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情看著外面已經開始變黑變暗的天色,心中的不確定更加的緊張起來,她不再像以前那樣的瞭解紀彥庭。
現在的紀彥庭,就像是一個陰晴不定的人一般,這一秒,他可以對你和顏悅色,下一秒,便隨時可以對你冷若冰霜。
鍾情的心中從來沒有這麼沒底過。
只是顯然,她沒底的事情還不夠多。
鍾情是眼睜睜的看著牆上的時針從七一直指向十一與十二之間的,可是門口,卻仍舊一點動靜都沒有。
甚至現在說紀彥庭是不是忘記了她還在這個別墅中等著他,她都是相信的……
因爲,紀彥庭的別墅,怎麼可能就這一個。
“咚——”牆上的時間,終於指向十二,發出一陣悅耳的鳴聲,這一個短暫的聲音,原本是充滿禪意的,敲在人身上,輕輕的,沒有震感。
但是鍾情卻只聽見這一聲鐘聲帶給自己的,是無盡的煩躁。
門口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剎車聲,鍾情的心頓時也跟著開始狂跳,匆忙三步並做兩步走到門口,卻在看見黑暗中兩抹身影的時候,微微怔忡了一下。
匆忙拿起一旁的遙控器,將別墅的燈打開,這時,她纔看清了出現在門口的兩個人。
王竹和紀彥庭。
王竹此刻正扶著醉的一塌糊塗的紀彥庭,艱難的朝著客廳這邊走著,鍾情隨著二人的接近,眉心越發的緊皺。
她不知道紀彥庭今天爲什麼要喝的酩酊大醉,明明是他說好的要聽她的條件的。
顯然,王竹看見鍾情也是一陣震驚,而後才反應過來,對著鍾情苦笑一聲:“鍾小姐,紀總今天的心情可能有些不好,你今晚,恐怕要麻煩一下了……”
鍾情看著正半瞇著眼睛的紀彥庭,伸手扶著紀彥庭的胳膊,察覺到他還有力氣自己站立,這纔對著王竹點點頭。
“這裡就交給我吧……”
王竹看了看紀彥庭,又看了看鐘情,這才放心的點點頭,轉身朝著門外走了過去。
鍾情一直目送著王竹的身影消失在門口,這才緩緩的摁下旁邊的按鈕,關上別墅的大門,落鎖,然後轉身,便要扶著紀彥庭走進客廳。
只是沒等鍾情立即轉身,她便感覺到自己環抱著的手臂一個用力,緊接著,她的懷中一空,再擡頭,紀彥庭已經自己站在一旁的位置,眼神依舊半瞇著看著她。
鍾情看了看自己空空的手臂,又看了看面前的紀彥庭,拼命忍住心上涌上來的失落,對著他微微一笑:“你喝醉了,我扶你進去。”
說著,便要伸出手,只是在她伸出手的一瞬間,紀彥庭的身體隨著便朝後倒退了幾步,帶著明顯的逃避。
鍾情看了看自己又落空的手,似乎被人嫌棄了,索性也沒有再下一步的動作,只是擡眼,看向面前的男人:“你能自己走。”聲音像是疑問,更像是肯定。
“鍾情,你應該知道,我沒醉。”說完這句話,紀彥庭的眼睛已經全數睜開,眼神中滿是冷靜,哪有絲毫的醉意,緊接著,紀彥庭轉身,腳步沉穩的朝著客
廳走去。
只是在接近沙發要拐彎的時候,紀彥庭的腳步還是有一瞬間的踉蹌。
鍾情看著紀彥庭這個樣子,心微微的皺了一下,眉心輕輕蹙起,最終還是走到一旁,拿出一袋醒酒湯放在爐竈上靜靜的溫熱。
等到她端著醒酒湯走出來的時候,紀彥庭正端正的坐在沙發上,目光緊緊的盯著鍾情的動作。
一直等到鍾情將醒酒湯放在紀彥庭面前的茶幾上,紀彥庭才收回了一直放在鍾情身上的目光,只是卻轉眼看向面前的醒酒湯。
“鍾情,你真是對誰都可以這麼貼心啊……”紀彥庭喃喃,只是聲音太低,鍾情並沒有聽見。
“喝了醒酒湯,我們還有事情沒談。”鍾情沒有擡頭看面前的男人,只是輕輕開口說道,聲音中帶著自己都沒有察覺的顫抖。
紀彥庭這次倒也沒有反駁,直接伸手,端起醒酒湯,然後像是不知道燙一般,一飲而盡。
鍾情看著面前的紀彥庭,心中竟不由得慶幸自己剛剛是在廚房呆了好一會兒纔出來的,否則,以紀彥庭這樣的速度,今晚的事情,一定是談不攏了。
“紀彥庭,你明明知道你明天要做手術,還喝的爛醉,你是不是故意這樣做的?只是想借機拒絕我而已?”鍾情看著面前的男人,聲音中都有了一絲怨懟。
紀彥庭聽見鍾情這半是怨氣半是擔憂的語氣,擡頭看了面前的女兒一眼,而後微微一笑:“鍾情,這麼說,你有信心說服我明天去做手術了?”
鍾情被紀彥庭這句話說得心中一梗,卻還是微微愣了愣,而後神色異常認真的看著他:“紀彥庭,你想要什麼,都可以說,只要你肯救人……”
“是嗎?都可以?”紀彥庭卻像是聽見什麼好笑的事情一般,看著面前的女人,“鍾情,你爲了裴承遠,還真是什麼都能夠付出啊……還都可以……你有什麼可以給我的?”
“我……”鍾情心中想過自己什麼都無法給紀彥庭,但是當這句話從紀彥庭的口中說出來的時候,鍾情的心中還是有一瞬間的不舒服……
只是,他說的確實事實。
“我不是爲了裴承遠。”最終,鍾情只是說出這句話,聲音低沉,但是卻足夠讓一旁的紀彥庭聽見。
“是,你當然不是爲了裴承遠,”紀彥庭嘲諷一笑,“你是爲了沈青喬嘛,畢竟,你要我救的,也是沈青喬,反正沈青喬是裴承遠的青梅,你幫她不就等於幫了裴承遠……”
“你……”鍾情看著面前神色明顯激動的男人,微微閉了閉眼睛,而後緩緩說道:“紀彥庭,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咄咄逼人……”
“咄咄逼人?”紀彥庭重複了一遍鍾情的話,而後嗤笑一聲,看著她:“好,鍾情,那我們就談條件,就像你剛剛說的那樣,你說我要什麼都可以?”
鍾情聽著紀彥庭的話,明明和自己剛剛說的差不多,只是不知道爲什麼,總感覺心中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不過,她卻也跟著點點頭。
“很好。”紀彥庭說著,打量了一下鍾情,“我還是自己剛剛的那句話,鍾情,
你能給我什麼?你有得,我還想要的,不過是你這個身體而已……怎麼樣,這個條件,你答不答應……”
“紀彥庭!”鍾情聽著紀彥庭近乎於侮辱的語言,頓時難以壓抑自己心中的憤怒,竟在不知不覺中叫出了他的名字。
“怎麼,你不願意?”紀彥庭聽見鍾情的話,擡起頭,目光灼灼的看著面前的女人,“剛剛不是還說什麼都可以,現在只不過是要你的身體而已,你就推三阻四的,還是說,你還要爲裴承遠守身如玉?別忘了,你的第一次就是給了我……”
話說道這裡,紀彥庭突然停了下來,而後看著面前的女人,高高舉起的右手,似乎隨時會打下來一般。
紀彥庭等了良久,那隻手最終還是頹喪的退了回去,紀彥庭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看著她:“鍾情,連打我一下,都要斟酌一下我會在下一秒拒絕你,你的忍耐力還真是強了很多……”
“你究竟想要什麼……”鍾情心中頓時一陣無力感,她看不透面前的紀彥庭,她只知道,剛剛紀彥庭只是想讓她發怒而已。
“我想要什麼?”紀彥庭輕聲反問,而後看向面前的女人,“鍾情,你放心,剛剛我只不過是隨口說說而已,如果真的只是要了你,我就要出手救人的話,那麼,我身後的女人,豈不是要組成一個師了……”
說著,紀彥庭起身,走到一旁的電視櫃下,拿出一疊文件,一式兩份,然後放到了鍾情的面前,自己的那份,則是隨意的扔在桌上,似乎不用再看一般。
鍾情疑惑的看著自己手中的文件,在看見文件的名字時,心中不祥的預感更加強烈了。
“三年之約?”鍾情拿著文件,輕聲念出了文件的名字,然後疑惑的看著面前的男人,“你什麼意思?”
“你欠了我三年,那麼,就該再還我另一個三年,這是文件,只要你簽字,我一定會答應救人……”
還他三年……
鍾情聽著紀彥庭的話,眉心微微蹙起,而後在紀彥庭的目光注視之下,緩緩的打開這個文件,只是在看見上面的文字時,眼睛頓時都跟著睜大了,而後不可思議的看著面前的男人,“你這是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比起鍾情的詫異,紀彥庭的表現很是冷淡,隨口說著,就像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一般。
鍾情看著面前的文件,上面的字不多,卻字字都讓人觸目驚心。
她從來不知道,紀彥庭會想出這樣的條件來侮辱她。
她一直以來,都以爲紀彥庭只不過是怪她沒有遵守二人之間的諾言而已,如今看來,聯繫著之前紀彥庭對她的種種表現,他的所作所爲,早已超過了責備這個太過淺顯的級別,他對她,更像是恨。
之前,鍾情一直想要用紀彥庭少有的柔情,來麻痹自己心中的猜想,可是這一刻,揭開了紀彥庭僞裝下的種種屏障,鍾情才發現,原來不是責備,而是恨。
可是他又憑什麼恨她呢?
手中的文件,像是有千鈞重,紀彥庭充滿誘惑的語言響在耳邊:“簽了字,我便救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