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風門,菀園。
“師父,那個,嘿嘿,我下錯了,讓我一回哈?!闭诡伳樒O厚的伸手,就要悔棋。
項佐行笑的溫和:“你這丫頭,你今天已經悔了第十八回了?!?
展顏擡頭瞪著一雙無辜的眼睛,道:“那怎麼能怪我呢?”
項佐行的眼神更無辜道:“不怪不,難道怪我嗎?”
展顏攤攤手道:“當然怪您啦,您下棋步步爲營,心思縝密的,要是擱你的下法,每一盤棋的結束速度絕對不超過一盞茶的功夫。那還有什麼意思?”
項佐行被這歪理整的腦袋都蒙了,明知道這是歪理之中的歪理,但是自家的孩子當然怎麼都捨不得責怪,只能無奈道:“以後再外面可不許這樣無賴知道嗎?”
展顏點頭笑道:“知道啦,外邊也沒人這麼慣著我,是不?”
項佐行眼睛裡滿滿的都是笑意,這孩子還真是聰明啊,心裡頭明鏡似得,真的很像阿菀。旋即一想,可能有人針對展顏,眼色暗淡了下來。
展顏感覺半天沒人搭話,遂擡頭望去,就看到項佐行一雙深沉的眸子,嚇了一跳,趕緊放下棋子道:“師父,您生氣啦?!?
項佐行聽到展顏的叫聲纔回神,知道她可能誤會了,旋即解釋道:“沒有,只是想到了別的事情,一時入迷了?!?
“還好,還好。”展顏裝作受到驚嚇揉揉胸口,道:“師父,你嚇死徒兒了,還以爲你生氣了呢。”
項佐行拍了她的腦袋道:“少來,什麼事能驚著你啊,你師兄說你是那個什麼鬼神不吝的主兒!”
展顏霍的站起來,擼起袖子,作悍婦狀道:“哪個師兄說的?”
項佐行看到展顏這個樣子也很頭疼,趕緊按下她道:“沒哪個啊,你消停會吧?!?
“我開玩笑的啦,師父,你剛纔在想什麼?”
項佐行沉吟片刻,緩緩道:“你覺得君竹是個怎樣的人?”其實項佐行真的很糾結,雖然齊君竹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但可是一直長在身邊,驟然要懷疑她,心理上一時接受不了。
展顏心裡咯噔一聲,難道師父也開始懷疑了?“
師父,怎麼了,好好的爲什麼問這個問題?”
項佐行長嘆一聲,道:“爲師也只是問問而已。近兩年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讓人的神經都不正常了,你不要多想?!?
展顏明白,師父的柔和性子又出來作怪了,趕緊道:“師父思慮謹慎,原是應該的。畢竟人心難測,所以我理解您?!?
項佐行本來怕展顏誤會自己對朝夕相處的徒弟都有所懷疑,會讓她心裡產生不被信任的感覺,心裡正萬分踟躕呢,突聽展顏這麼一說,項佐行看著展顏那一雙如星辰幽深的眸子,瞬間笑了。他忘了,這孩子更像阿菀的性子,遇事不慌不亂,當斷則斷。這樣的事情在展顏眼裡興許就不算什麼事情。
項佐行想到這裡,就再也不把展顏當成孩子,正色對其道:“許多顯赫百年的氏族大家在敗落之前,都是從裡面往外腐爛,自己內部開始混亂,內鬥最後走向滅亡。我擔心我們御風門也是如此?!?
展顏把項佐行手邊已經涼掉的茶倒掉,再把熱茶換上,這才緩緩說道:“師父,這兩者的性質不一樣,打個比喻吧,好比御風門是個還算健康的人,可是有一天他的手臂上長了一個膿瘡,我們要做的是快速剔除病竈,要是不能及時剔除,這膿瘡就會繼續潰爛,可能最後整個胳膊都保不住了,那時候再想治病只能把胳膊整條砍掉,說不定都就晚了。所以,我們不是在搞大清洗,無端讓內部人心惶惶,而是在沒有危及生命的時候,剔除病竈?!睅煾高@人也有弱點,那就是御風門的安危,說的嚴重點,讓他能儘快的做決定。
項佐行啜了口熱茶,慢慢消化展顏所說的話,半天嘆道:“展顏,你跟你母親真像。”幸虧沒有像我這般優柔寡斷。
展顏聽了乾笑一聲,心想:原主的性子還真不像拓跋菀,倒是和你有幾分相像。旋即說道:“師父,索性你就告訴我,或許我可以幫你呢?”
“也罷,走,跟我進屋吧?!闭f完,項佐行起身走進屋內,展顏緊隨其後。
項佐行道:“我跟你師公懷疑你師姐。”
“君竹?”展顏輕聲反問。
項佐行有些無力地點點頭,他真不願意
說出這話來,可是不說又能怎麼辦呢?!斑@件事情分開來看沒什麼,可是放到一起就有些蹊蹺,讓人感覺似有似無,詭異異常?!?
展顏凝眸道:“師父,我也有這種感覺,只是我也有顧慮,這種事有可能毀了君竹姐一生的名譽?!?
“對,這就是我最擔心的,一旦查出君竹是冤枉的,以她的性格不知道能幹出什麼來。”項佐行皺眉說道。
“所以啊,我們這一切要在暗中進行?!?
“暗中進行?”項佐行有些意外,又道:“有些事情是要親自問她本人對質的,如何暗中進行?”
展顏扯了扯嘴角,道:“如果她真是幕後黑手,她說的什麼我們能信嗎?反過來,我們在暗中調查到確鑿的證據,證明她無罪,我們也可以當成什麼也沒發生過啊?!彪m然展顏相信,這個齊君竹百分之一百有問題,但是還是不能這麼直接對項佐行說?,F在他的心裡還是相信齊君竹是清白的,要讓他一點一點接受這個事實才好。
項佐行挑眉道:“這樣可以嗎?”
展顏頷首道:“可以的,我會幫你留意她,絕對不會讓她發現?!蓖A艘幌?,道:“有樣東西,還請師父過目。”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張信箋,上面粘著幾片被火燎過的殘缺紙片。因爲這幾天展顏總想找機會把這燙手的東西交給他,所以一直放在衣服的暗袋裡貼身放著。
項佐行接過來,擡眼問道:“這是什麼?”
展顏把當天在井冉院的所見,詳細說與項佐行聽?!拔覀兗僭O齊君竹有問題,那喬管事……”
項佐行擡起手道:“我明白,這個擱在我這裡?!彼褨|西小心疊好,放到懷裡。隨即又道:“你要小心,不得擅自涉險,發現有什麼異動要先告訴我,知道嗎?”
言外之意就是寧可放過尋求真相的機會,也不要以身涉險,展顏這回就更確定自己這個身體和項佐行的關係了,試想天底下除了自己的父母有誰會這麼替兒女著想?只要你平安,旁的都無所謂。
展顏眨眨眼睛,俏皮說道:“知道了,您也是知道我的,最惜命了?!?
項佐行滿眼溫柔,淺淺笑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