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羽裔知道,這個女人在救他。
抱住了女人,將疲憊的自己掩埋進去女人的身體裡。
“好,我們這就去。”
他不可能對女人的溫情視而不見,雖然他知道這種細小的安慰相比失去齊於棟而言只是九牛一毛的緩解,可是他願意這樣做,至少能讓蕭璟荷安心。
只是這個女人的這個做法,就足夠讓項羽裔的心裡在經受過失去的痛苦之後,在冰冷的溫度上有那麼點溫存。
項羽裔梳洗乾淨,清理了幾天沒有清理的胡茬,看起來清爽不少,只是那雙眼睛,裡面帶著不可磨滅的孤寂。
還有難過,就那麼一下子洶涌過來,讓項羽裔整個人看起來都憔悴了。
人已經清瘦了一大圈,蕭璟荷看著心疼,安靜的待在車上,等著項羽裔慢慢的開車去醫院。
已經是冬天了,秋雨過後一陣冷過一陣的感覺了。
蕭璟荷穿了一件暖色系的大衣,看起來很溫暖,將男人的手拿過來一起放在大衣暖暖的口袋裡,想要溫暖男人的心。
車子很快到了醫院,當天現場出現的種種問題,都被相關的部門解決了,唯一解決不了的是哀慟。
那種哀慟的情緒,很濃烈的瀰漫過來,還沒進去那間病房,蕭璟荷就感覺到了,深吸了一口氣。
隨著項羽裔走進去。
房間裡是任母,任母躺在牀上,是蕭璟荷和項羽裔沒有見過的憔悴,跟那天在婚禮現場奪目耀眼的人完全對應不起來。
第一句話怎麼開口,很難。
蕭璟荷選擇讓項羽裔去跟任父聊聊,就靜靜的走到任母的身邊,慢慢坐下來,將任母放在牀邊的手拿過來握在手心裡。
任母顯然是沒睡著的,悲慟太大怎麼能讓人入睡呢?
被蕭璟荷握住的那一瞬間,整個人的身子都怔了一下,然後睜開眼睛看到了蕭璟荷。
最先是希望,再是失望,然後是落寞,悲慟最後濃重的席捲過來。
任母的手是冰冷的沒有溫度的,即使是這樣,也還是孤零零的躺在牀上,不肯
蓋上被子,放佛只有這樣才能感受到什麼似的。
蕭璟荷把被子給任母蓋在身上,任母才幹涸不久的眼淚就掉下來了。
哀莫大於心死,最難過莫過於現在任母的感受了吧?唯一的心愛的女人沒有了,該怎麼承受呢?
蕭璟荷不知道這種感受是什麼樣的,因爲她從來都沒有,只是看著任母的樣子,就知道是不能承受的了。
“我陪著您睡一會兒把。”
輕柔的聲音,蕭璟荷知道現在跟任母安慰什麼都是沒用的,說什麼也都是沒用的,她能做什麼呢?
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任母難過的時候陪著任母睡一覺吧,是不是就能好一點了呢?
哼哼的曲調從蕭璟荷的聲音裡發出來,婉轉,溫柔,優美,若有似無的縈繞出來,任母愣住看著蕭璟荷。
“我沒有母親,是我自己睡不著的時候哼給自己聽的,您閉上眼睛安心的睡吧,我在這裡守著您。”
任母心裡動容,這些天以來再也沒有讓她有生的希望了,這樣的曲調在任蝶蘭小時候,經常哼給任蝶蘭睡覺時候聽的。
眼淚熱切的奪眶而出,一層一層的壓過來,任母閉上眼睛,眼淚還是止不住的流下來。
蕭璟荷哼著曲調,把手輕輕的放在任母的背上輕輕的拍著,一下一下的和著曲調的節奏。
已經忘記了多少天多少個夜晚沒喝過眼睛了,只要合上就能看見任蝶蘭小時候的樣子,出生時候哭的樣子,學走路時候的樣子,叫媽媽的樣子,開心大笑的樣子,受委屈的樣子,扎馬尾的樣子........
這些回憶越是濃烈,越是真實,任母越是睡不著,尤其是在夜幕降臨之後,總會忍不住想任蝶蘭冷不冷,需不需要蓋上被子?
會不會失眠,要不要喝牛奶?
這是自出事以來,第一次睡著,在另一個女孩兒陪伴下。
眼淚在睡著之後還是會流出來,該是多麼難過啊。
蕭璟荷輕輕的替任母擦眼淚,輕輕的撫摸著任母的後背一下又一下的。
但是聲音沒有停,撫
慰沒有停,因爲不確定一旦停下來會不會醒過來,所以她不敢聽,因爲害怕看見老人家的眼淚,那是世界上最苦的藥。
任父被安排在另一間病房裡,自從任蝶蘭出事之後,任父一夜之間白了頭,看起來一下子蒼老起來。
他還記得婚禮當天任蝶蘭說的話,還記得拉著他受的溫度,還記得每次回家看見的臉。
就那麼突然一下子的不見,掏空了心一樣的感受。
哭嗎?
哭不出來。
眼淚也會流。
這就是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哀了吧?
以前想著任蝶蘭是他唯一繼承家業的人,想著任蝶蘭是他的女兒,想著任蝶蘭也是他的一切,但是真的這樣的不能挽回的一天到來的時候才知道。
什麼繼承家業,什麼一切。
他只想要任蝶蘭好好的活著。
只要她好好地在某一個地方活著,他就能活,只是現在他再也活不下去了,是不是他應得報應?
因爲他對她疏於照顧,因爲他沒有盡到一個作父親的責任,因爲他根本不知道好好的疼愛她。
因爲他覺得他總會走在任蝶蘭的前面,給她留下來最珍貴的禮物就是家裡的財產了吧?
可是不是。
現在他開始後悔,而且是追悔莫及,他想要重來一遍,將人生重新再來一遍。
再來一次,絕對會寸步不離的看著她張大,聽她叫第一聲爸爸,聽她好好的彈琴,親自送她上學,給她開家長會,看她的體育比賽,看她的鋼琴過級考試,站在高考的考場外等她的好消息。
和所有別的家長一樣一點一點陪著她,看著她長大。
........
項羽裔走進來,兩個男人相對無言,悲慟已經直達心底。
項羽裔把一支菸遞過去,給任父點上。
自己也點燃了一根。
“你送任蝶蘭的第一支鋼筆,任蝶蘭一直保存著,因爲是你的第一個禮物,如此珍貴,曾經想要送給我,但是我沒要,因爲我知道我受不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