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彥庭聽見了鍾情說的話,只是那些話,好像需要慢動作一般,走過他身上每一個神經元一般,他需要慢慢的消化。
沈青喬的骨髓匹配源找到了,是他。所以鍾情來求他,是爲了沈青喬?怎麼可能,那個女人,總是一臉憤恨的盯著她。
那麼只有一種可能,而那種可能,也是紀彥庭最不願意想到的可能。
可是這種可能,就這樣堂而皇之的被擺放在了自己的面前,無論是鍾情和裴承遠離婚也好,自己纔是鍾情的第一個男人也好,都改變不了,鍾情是爲了裴承遠纔會回到這裡找他的事實。
“鍾情,你剛剛說什麼?”只是明明什麼都聽清楚了,卻還是想要再聽一遍,或許再來一次,就能夠徹底的死心。
鍾情看著面前,神色明明很平靜的紀彥庭,不知道爲什麼,心中突然涌上來一陣不祥的預感,她看著他,良久才緩緩的開口。
“只有你,能夠救沈青喬……”
這一次,已經簡短了很多,這一次,紀彥庭也沒有需要那麼多的時間來反應這件事情。
他只是在聽見鍾情說的話時,脣角微微一笑,睜開眼睛,看著面前的女人:“鍾情,沈青喬死了,對你而言,不是一件好事嗎?”說著,脣角的笑容越發的明顯,“這樣的話,你你就可以真正的,光明正大的回到裴承遠的身邊,甚至可以給裴承遠安慰。你們重修舊好,不是很好嗎?”
不是很好嗎?
最後那一句話,不斷的在鍾情的腦海中旋轉著,留下滿腦袋的回聲。
“紀彥庭,那是一條人命!”鍾情不可置信的看著面前的男人,不知道他爲什麼將人命說的那般簡單。
“你也知道那是一條人命嗎?鍾情?”只是讓她奇怪的,是紀彥庭的反應,他笑著,看著她,“鍾情,人命有多麼的脆弱,你不是早就有可能體會了嗎?有可能,只是因爲你的三言兩語,便讓一條人命就消失。你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你而死,但是這不能說明,伯仁的死,就和你沒有關係!”
最後一句話,成功的讓鍾情的臉色開始泛白,越來越白,就好像整個人陷入冰窖一般。
她不知道紀彥庭爲什麼要說那句話,可是鍾情,卻想起了在那場車禍中,因爲自己三言兩語,便消失的母親的生命。
伯仁因她而死……所有人都以爲母親是因爲那場車禍,可是……沒有人知道,如果沒有她,母親或許根本就不必經受那些……
有人說這是命,但是鍾情不信命。
這麼多年,她揹負著這些,終於在這個時候被紀彥庭說破了。她不敢回想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在她以爲自己擁有所有的幸福的時候,天災人禍,剝奪了她微笑的權利。
這三年來,她無數次盼望著,在雷雨夜有一個懷抱,可以讓自己依靠,可是裴承遠需要陪伴著他的青梅,紀彥庭,根本更不可能。
她獨自一人,跌跌撞撞的走過了這幾年,如今傷口終於被紀彥庭撕開。她不知道,紀彥庭爲什麼,在看見她這樣的神情時,表情會閃現出恨意。
這一切,和他有關嗎?他憑什
麼恨她?
拼盡全力,鍾情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看著面前的男人,“紀彥庭,你幫幫沈青喬吧,就算……是我求你……”
紀彥庭死死的盯著鍾情,不放過她臉上一絲一毫的動作,知道她這句話話音落下的一瞬間,刺激的話,似乎就這樣開口:“你……你算什麼……”東西兩個字沒有說出口,卻是怎麼也說不出口的……
因爲……心底明明知道原因,卻不願意讓那點萌芽冒出頭來。
“紀彥庭,但凡他們還有一絲希望,你以爲他們會寄希望於你身上,你……或許就是他們最後的希望了……”鍾情說著,她不知道裴承遠爲什麼會說和紀彥庭有很深的誤會,可是,既然裴承遠那樣的人,都開口了,中間究竟發生過什麼事情,誰也說不準了……
“鍾情,我有沒有說過,我真的很想把你的心挖出來看看?”紀彥庭卻突然不知道想起了什麼,擡頭,看向面前的女人,文不對題的問了一句。
鍾情頓時呆愣了,他前不久便說過:鍾情,我真想把你的心挖出來看看,你究竟有沒有心?
“現在,鍾情,我收回自己當初的那句話,因爲你有心,只是,你的心上,全都寫滿了裴承遠的名字而已……”說完這句話,紀彥庭嗤笑一聲,“今天只是讓我捐獻骨髓而已,鍾情,是不是如果有一天,裴承遠說要我的命,你也會到這裡來求我給他?”
太過於諷刺的話語,聽在鍾情的耳中,卻帶著巨大的悲哀。
她的心中,究竟寫滿了誰的名字,紀彥庭從來都看不到,或許他看到了,卻不相信,只是認爲她將虛僞的那顆心捧給了他。
“你……不願意……”儘管心中已經想到了會遭受到紀彥庭的拒絕,可是當紀彥庭真的說出口的時候,她才發現,原來心中還是失望的。
她想,她或許就不該現在出現在紀彥庭的身邊,或許這樣的話,就沒有今天一開始,便註定的針鋒相對,她不會看見那個女人,同樣的,也就沒有了之後的誤會,她心平氣和的對他說這件事情,幫助與否,他們都可以平和心態。
只是上天一定早就冥冥註定了這些,讓她看見,誤會,針鋒相對,然後,是被直接的拒絕。
“我知道了……”鍾情緩緩的說道,繼而起身,一步一步,腳步很輕的走到門口,拉開門,走出去,看向外面的一切,竟然覺得說不出的疲憊。
身後的門一點點的關上,這一次,再沒有人出來,阻攔著她離開的背影。
其實有一件事情,紀彥庭說錯了呢……那就是,如果裴承遠真的要紀彥庭的命的話,她寧願……犧牲的是自己……
可是現在,沒有機會說出口了,就算是說出口,那個男人也不會相信了吧……
辦公室裡的男人,神色複雜的看著如同行屍走肉一般離開的女人,看著門,在面前,將兩個人阻隔在兩個世界,紀彥庭終究還是閉上眼睛,靜靜的倚靠在身後的椅背上,感受著此刻的疲憊。
鍾情,你的永遠,其實不是三年,而是……在一起的那兩年而已。
否則,爲什麼那麼迫不及待的嫁給了別
人?連對他的分手,都是那麼敷衍?
不知道爲什麼,紀彥庭竟然學會了回憶……
過去有多麼的甜蜜,現在,便有多麼的殘酷。
他甚至在想著,如果當初二人,只是兩條平行線就好了,他沒有出手救她,他們沒有對彼此留下一個深刻的印象,沒有當初那樣可笑的娃娃親。
爺爺疼了一輩子的女人,當初卻能夠做出那樣的事情,他如何不怨。
“紀彥庭,我喜歡你……”那個時候,儘管心中會不好意思的鐘情,還是總是說這句話。
紀彥庭會表面裝得酷酷的,可是喜悅太滿了,只好在眼睛中,一點一點的溢出來,從來沒有想到,公開了二人之間的關係,沒有了之前兩個人之間的風言風語,光明正大的和彼此在一起,是這樣的舒爽。
所有人都知道,這段關係的公開,鍾情有多麼的高興,可是沒有人知道,最開心的,其實是他,只要想到,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女人是自己的人,心中就一陣喜悅,只要想到,這是專屬於自己的告白,就很高興。
可是終於有一天,再也沒有了大膽的告白……
紀彥庭心中開始慌了,他甚至想著,如果鍾情變心,他要如何讓那個變心的男人消失在二人的面前。
同樣的,他也在想著,只要鍾情再對他告一次白,他一定忽視自己所爲的大男子主義,然後不顧一切的告訴她,他也是。
可是一連一週,都沒有了,有的,只是鍾情有些愁眉苦臉的神情。
於是紀彥庭開始遠離鍾情,他害怕鍾情下一次大聲說出口的不是表白,而是分手。
終於,在鍾情沉寂了二十天,在他逃避了鍾情二十天零十五個小時之後,鍾情最終還是把他叫了出去。
那不是紀彥庭第一次害怕,確實第一次心痛的害怕,他害怕從那個女人口中說出來讓他心痛的消息,甚至想要轉身離開,不給這個女人說出口的機會。
可是這個女人還是深吸了一口氣,似乎需要很大的勇氣一般。
那一瞬間,紀彥庭幾乎落荒而逃,不過……幸好,他沒有逃,否則,就聽不見那個讓他傻笑一晚上的告白。
“紀彥庭,我愛上你了!”這一次,是那個蠢女人,高聲的告白。
不是喜歡,是愛,她愛上他了。
原來她這幾天一直在苦惱,就是在苦惱著感情開始慢慢的變化,本來想要第一時間告訴他,卻發現他的逃避,開始變得猶猶豫豫的,竟然就這麼錯過,索性,並沒有錯太久。
而他,只是點頭。他不能告訴她,他知道,他也是。
於是,只是點頭,眼中的笑意,誰都能看的出來,最會掩飾情緒的紀家大少,轉身的那一刻,笑的像一個傻逼。
只是終究像是想起了什麼,收起笑容,轉身,叫住身後的女人。
“喂,多久?”你準備愛我多久?
那個蠢女人卻沒有聽明白,一定要他明說。
“愛我,多久?”
“永遠。”
只是,紀彥庭不得不說,鍾情,你的永遠,真的很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