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蘇佐的嘟囔,容雋只是淡淡掃過去一眼,“擔心你闖禍。”
“擔心我闖禍?”蘇佐呆呆重複一遍,隨即怒了,“我怎麼可能會闖禍,我那麼聰明!”
“我在家悶得慌。”容雋換了個說辭。
“悶是悶了點啦,要我也不準出門,我也會悶的。”蘇佐咕噥,突然敏銳擡頭,“我怎麼覺得你在忽悠我?”
“那又怎麼樣?”容雋環(huán)胸,睥睨一眼。
蘇佐大張的有很多話要說的嘴,默默閉上。
嗚嗚嗚,他討厭小雋!
蘇顏一進休息室,就看著自家兒子一張要哭不哭的醜臉,驚奇的眨眼,“你這是……又被欺負了?”
蘇佐屁股一扭,猴子似的爬上蘇顏的懷抱,悶聲道,“纔沒有,女人別多嘴。”
他跟小雋是男子漢,有矛盾自己會私下解決,纔不會丟臉的搬救兵。
蘇顏失笑,無可奈何的看向身後跟著的樊雅,用眼神示意樊雅去套話。
相比較自家固執(zhí)的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的笨兒子,小雋就聰明體貼多了。
樊雅失笑,不置可否。
這兩個小男子漢日漸長大,越來越有自己的想法了。
蘇佐打了個哈欠,摟著蘇顏的脖子打瞌睡,蘇顏寵溺的托住他的後背,怕他睡到地上去,朝樊雅打了個招呼,轉身出門。
目送蘇顏母子離開,樊雅走進遊戲室,小雋已經(jīng)從電腦椅上下來了,蒼白的小臉上掛著淡淡的緊張,長眸一動不動盯著她,眼神……像極了容潯。
心口像是被針紮了下,微微刺痛。
她深吸了口氣,強行壓住那點鈍痛,微笑走過去牽住他稍顯冰涼的小手,容雋有些緊張的辯解,“媽咪,我沒有欺負蘇佐。”只是進行很理性的溝通。
“你確定嗎?”樊雅微笑將他抱起來,容雋只是扭捏了下,隨即依戀的環(huán)住她的脖子,將頭靠在她的臉上。
好一會,他才說,“我不確定。”想了想,又補充,“但是我還是覺得我沒有欺負蘇佐。”
蘇佐將他排除在這個計劃外面,本身就是對他的不尊重。
所以他對蘇佐再過分,應該也是可以的。
偷偷瞥了眼一言不發(fā)的樊雅,原本堅定的決心有些微動搖,他遲疑了下,“或許我該用更好的方式來解決這個問題。”
樊雅替他脫了衣服將他送進暖暖的被窩,看著臉上掩不住緊張的容雋,輕輕笑了笑,“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fā)生了什麼事,但媽咪只想問你,如果不是蘇佐,是其他人,你會怎麼辦?”
那他是會真的欺負他的,對蘇佐只是稍加懲戒。
這句話當然只在心裡想想,是不能說出口的。
容雋眸光一閃,“我不知道,媽咪,你知道我常見的只有蘇佐。”
知子莫若母,樊雅當然知道自己的兒子絕對沒有容老爺子他們看到的那麼白蓮花,乖巧的外表下面也有狡猾的一面,雖然不知道爲什麼會養(yǎng)成這樣的性格,但他骨子裡流著容潯的血,或許是遺傳?
“就因爲你常見的只有蘇佐,蘇佐不代表所有人。”樊雅微笑拍了拍他的臉,“蘇佐可以不當一回事,不跟你計較,是因爲他當你是弟弟,但外人不會像他那麼忍耐你,知不知道?”
容雋若有所思,“媽咪的意思是……”
“欺負人是個技術活,欺負成功的標準就是讓人家抓不到把柄。”樊雅循循善誘,一點也不擔心容雋會聽不明白,“你討厭的人可以隨便欺負,但我們不能欺負那些因爲愛你而忍耐你的人,你欺負的多了,遲早會讓他們離開你的。明白嗎?”
容雋沉默一瞬,隨即擡頭,眼睛亮亮,“我明白了!”
“既然你明白了,那我能知道你跟蘇佐爲什麼鬧彆扭嗎?”樊雅和顏悅色的問。
“是因爲……”脫口而出的剎那,容雋立刻捂住嘴,漂亮的長眼睛有些不滿的看著她,悶悶的道,“媽咪,你欺負我。”
樊雅噗嗤一笑,無辜的擺手,“我沒有。”只是順勢誘導而已。
容雋不說話了,沉默的用眼神控訴她她就有。
樊雅失笑,再一次感慨孩子長大了,也有自己的想法了,拍了拍他的頭,“不說也無所謂,媽咪相信你會處理的很好。”
容雋薄薄的小嘴脣一勾,心裡全是驕傲,還是媽咪最好。
他笑瞇瞇的勾住她的脖子,學著蘇佐的樣子在樊雅臉上落上大大的一吻,看著樊雅吃驚的樣子,臉一紅,害羞的縮進被窩宣告,“我睡覺了。”
樊雅撲哧一笑,隔著被子抱住他,在他臉上同樣的位置也落下一吻,“這叫對稱。”
拍了拍裹的嚴實的蠶寶寶,樊雅抓著換洗衣物走進盥洗室洗澡。
朦朧的水汽瀰漫上來,漸漸迷了眼。
在所有人前一直都保持著堅強的女人在浴缸裡慢慢蜷縮起來,像是一條受創(chuàng)過度的魚,只能在水裡尋求安慰。
四下裡靜的出奇,上好的隔音牆隔絕了所有聲音,關切的,嘲諷的,憤怒的,所有一切都被隔絕在外面,讓她能真正喘息一下。
她喃喃,“容潯,我今天跟老爺子打了個賭。我知道老爺子是故意用話激我的,可是我必須要賭一賭。”
“你一直不甘容閎的偏心,其實你不知道,世家子弟纔有說不出的苦,他們的未來是被按部就班的規(guī)定著的,永遠沒有辦法獲得自己真心想要的。我不想讓小雋過這樣的日子。”
“我本來是想讓小雋姓樊的,可是你不在,就算他姓樊了又怎麼樣,小雋長大以後依舊必須要接手容氏。這樣也好,只要我賭贏了,即使不能算是自由,至少他有選擇的權利。”
“容潯,你什麼時候回來……我真的好累。”
她眨了眨眼,將眼底的淚意眨落,她很早就知道,哭泣是根本沒用的。
“我不想再爲了身體健康強迫自己休息,強迫自己吃那些我根本不喜歡的東西,你已經(jīng)讓我回不去肆意狂放的歲月了,你還想著讓我連最後一點任性都丟了?你再不回來,我真的會變成一個你完全不認識的樊雅了。”
“那樣的我,你還會愛嗎?”
“你如果不愛了,我苦苦撐這麼久,又有什麼用?”
她喃喃低語,沒在意雙面玻璃的那一面,有個小小的人影站在那裡,慢慢的將樊雅落在牀上的睡袍放進置衣架。
樊雅洗好澡出來,窩上牀,還沒有睡著的小人兒立刻滾進她的懷裡,微涼的溫度讓樊雅微微蹙眉,“身上怎麼這麼冷?”
埋在她懷裡的小臉上滑過一點懊惱,忘記套外套了。
“我一個人睡肯定很冷的。”他依偎的更緊,“媽咪陪我睡我就不冷了。”
樊雅半信半疑,發(fā)現(xiàn)他身上真的漸漸暖和起來,微微鬆了口氣,也不在這個問題上糾結。
“媽咪,蘇佐聽到你跟爺爺?shù)恼f話了。”
樊雅嗯了聲,蘇顏也告訴了她蘇佐偷聽的事,蘇佐知道了,也就代表容雋知道了。她先道歉,“抱歉,我事先沒徵求你的意見。”
容雋聰明的過頭,在理解力方面也遠遠超過同齡的孩子,所以樊雅也堅持把他當做朋友來對待,絕對不會因爲他年紀小而敷衍他。
容雋搖搖頭,他也很喜歡這種談話方式,這讓他覺得自己像個大人。
“我知道媽咪是在爲我考慮,而且你也留了後路了啊,我可以不選也可以選的。”只是……他擔憂看向樊雅,“太爺爺會不會生您的氣?”
他是小孩子,太爺爺只會寵他,媽咪是大人,承受的怒氣肯定多的多。
“他年紀大了,生氣對他的健康有好處。”樊雅不是很在意。
“可他一生氣,他就會耍手段。”容雋擔心的是這個。
“嗯,他不會的,如果真耍了手段,那這個賭約本身就不算數(shù)。”樊雅淡笑,“而且你太爺爺那麼驕傲,他不會爲難我這個弱女子的,他也不好意思啊。”
她點了點小雋的額頭,“這世上有很多喜歡人擺身份講面子,驕傲限制了他的行爲模式,也容易被人趁機利用,所以,驕傲是好事,但我們也要學會變通。”
“所以媽咪就是在利用太爺爺?shù)尿湴粒俊比蓦h若有所思。
“沒錯。”如果容老爺子插手,那她真的必輸無疑。
百年容氏根深蒂固,要想從中作梗,寰宇在第一輪就會被刷掉。
她之所以敢賭,也是因爲知道以容老爺子的驕傲是不屑對寰宇做什麼的,而且以她猜測,容老爺子肯定也存著些考校的心思。不過他考校他的,跟她沒關係。
她對容氏沒興趣。
回過神,才發(fā)現(xiàn)容雋的目光正落在牀頭櫃上那個木質的聖母像上,她拿起放進容雋手裡,在牀頭擺放了三年,顯出一種十分漂亮的紋路,讓這個聖母像除了精緻外,多了些歷史的厚重感。
“媽咪,你現(xiàn)在還沒有沈叔叔的消息嗎?”
“沒有。”樊雅目光微微落寞。
“媽咪你想找他嗎?”
“當然。”樊雅悵然笑了笑,跟她有關的人,一個接一個消失在人海,有時候她簡直要懷疑自己是不是災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