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五下了晚自習(xí),一起回家的路上姜萊問孫競:“咱們那片兒有個社區(qū)自習(xí)室你知道嗎?”
孫競皺眉,回頭看姜萊:“有那種地方?”
姜萊扶著車把腳下生風(fēng)地踩,努力和孫競保持水平前進:“嗯,我們家一小孩兒每天晚上就在那學(xué)習(xí)呢。”
兩人在人行道邊上停下等綠燈,孫競有點想起來了:“你說的應(yīng)該是社區(qū)圖書館的自習(xí)室吧?”
“你知道?”
紅燈閃了幾下熄滅,孫競和姜萊又坐上車座同時騎行。
“知道啊,古建街頂頭有幾家民宿你知道嗎?就在那一排的邊上。”
姜萊想了一下,那片地方他剛搬來的時候圖新鮮去過,如果沒記錯正是當(dāng)時一沒留神摔檢查井的那條小街。
“怎麼了?”孫競問。
他說話的時候天然帶著點兒笑,兩顆酒窩旋出來,看得人心裡溫暖。姜萊最受不了長得帥的人還長這樣的酒窩,在他看來簡直是種引人犯罪的勾|引。
姜萊騎著騎著又落下了一截,望著孫競的背影笑得憨傻,一心想著怎麼把這個人坑騙到自習(xí)室,每晚再多陪自己一個小時。
高中生的生活圈子本就狹窄,姜萊決定採取三百六十度環(huán)繞出現(xiàn)的模式,靠一股蠻勁讓孫競對自己無法忽視。同時,他堅信,關(guān)於孫競的試探也很有必要再深入一些。
姜萊這邊努力蹬著車,孫競那邊反倒停下了。
孫競指著不遠處的街角對姜萊說:“你說的自習(xí)室應(yīng)該就在那邊,樹叢後面亮燈的地方,看到了嗎?”
姜萊也停下來,順著孫競手指的地方望過去。他向來引以爲(wèi)傲的視力讓他一眼看到了自習(xí)室防護窗間隙中,北小武搖頭晃腦地拿著東西看。
“怎麼,你想去嗎?”孫競問姜萊。
姜萊笑笑,點頭:“想去。”
*
這一天,北小武在自習(xí)室裡又見到了那羣人。他們晃晃悠悠進來後圍著最中間的一張桌子轉(zhuǎn)了一圈,被他們騷擾慣了的學(xué)生便很知趣地拿著書本去了別的地方。
北小武坐在角落從書包摸出一張複印紙,歪頭往那幾個人的鞋上看。
那幾個人七零八落地坐了,嬉鬧一陣引得旁邊桌上的學(xué)生敢怒不敢言。恰巧此刻管理員外出,整個自習(xí)室瞬間成了那幾個人的地盤似的。有幾個真心想學(xué)習(xí)的學(xué)生愁眉不展地收拾書本準備離開。
此時,從門裡進來兩個揹著書包的女生。兩個女生穿著一中的校服,格子短裙、白色短袖襯衣。一個頭發(fā)高高扎長馬尾,一個留著齊劉海的短髮。兩人長相有點相似,反正在北小武看來都是濃眉大眼屬於漂亮的類型。
女生進門後,看只有中間那張桌子上有兩個連一起的座位,沒來得及看周圍都是些什麼人,便徑直走過去放了書包。
那幾個流裡流氣的小子看到有女生過來,先是集體裝乖安靜了幾秒鐘。而後便是不約而同的擠眉弄眼,相互給眼色要去和那兩個女生搭訕。
那兩個一中的女生頓時察覺到一些異樣,驚慌地收起書包轉(zhuǎn)了個身走到北小武坐的桌子,一左一右挨著他坐了。
姜萊和孫競進自習(xí)室的時候,恰巧管理員回來,於是原本有些喧鬧的自習(xí)室稍微收斂了些。
姜萊驚訝於如此安靜的學(xué)習(xí)氛圍,這氛圍明顯對搞對象不大友好。但他還是和孫競一前一後地走了進去,坐在了剛纔那兩個女生坐過的地方。
或許是姜萊和孫競進來的時間點過於巧合,但更有可能是這兩個人身高樣貌都很惹眼。總之,他們一起進來之後,自習(xí)室一下子安靜了不少,甚至有不少學(xué)生躲在書本後面,頻頻用目光偷瞄那兩個人。
其中就包括北小武身邊的兩位女生。
北小武把面前的A4紙捲起抹平好幾次,對姜萊的突然出現(xiàn)有些來氣。
那天踹在褲管上的腳印北小武彈了一半突然有了個小靈感,於是刻意留下另外一半。晚上回家換了衣服,拿出薛爺爺之前給他練字用的宣紙,一點點地用鉛筆把腳印的輪廓給拓了下來,再轉(zhuǎn)印到面前這張複印紙上。
他已經(jīng)觀察過了,那夥人從來不換鞋,一人一雙不同款式的大勾。他也暗自拿自己拓下來的鞋印和網(wǎng)上正在售賣的大勾鞋鞋底做了對比。基本可以肯定之前趁黑踹他一腳的人就是此刻坐姜萊對面的那個蛤 | 蟆臉。
說他是蛤 | 蟆臉全因爲(wèi)那人眼泡鼓漲,總愛咧著寬厚嘴脣傻笑。
北小武原本的計劃是,雙角衚衕的老大不能白白地被人踹了。他也得按照對方踹自己那一腳原模原樣地踹回去。
可就那麼邪性,姜魔王出現(xiàn)了!
北小武正懊惱,面前出現(xiàn)一隻修長白嫩的手。北小武側(cè)頭去看,是左邊的高馬尾給右邊齊劉海遞紙條呢。
齊劉海接過紙條,慢條斯理地展開,默讀一遍看看長馬尾再看看混蛋小團體那張桌子,再看看長馬尾,再看看混蛋小團體。而後驚訝地悄聲說道:“不可能吧?”
聲音小得只有那兩個女生和北小武聽得到。
反正北小武今天原本就沒準備好好學(xué)習(xí),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他準備先溜了。免得等會兒又被姜魔王逮住,煩著呢。
姜萊倒是根本沒在意北小武,自從進門以後心思全在孫競身上。孫競喜歡用王嶽送給他的那本資料,他打聽了市面上沒有賣,是王嶽假期補課的時候補習(xí)班發(fā)的獨家秘籍。
姜萊把書本故意放在桌角,裡面早就夾著一張某部耽改劇的劇照。這部劇在學(xué)生中間很流行,沒看過原文的大多隻是當(dāng)成一部普通的玄幻劇來看。姜萊覺得用來試探孫競再合適不過。如果對方和自己取向一樣,那關(guān)注的點則免不了會顯得微妙。
然而孫競坐定之後掏出晚自習(xí)上沒解完的數(shù)學(xué)題繼續(xù)研究,劍眉冷豎不自覺咬著原子筆按鈕,小酒窩要露不露的,簡直可愛得令人髮指。
姜萊正犯難,左右活動活動脖頸,佯裝不經(jīng)意地又把書本往孫競那邊推了一點,小聲說:“這道題是不是小紅書裡有?”
孫競沒有回頭,輕輕嗯了一聲:“我就想著自己解一遍試試。”
姜萊一聽鬆了勁兒,單手撐住胳膊百無聊賴地掃視這間自習(xí)室。
方方正正一間屋子差不多兩間教室那麼大,門口是管理員休息的地方,桌子有點兒像會議桌橢圓形的,一張能容納十來個人坐,靠牆靠窗各六張,中間橫著兩大張。
姜萊環(huán)視一圈沒看夠,這纔回過頭去找北小武。姜萊從小學(xué)畫畫,空間能力超強,憑藉窗外看到北小武的那一眼,很精準地就猜中北小武此刻所坐的是哪張桌子。
果然,姜萊回頭去看,正對上同樣看著他的北小武。兩人隔著算不上太遠的距離,視線激烈碰撞像是隨時隨地能擦出火來。
好在北小武已經(jīng)收拾好書包,起身背起就往外走沒準備給姜萊繼續(xù)用視線騷擾的機會。
然而,北小武拐彎往外,姜萊那張桌子上的幾個人同時起身,推推搡搡地跟上了。姜萊本能警覺那夥人突然起身往外走是去追北小武,再加上聯(lián)想到之前確實在小朋友褲管上看到過一隻大腳印,莫名就激動了。
不是緊張是激動,就是原本期待著的一個夜晚突然變得無聊,現(xiàn)在好似又能玩點兒什麼了的那種激動。
“我出去一下。”姜萊伏在孫競耳邊說了一句,起身跟上了。
晚間的社區(qū)圖書館只開了一樓的報刊室和自習(xí)室,大廳裡的燈光有些昏暗。姜萊默默數(shù)了數(shù)前面的黑影,一共七個。
那七個黑影出了圖書館就三三兩兩地分散去了小花園旁邊的不同岔路,跟在身後的姜萊看得很清晰,卻也只是裝成路人什麼都沒說。直到前面突然響起一聲類似驚叫的“哇”,姜萊才快步追了過去。
車庫門口,北小武揹著書包蹲在地上,兩隻胳膊捂著小腹,書包上竄直接蓋在了他的頭上。
這明顯是被人黑了一腳,姜萊皺了皺眉掃視一圈。七個人一個都沒見著,倒是看到花園裡的海棠樹輕微晃動,同時伴隨一陣奸笑。
姜萊沒來由一陣怒火竄了出來。他最煩這樣背地裡給人使絆子的,要玩兒咱們就光明正大地來一場得了,躲在暗處算什麼。
姜萊蹲下幫北小武把書包取下,同時活動脖頸和手腕,問北小武:“看清了嗎?踹你的是哪個?”
今天踹人的北小武沒看清,他只知道之前踹自己的是蛤 | 蟆臉,可蛤 | 蟆臉叫什麼他又不知道,只是揉著還在隱隱發(fā)痛的肚子說了一句:“長得像蛤 | 蟆的那一個。”
樹叢裡的人似乎也聽到了北小武這一聲“蛤 | 蟆”,傳來一陣嬉鬧:“□□,說你呢。”
“好吧,”姜萊心想還真有人給自己的小夥伴起外號叫蛤 | 蟆的,慢悠悠開口,“這位叫蛤 | 蟆的小朋友你出來咱們練練。”
海棠樹後一陣嬉鬧,蹭蹭作響的腳步聲過後,擠擠挪挪地從暗影下面竄出來幾個人影。
姜萊默數(shù)了一下,七個,人還挺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