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鐘敲響了十二下。
已經是正午了。
鍾情看著面前依舊井然有序的舉辦著的婚禮,頭腦都有些不自然起來,她不是之前的鐘情了,甚至也不是之前的那個身份。
她和裴承遠也已經不是夫妻。
只是作爲前妻的自己,看著自己的前夫娶別的女人,箇中滋味,還真是要親生經歷一下才可以。
鍾情當然知道紀彥庭爲什麼一定要自己前來,無非就是爲了讓自己親自見證裴承遠的婚禮,然後死心。
只是紀彥庭不知道的是,鍾情對裴承遠,早就不存在了那種心思。
不過,他也不需要知道了現在,反正在大家的眼中,她已經是紀彥庭的未婚妻。
“喂,女人,你們那時候也是這麼宣誓的?”耳邊突然傳來一個男人不悅的聲音。
鍾情頓時從自己的想象中回過神來,看著面前的男人,微微皺眉:“什麼?”
“我說,當初你和裴承遠結婚的時候,也是這樣?”
“怎麼可能!”幾乎沒有思考,鍾情瞬間便否認了,她和裴承遠分明什麼都沒有,還在渾渾噩噩的時候,二人就已經結束了彼此的單身生活,成了有婦之夫,或是有夫之婦。
紀彥庭看起來明顯舒了一口氣的樣子:“我就說,這麼沒有品位的婚禮,你如果經歷過,那我一定會好好的整理一下你的審美觀?!?
說完了話,紀彥庭的脣始終沒有離開鍾情的耳邊,竊竊私語的樣子,像極了一對正沉溺在甜蜜愛戀中的男女,惹得其他的賓客紛紛回頭看著他們二人,竟有一種這二人才是婚禮主角的錯覺。
此刻,一對新人正緩緩的從禮堂的這頭,走到對面的牧師前方。
沈青喬的手輕輕的挽著裴承遠的手臂,腳步優雅的隨著他的步伐,慢慢的走著。
在這個時候,鍾情也得承認,那兩個人,但看長相的話,還是很配的,一個嬌俏可愛,一個疏離冷凝。那個清冷的人,只對身邊的女人笑,這是一種獨一無二的寵溺。
“呀——”走到鍾情面前的時候,沈青喬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竟然措手不自然的想要摔倒。
而一直跟在沈青喬身旁,一直看著前面牧師方向的裴承遠,卻像是右邊長了眼睛一般,長臂一伸,便將沈青喬攬在了自己懷中。
“怎麼樣?”鍾情離得很近,近到,連裴承遠話中的寵溺都聽見了,那是一種不需要任何理由的縱容。
因爲這份縱容的存在,所以沈青喬可以是任何模樣。
鍾情手指微動,心中卻冷笑不止,沈青喬,你在別的地方走路好好的,偏偏到她的面前就“不小心”摔倒,說到底,不還是心中不自信嗎?
只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還是讓不少賓客詫異了一下,除了鍾情和紀彥庭。紀彥庭本身便寵辱不驚,一般不侵犯他的領土,他是不會在意的,而鍾情,是早就已經習慣了裴承遠對沈青喬的特殊。
在婚姻殿堂上,新郎一把將新娘橫抱在懷中,而後清冷的眼神掃視了一邊全場,只是單單忽視了鍾情。
“各位,青喬身體不適,就由我抱著她走到壇前
了,還請各位不要見笑。”
說著,竟絲毫不顧及各位賓客之間的竊竊私語,抱著沈青喬,大步走到牧師的面前。
“怎麼樣,看著前夫和妻子伉儷情深的感覺,是不是很酸爽?”紀彥庭的聲音又一次出現在鍾情的耳邊。
鍾情頓時皺了皺眉,偏頭看著面前的紀彥庭:“紀彥庭,你是不是一定要我承認我現在很不高興,你纔會高興?”
紀彥庭一愣……他的確是認爲此刻鐘情不過是在故作堅強,但是若是鍾情真的表現出來痛苦的話,他相信,自己的心中會更加不爽。
嘴角的笑容慢慢的加深,紀彥庭看著面前的女人:“情情,我只是在安慰你,而且……我很喜歡我們現在的距離?!?
紀彥庭這句話剛落,鍾情才發現,二人之間竟然只隔了一個手指的距離,周圍已經有很多人頻頻回頭看向他們了,包括之前的葉席,竟然還在一旁朝著二人擠眉弄眼。
鍾情心中一陣無奈,微微朝著旁邊移動了幾步,拉開了和紀彥庭之間的距離,而後才緩緩的說道:“紀彥庭,裴承遠和沈青喬現在這樣,就是他們想要的,他們很幸福,怎麼?難道你對自己根本沒有自信,覺得自己還比不上裴承遠能夠讓我幸福?”
鍾情的話音剛落,紀彥庭的表情便微微一滯,良久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兒,那種灼熱的氣息又湊了上來。
“放心,情情,我絕對比裴承遠能夠讓你幸?!毙腋6?,被紀彥庭著重的說了出來,帶了一點點別樣的氣息。
狠狠的瞪了一眼身邊的男人,在這樣的大庭廣衆之下,紀彥庭竟然還敢說這種話,鍾情臉皮薄,自然頓時撒上了一點紅暈:“色狼。”
紀彥庭悶笑,倒是沒有再就著這個話題討論下去,慢慢的湊到鍾情的身邊:“你信不信,如果讓裴承遠選擇的話,他更願意站在我這個位置,而不是牧師前面。”
神經!
鍾情給紀彥庭的迴應,是一個無奈的眼神。她和裴承遠之間,早就已經是過去式了,可是紀彥庭,總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紀彥庭自然能夠看出鍾情眼中的不高興,微微一笑:“情情,不如我們打一個賭吧?!?
“什麼賭?”鍾情偏頭,看著身邊的男人。
二人就這樣,在別人的結婚典禮上相互對望著,口中說著別人聽不見的話,只是在衆多的賓客眼中,卻是難得一副金童玉女的樣子。
“就賭裴承遠的這場婚禮,會不會因爲你而中止。”
“紀彥庭,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你瘋了!”鍾情皺眉看著面前的男人。
“你不敢?還是說,你擔心失望?”
“我爲什麼要失望?”
“那就賭!”
紀彥庭篤定的看著鍾情。
鍾情無奈的耷拉下肩膀,她說不過紀彥庭。
紀彥庭一見鍾情這樣,嘴角的笑容頓時更加燦爛了,擡眼看了一眼牧師前的新人,微微一笑:“我去準備一下?!?
說著,便轉身朝著出口處走去。
鍾情皺著眉頭,看著紀彥庭離開的背影,總覺得這個男人有點不
懷好意,可是具體哪裡,又說不上來。
偏頭,目光很自然的放在萬衆矚目的焦點上,只是一對上那抹清冷的視線,鍾情頓時微微怔忡了一下。
裴承遠竟然在看著她,在這麼多賓客的面前,他竟然在看著他。
“承遠……”一旁的沈青喬,喚著裴承遠的名字,裴承遠頓時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看著面前的沈青喬。
不知道爲什麼,他的心中突然涌現出一抹苦澀。
剛剛鍾情和紀彥庭那樣親密,紀彥庭怎麼捨得傷害她呢,終究是自己想多了吧,她離開了他,纔是最好的選擇不是嗎?
可是爲什麼,當自己穿上這件新郎的衣服時,他的心中第一個念頭便是:他還欠她一個婚禮,恐怕再也無法償還了。
他甚至沒有來得及告訴鍾情,那天領完證之後,二人隨便吃的牛排,在他以後的回憶中,竟然也找不到那樣的香味。
“不論生老病死,你都會愛護你身邊的女人……不離不棄……裴先生,你願意嗎?”
身邊牧師的聲音,讓人聽了,有一種心曠神怡的感覺,說起來,這是他的第二次婚姻,卻是他的第一次婚禮。
“裴先生,你願意嗎?”
那個女人,在追隨著紀彥庭離開的目光。
“裴先生?”
自己,也娶了自己以爲對的人,不是嗎?
“承遠……”一聲柔弱的稱呼,猛然侵入了裴承遠的思緒,他頓時從原來的想象中回過神來,看著面前的女人,一襲白色的婚紗。
那個女人……穿上婚紗會是什麼樣子的呢?一定比現在還要美上幾分吧。她一直都是美的。
“……我願意。”最終,沒有忘記一旁的牧師,思緒混雜的情況下,他說出了這一句話,這一句,自己曾經在夢中出現過無數次的話,可是,當真的說出來的時候,發現,最初的期待,早已經消耗殆盡了,留下的,只是一種無言的失望。
周圍想起了熱烈的掌聲,在慶祝著這對新人的結合。沒有人說話,都在看著他們。
牧師的聲音又一次傳進所有賓客的耳朵中。
“下面,新郎新娘可以交換戒指了。”
說著,兩邊的伴郎伴娘,將戒指送到了兩位新人的手上,裴承遠看著面前的戒指,突然想起之前,那個被自己扔掉的……鍾情送給他的戒指。
“畢竟我們已經結婚了,以後總是難免會被記者拍到,爲了不必要的麻煩,這個,我們還是戴上吧。”
戒指是鍾情買的,結婚的那一天,她說出了上面那句話,然後,給了他男戒,女戒,她戴在了自己的手上。
只是……鍾情的無名指上,原本帶著一個銀色的戒指的,只是也許由於有些時日,光澤都有些暗淡了。
那一天,在餐廳裡,他看見鍾情垂眸,將無名指上的戒指,一點一點的摘下來,就好像是慢鏡頭一般,然後,狀似無意的扔到一旁,便若無其事的將二人的結婚戒指戴在手上。
而之前,那個被鍾情一直戴著的戒指,那個被鍾情裝作無意仍在一旁的戒指,獨自一個在角落裡,散發著暗淡的光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