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容潯的手臂自然而然的環在樊雅腰間,十分親暱的姿態,像足了恩愛夫妻。
樊雅十分不習慣這種親暱,下意識往旁邊讓了讓,腰間突的一緊,重新又被拉進不算熟悉的懷裡。
她不由皺眉擡頭,正好看進深邃如暗海似的眸裡,毫不費力的捕捉到明顯的溫柔,那溫柔讓她不由心口一顫,眼底滑過一抹不可思議。
這人,還是她認識的容潯麼?
沈晏將夫妻倆的小動作收入眼底,眸光微閃,儒雅斯文的臉上卻浮出溫雅笑容,“下午還要兩點半還有一場試要考,時間也不早了,我已經請附近的餐館準備好了飯菜,不如就一起吧。”
看向神色如常的沈晏,又看了眼看不出情緒的容潯,樊雅驀然了悟,隨即釋然。
怪不得他今天表現怪異,原來是因爲這個……沈晏對她的好感從來都表現的十分明顯,一個正常的丈夫絕對不會允許自己的妻子身邊有這樣一個人物存在,即使她跟容潯之間的關係如此錯綜複雜,控制慾強大如他,即使對她十分厭惡,恐怕也不會容許沈晏無時無刻的體貼來挑戰他身爲丈夫的威嚴吧。
一場夫妻恩愛和順的好戲,比什麼都能打擊覬覦者的覬覦心思。
了悟釋然之後卻還是忍不住失落,眼底光芒微散,脣角掛著的淺淺笑容也勉強了些。
一直站在一邊沒插話的沈拓突然開口,“那還等什麼,我都快餓死了,樊雅,我正好有些問題想要問你,給不給這個面子啊?”
男孩問話的態度還是一如往常的桀驁,眸光銳利的像刀一般,冷冷掃了眼容潯,年輕驕傲的眼底全是隱隱的不屑。
容潯精光四射的眸子微微一斂,瞥了眼有些猶豫的樊雅,淡漠看向完全不相似的兄弟倆,心裡若有所悟,淡淡開口,“沈少爺真是愛開玩笑,不說你有沈教授這樣的哥哥,就是柯老也常贊你是柯家小輩裡最有商業天賦的人才,小小的轉院考試能難得過你?”
分明是讚賞的話,沈拓不知道被戳痛了什麼痛處,本來就不太好看的臉色更加冷沉,“容潯,你當你是什麼東西……”
“沈拓!”沈晏面露不悅。
沈拓瞪了眼沈晏,滿腔的話硬生生的吞回肚子裡,泄憤似的踹了下門,砰的一聲重響,甩手走人。
樊雅瞠目結舌看著沈拓暴龍似的背影,忍不住擡頭看了容潯一眼,她是不是聽到了什麼秘辛?
容潯收到妻子疑惑的目光,心情大好,看向沈晏時面上竟然帶了幾分笑容,“小雅最近腸胃不適,大夫說她只能吃些清淺滋補的湯品,外面的東西再幹淨也比不上家裡,就不勞煩沈教授了。”
沈晏對容潯的話置若罔聞,只是定定看向樊雅,“樊雅,你覺得呢?”
迎上沈晏毫不掩飾灼熱的眸子,樊雅微微抿脣,一股無形壓力籠罩上肩頭,讓她總疑心自己的肩膀有朝一日真的會被這樣的溫柔壓垮。
沈晏的好,她清清楚楚。
容潯的惡,她瞭如指掌。
撇開她所有的小心思,作
爲一個成熟而理智的成年人而言,這真的只是一個很簡單的選擇題。
到底,她也只是個趨善怕惡的俗人。
樊雅心裡爲自己的俗嘆了口氣,擡頭看向容潯,“容潯,你還是先回去吧……”
身體一空,她哎呀一聲,下意識的摟住男人的脖頸,容潯漆黑黑眸裡有些冷冽的情緒,連口氣都似乎沾染了幾分冷硬,“時候不早了,家裡飯菜都冷了。”
“請你尊重她的選擇。”沈晏臉色一沉,幾步擋在容潯跟前,儒雅斯文的氣質,卻偏偏有種淵渟嶽峙的威勢,竟然與容潯不遑多讓。
“即使她的選擇絕對是個錯誤?”容潯淡聲。
兩人目光交匯,勢均力敵的氣勢讓氣氛陡然古怪起來,來來往往的人也注意到這邊怪異的氣氛,駐足觀望的人也越來越多。
十分榮興的成爲八點檔女主角的樊雅啼笑皆非之餘也不由頭皮發麻,想不明白不過就是個午餐而已怎麼弄出這樣劍拔弩張的局面,她也不想造成學校了另一波風潮,趕緊懇切看向沈晏,“沈晏,我回去吧。”
容潯她鐵定是指揮不動的,只有沈晏,他總是那麼溫柔,捨不得她爲難。
沈晏定定看著她,在陽光下隱約顯出琉璃色的褐色瞳孔裡完完全全映出她的模樣,專注的讓人心頭髮軟。
樊雅心臟微軟,“沈晏,謝謝你的邀請,我會記得的。”
摟在她腰間的手微微一緊,不用看也能猜出容潯現在的臉色有多差,一邊稀奇他居然難得的能忍下來不動手,一邊有些惡意的想,這個局面是他一手摺騰出來的,他生氣,活該。
沈晏神色已經漸漸軟了下來,儒雅臉上露出淡淡的無奈,側身讓開一步,“下午兩點半,別忘記了。”
樊雅衝他露出燦爛如朝陽的笑容,過於燦爛了,類似有些淘氣,“我知道了,沈教授。”
沈晏輕輕一笑,還來不及說些什麼,身邊一陣風過,容潯抱著樊雅從他身邊擦過。目送兩人的背影,沈晏眸光微微沉凝,帶著幾分悵惘。
他到底還是捨不得她爲難。
“哥!”甩門出去卻壓根沒走遠的沈拓黑沉著俊臉走過來,壓低了聲音咆哮,“你要是真的想搶就去搶啊,你怎麼不告訴她你爲了這一個小時做了什麼,你傻啊你!”
沈晏看了眼沈拓,突然道,“小拓,謝謝你。”
沈拓一怔,突然想起什麼,有些尷尬的撇開臉,“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沈晏眸光微動,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當然是謝你這次幫了我這個大忙,如果不是你,恐怕校長也不會那麼輕易同意我的請求。”
沈拓怔了怔,眼底寫滿‘原來是這個’的錯愕,意識到自己的多心,臉上不由更加尷尬,重重咳了聲,掩飾自己的心虛,“沒什麼了啊,反正我遲早都會要學商,現在不學,過兩年肯定還是會被外公送出國深造,雖然一定也學不出什麼名堂,不過就是你……”他遲疑了下,咬了咬牙,“哥,你放心,只要我不承認,那個協議就不作數!”
“
小拓,你跟我,都是一樣的。”
“什麼都是一樣的,你別以爲以前那些事我真的一點都不知道!”沈拓暴躁變色,“如果不是意外,爸他根本……”
“小拓!”沈晏目光陡然嚴厲!
沈拓咬了咬牙,桀驁帥氣的大男孩臉上露出類似委屈的神情,想要發火,但看著沈晏嚴厲的眼神,所有火氣硬生生的被壓下去,斷聲低道,“反正這件事你跟外公說了都不算,我肯定不會承認的!”
說完,他轉身就走。
目送沈拓的背影,沈晏眸光微微一動,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樊雅被容潯用一種絕對算不上溫柔的動作塞進後車座時,心裡只覺得慶幸,她還以爲他還會拉風的開著那架直升機過來接人,現在換成車,她只覺得慶幸。
想了想,忍不住問,“直升機呢?”
“拆了。”專心開車的男人語氣不是很好,樊雅愕然擡頭,也可以從後視鏡裡看到他明顯的像是籠罩了一層冰霜似的冷沉面孔。
大抵是因爲她戳傷了男人高傲的自尊心了。
樊雅悻悻,卻還是覺得自己沒有做錯,不管怎麼說,他們現在只是類似於一場交易,就算有小雋的牽連,他的這份佔有慾也實在有些莫名其妙。
她又不是樊心。
哦,對了,小雋。
樊雅驀然了悟他爲什麼陰陽怪氣,撫了撫自己依舊平坦的小腹,“你放心,不管未來怎麼樣,小雋永遠只有你一個父親,這一點我可以跟你保證。”
容潯握著方向盤的手猛地一緊,眼底浮出類似陰鷙的情緒。
他自認爲表現的已經十分明顯,在她眼裡原來只是擔心孩子的所有權?
昨兒晚上還大膽火辣的彷彿他是她的唯一,今天就這麼劃清界限表示楚河漢界你我不是同一世界?
這個女人,簡直讓人恨不得掐死。
硬生生的壓下竄起的火焰,撇開所有讓人恨不得抓狂的重點,重中取重,直接問,“你準備給孩子取名容雋?”
這是個男孩子的名字吧?
“是啊,我喜歡這個字。”樊雅眸光突然溫柔下來,“光影如梭,雋永如初,我希望他會是個長情的人。”
容潯像是被戳痛什麼痛處,總覺得她在暗示著些什麼,臉色變的有些不好看,從後視鏡了看著她明顯溫柔下來的神色,眼底陰鷙也褪了褪,遲疑了下,“你怎麼知道他一定會是個男孩?說不定是女孩呢?”
樊雅微微笑了笑,“這是我的直覺,女人的直覺總是最可靠的。”瞥了眼男人的臉色,忍不住問,“你不喜歡男孩子?”
容潯許久沒有回答,就在樊雅幾乎要懷疑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他又開了口,“男孩子也好,男孩子可以保護妹妹。”
樊雅呼吸突然一窒,臉上笑容有些勉強,“怎麼會是妹妹呢,分明是姐姐。”
容潯一怔,下意識回頭,“什麼意思?”
樊雅纔要回答,擡眼看見迎面直接衝撞過來的黑色轎車,臉色煞白,“小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