝喝。”
“井裡有。”女人沙啞的回道。
我甚是乾渴,不再多說,趕緊到井邊,用水桶拉了水上面,掬了兩把水喝。雖然這水喝到嘴裡有些苦,但仍是讓我舒服很多。
“謝謝大姐。”我朝那女人鞠了一躬,又朝那對小孩笑了笑:“弟弟妹妹再見。”便朝右側一條小路走去。既然這裡屬於下衝,那麼我朝右走肯定沒問題。
走了幾步,我不禁回頭看了一眼,沒想到正好看到那女人擡起頭,一瞬間,我全身冰冷,因爲那女人的臉很蒼白。
蒼白得有些不正常。
“肯定是到山裡來養病的。”我默默想到,腳下卻是不停,想著趕緊離開這地方。
走了片刻,我便隔著樹木看到前面有條大路,趕緊衝過去。
上了大路後,天上烏雲消散很多,陽光再次照射下來,讓我有種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覺。
沿著大路朝前走,我很快就看到前面豬場的房子,心裡面徹底安下心來。沒多久,到了豬場工地,只是這裡冷冷清清的,一個人都沒有。
“怎麼回事?”我甚是納悶。便朝黃爺爺的門房走去。到了門外,就聽到裡面倆人說話的聲音。
一個是黃爺爺,另一個是同屋的太倉伯。
我把門推開,屋裡的倆人自然看到我了。
“蹦子,你怎麼來了?”太倉伯跟我很熟,以前經常跟我說些往事聽。
“剛從我舅奶家回來呢。”我說著走到牀邊,有些暈乎,道:“太倉伯,你來這幹嘛呢?。”
“我來撿些邊角料。”太倉伯是泥水匠,估計家裡做什麼東西少了料子,因此想來工地上看看,能不能順點東西回去。
“工人怎麼都不在了。”我繼續問。
“停電了,工人們都回去了。”黃爺爺回道:“蹦子,你一嘴酒味的,是不是喝多了,要不要休息一會。”太倉伯也笑道:“還好你奶奶不在家,不然又要說你。”
我沒回話,直接趴在牀上,很快就睡了過去。
……
一覺醒來,外面天都黑了,黃爺爺正在看電視,想必是來了電。他見我醒了,笑著說:“蹦子,餓不餓,我鍋裡還有點飯菜。”
我站起身,拍了拍仍有些發暈的腦袋,回道:“不用了,黃爺爺,我得回去了。”說著便開門走了出去。
“要不要我送你。”黃爺爺追出門。
“沒事,我手機上有電燈呢。”我說著拿出手機,打開電燈,走進了漆黑的夜裡。
後山離我家很近,步行十分鐘就到。因此我也沒什麼害怕的。而且太倉伯的家就在後山邊上。走了沒幾步,邊遠遠能看到他家裡的燈光。
我正考慮是不是要去太倉伯家說會話,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陣細微的聲音。
“不會是狼吧?”我趕緊回頭,把手機電筒對準後面。
在燈光的照射下,我看到白天山裡的那對孩子就站在不遠處的小山坡上,只是倆人的眼裡帶著絲木然。
“你們倆怎麼跑到這來了?”我見次有些心急,這倆孩子大晚上跑這麼遠,家裡父母還不急死。正準備走過去,送他們回家。恰在這時,後面一道燈光刺來,隨即一個聲音響起:“蹦子,你幹嘛呢,這麼晚了還不回家。”
說話的是太倉伯的妻子桂華嬸。
“哦,這倆孩子跑出來了,我怕他們找不到家。”我回頭解釋。
“什麼孩子?”桂華嬸是出來找自家狗的,沒想到在後山遇上我,便走了過來,邊走邊說:“你這孩子,我聽你太倉伯說,中午去你舅奶家喝了不少酒,是不是還暈著呢,哪來的小孩子。”
我指了指後面:“那不是嗎?”隨即回頭去看。然而山坡上什麼都沒有。
“咦,人呢?”我眨了眨眼睛。
“趕緊回家,晚上山裡髒東西多。”桂華嬸拉著我就走。
我也蒙了,難不成酒還沒醒,眼花。
“吃晚飯沒,去我家吃。”桂華嬸人很熱情,我父母常年在外,她很是照顧我奶奶。
“我吃不下。”我搖搖頭回道,心裡面還在想那對小孩子是不是跑走了,這麼晚會不會有事啊。可讓我過去找,心裡面又有些畏懼。
“可能真的是眼花吧。”我自己安慰自己。
經過桂華嬸家門前時,她讓我進去坐一會,我拒絕了,然後朝家走去。
一路到家,開了門,我看會電視,覺得頭還是暈,隨便衝了個澡,便上樓休息。幾乎是剛躺下,我就睡著了。也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感覺樓下客廳裡有腳步聲,又聽到了一陣陣小孩子的笑聲。
當時以爲是在做夢,也沒多管。半夜裡,口乾得厲害,雖然渴睡得緊,但還是起牀開燈,朝樓下走去,準備倒點涼水喝喝。
大廳裡的燈泡不是很亮,有些淡黃,我邊喝水,邊撓著背上被蚊子叮過的一處紅斑。忽然耳邊傳來一陣“哈哈”的聲音,心裡咯噔一聲。忍不住四處看了看,此時已是半夜,屋裡靜悄悄的,窗外亦是黑暗一片。
“估計是什麼昆蟲的叫聲。”我吞了吞口水,放下水杯,關掉客廳裡的燈,然後朝樓上走去。
可剛上兩階樓梯,我就感覺不對勁。
猛一擡頭,便看到出生到現在最驚悚的一幕。
一個紅衣服女人兩手各牽著個孩子,赫然站在樓梯中間。
那女人,臉色蒼白,眼珠子也是白色。
那對孩子,一男一女,面無表情。
女人是白天我在山林中遇到的那個。
至於孩子,同樣是山林中的那對。
家裡面靜悄悄的,只有客廳裡的掛鐘咔哧咔哧響著。
我看著眼前的一幕,全身發冷,不停的顫抖。這來自內心深處的恐懼讓我心臟極速跳動,似乎下一刻就要炸開。
“鬼……”
嘴裡終於喊出聲來,不過聲音很小很小。然後便是眼前一黑,從樓梯上滾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