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雅神色不變,專注看著手上的文件,彷彿根本沒聽到容恬的話。只是無人察覺處,眸光微微一閃,隨即恢復(fù)平常。
容灃也沒在意,他只驚奇看向容恬,他一直以爲(wèi)自己這個妹妹就是個累贅,沒想到在關(guān)鍵時刻居然也是有點用處的,“你有辦法?”
容恬平靜的看了眼容灃,“我可以藉助孟家的律師,我相信孟之野不會出賣我,只要在三點之前有律師對這份文件做了公證,這份文件就合理合法。”她頓了頓,“我可以現(xiàn)在就去找他,應(yīng)該來得及。”
容灃冷鶩臉上滑過一抹警惕,這份文件上讓渡的人畢竟是容恬,那麼大筆財富擺在眼前,是沒有人不會動心的,況且他也不能完全信任容恬……他微微睞眼,緩聲道,“你現(xiàn)在的狀況,出去實在是太麻煩了,我看不用那麼麻煩,直接讓孟之野帶人過來就行了。”
容恬一怔,臉上浮上一點不悅,“你不信我?”
容灃微笑摟住容恬的肩膀,“我的好妹妹,你想到哪裡去了?大哥只是想替你掌掌眼,孟之野可是有未婚妻的,正好借這個機(jī)會來驗證一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愛你,這樣不是很好嗎?如果他真的愛你,大哥正好也替你做主了,到時候你們結(jié)婚,孟氏跟容氏樊氏合併,可是前所未有的榮光啊!”
容恬臉色一變,“我不想他牽扯進(jìn)來!”
容灃臉上表情倏地獰狠,慢慢盯著容恬,“什麼叫做牽扯?難道你覺得跟著我,是壞事?嗯?”最後一聲尾音上挑,挑出令人不寒而慄的狠意。
容恬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好一會,她才很勉強(qiáng)的看了眼容灃,低聲道,“樊雅在這裡,萬一被他發(fā)現(xiàn),事情就沒辦法收拾了。”
“這裡房間這麼多,隨便關(guān)個地方,不就搞定了麼?”容灃回頭,十分君子風(fēng)範(fàn)的微笑看向樊雅,“我相信,你也會願意乖乖休息的,是不是?”
樊雅冷冷一笑,“我還有拒絕的權(quán)利麼?”
不知道是不是湊巧,容灃給樊雅選擇的房間居然是個老地方,樊雅那時候有些迷迷糊糊,還不太有感觸,容恬看見這個房間時,臉上血色褪了大半。
在這裡,她永遠(yuǎn)失去了她第一個孩子,也是這輩子唯一一個孩子。
恍惚間,她似乎還聽見房間裡低弱的哭泣聲,輕輕的,像是她自己,又像是她那個可憐的孩子。
她的人生,就這麼毀了。
極致的熟悉的痛苦剎那間席捲全身,一股戾氣突然涌上心頭,她驀地抓住門邊的花瓶,狠狠朝走在她前面的樊雅砸過去!
砰!
花瓶撞上牆壁,跌的粉碎。
在最關(guān)鍵時刻及時察覺到危險往前一撲避開花瓶的樊雅跌坐在沙發(fā)上,有些痛苦的捂著肚子,蒼白著臉色呼吸急促,顯然被容恬突如其來的那一下驚的不輕。
“樊雅,我殺了你!”容恬抄起另外一個花瓶又要砸過去!
樊雅避無可避,臉色一白。
“容恬,胡鬧!”一直站在門口的容灃突然伸手扣住容恬的手腕!
“是她!都是她!如果不是她我根本不會落到今天這一步!我要?dú)⒘怂 比萏袼宦暭饨校^髮散亂披散,彷彿一個歇斯底里的瘋婆子,哪裡還有
昔日大家千金的尊榮氣質(zhì)。
容灃掃了眼蒼白著臉的樊雅,突然微微彎腰,用只有兩個人聽得見的聲音低道,“留著她還有用處,等事情了了,你想怎麼樣,都成。”
“真的?”容恬狐疑擡頭。
“當(dāng)然是真的。”容灃一面保證,容灃心底最後一點存疑煙消雲(yún)散。
容恬帶著樊雅出現(xiàn)的時機(jī)太湊巧太及時,他不相信樊雅,也並不十分相信容恬,容恬曾經(jīng)背叛過他,而且他對容恬,多少有些心結(jié)。但剛纔容恬的殺意直白明顯,如果不是樊雅躲的及時,現(xiàn)在可能真的要被砸中,而且樊雅臉上的驚駭也完全不像作僞。
這樣,他也放心了。
容灃滿意勾脣,體貼的推著容恬往電梯間。
房門重重關(guān)上,輪椅聲與腳步聲漸行漸遠(yuǎn),直到完全聽不見了,樊雅才微微一動,嘴裡逸出一聲稍顯痛苦的低呼。
剛纔那一下,也不知道是真的動了胎氣,還是孩子耐不住性子想出來,肚子……有些不舒服了。
樊雅微微吸了口氣,撫了撫肚皮,“你們乖,媽咪現(xiàn)在還有要緊事要忙,你們再忍著點。”
也不知道是不是孩子聽懂了樊雅的話,墜墜的疼痛真的消了不少,樊雅一手託著腰,慢慢直起身,一邊慢慢看向地上的花瓶,確切的說,是一片被她刻意踢到角落裡的花瓶底。
那上面,寫著六位數(shù)字。
容灃沒有來過這裡,不清楚這裡的佈置,樊雅跟容恬卻都來過,在那次化妝舞會上一次遊戲環(huán)節(jié)裡就聽孟之野說過這裡所有的房間房門配置的都是雙向密碼鎖,密碼就藏在房間的某一處,容恬是知道這個房間的密碼就在花瓶底部,才砸過來的吧。
她本來是想利用容恬將容灃引出來,現(xiàn)在看來,容恬是也在利用她對付容灃,否則,她剛纔也不會主動提出找個律師來驗證文件。
其實樊雅本來是想故作無意的提出找律師過來的,但效果絕對沒有容恬提出來好,至少,在容灃心裡,容恬是站在他這邊的。
只是容恬爲(wèi)什麼要對付容灃?
樊雅皺了皺眉,一時間也想不明白,乾脆放到一邊不想,牢牢記住六位數(shù)字後將花瓶底踢進(jìn)牀底,自己也扶著腰在沙發(fā)上半躺下,靜靜的等。
大哥應(yīng)該已經(jīng)通過她身上的監(jiān)控儀找到了這裡了吧,孟之野跟律師的到來可是最好的機(jī)會,如果真的錯過了,她可真的會懊惱死。容灃的炸彈,實在是個太大的威脅。
肚子突然被輕輕踢了一腳,樊雅笑了笑,撫了撫肚子,“乖,別怕,就算舅舅笨的看不到,爸爸也是能看到的。”
容潯……
你能看到的吧。
“哎,都已經(jīng)到地方了,還傻站在這裡幹什麼!”樹林之中,樊以航不時擡頭望望不遠(yuǎn)處的別墅,越開越煩躁,忍不住瞪著身邊一臉冷靜的男人,“樊雅沒幾天都快要生了,你就一點也不擔(dān)心!”
容潯睨了眼樊以航,“你說爲(wèi)什麼?”
容灃狡詐多疑,又有一手不錯的炸彈手藝,他明知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樊雅失蹤的事,怎麼可能一點準(zhǔn)備都沒有,貿(mào)然進(jìn)去,只會誤事。
樊以航一窒,爲(wèi)了挽回自己的顏面不由遷怒,“我
說你,有那個時間裝什麼重癥患者,你真以爲(wèi)容灃看見那些報紙就會信了!他怎麼可能有那麼蠢!”
容潯淡淡掃了眼樊以航,“容灃性子倨傲多疑,而且我們故意透出去的消息七分真三分假,由不得他不信,就算他不完全信,只要他有一分肯定,就不會動樊雅,樊雅現(xiàn)在是他手裡最大的靠山,怎麼可能輕而易舉的讓她出事?”他頓了頓,“而且,那份報紙主要是給樊雅看的。”
他相信,她肯定能看得懂。
說到最後,他輕輕咳嗽了兩聲,原本就不是很好看的臉色愈發(fā)蒼白,十分憔悴。
樊以航看著容潯的臉色,把到口的話吞下去。
他擔(dān)心,容潯的擔(dān)心也絕對不比他少。
他悻悻撇了撇嘴,“算了,我也說不過你,小雅也是,這種時候冒險,也不看看值不值得!”
容潯淡笑不語。
這的確是個很好的機(jī)會,也怪不得樊雅不肯放棄,而且,那個女人,估計心裡也憋著一股火,不讓她把火發(fā)出來,到時候倒黴的只有他。
想起那女人可能有的態(tài)度,容潯突然覺得脊背有些寒。
正想著,負(fù)責(zé)外圍監(jiān)視的甄行突然在對講機(jī)那頭低喚,“容先生,有一輛車過來了,要不要放進(jìn)去?”
容潯眸光一厲,“什麼人?”
甄行那邊停頓了一會,似乎是在蒐集資料,“孟家少東孟之野的車,看駕駛座上的人的身形跟孟之野也像,他旁邊也坐著一個人,暫時查不出來是誰。咦?”聲音突然一頓,詫異挑高,“有人攔下了他們的車,他坐了進(jìn)去!”
“誰?”
“沈……沈晏!”
容潯臉色微變。
甄行聲音結(jié)結(jié)巴巴,“容先生,現(xiàn)在該怎麼辦?”
容潯眸光微轉(zhuǎn),“就他一個人?”
“就他一個人。”
容潯深邃長眸深處一瞬精芒,沉吟片刻,“放進(jìn)來。”
“是。”
容潯直接將對講機(jī)丟給樊以航,起身往外走。樊以航一愣,趕緊拉住容潯,“你幹什麼?”
“她是我的女人,還輪不到別的男人來救。”容潯冷笑了聲,俊美臉上毫不掩飾精銳霸氣。
剛纔還嘀咕著容潯猶豫不決的樊以航立刻傻了眼,“你不擔(dān)心容灃會動手了?”
“有我跟沈晏在,樊雅就沒危險。”容潯眸底一瞬情緒閃過,隨即斂去,拂開樊以航的手大步往前,樊以航瞪著他的背影,纔要跟上去,被容潯一句話定在原地,“你在這裡接應(yīng)。”
樊以航腳步一頓,忍不住問,“你、你有把握嗎?”
“樊心,就算我死,她也不會有事。”
“混蛋,我要你們都活著回來,什麼死不死活不活的!”樊以航眼眶有些熱。
容潯回頭,微微一笑,“這麼多年了,你怎麼還改不過來愛哭的毛病?”
“滾!”樊以航一腔感傷登時煙消雲(yún)散,暴躁怒吼,吼完之後,忽然反應(yīng)過來,望著容潯的背影不可置信的瞪眼,“容潯你……”
容潯頭也不回,十分瀟灑的搖搖手。
樊以航一腳踢上泥土堆,聲音隱約有絲顫動,“容潯,你個混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