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了身行頭跟著高福往養(yǎng)心殿去,一路上總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這纔多久啊,看來還是深宮的生活磨人啊!到了養(yǎng)心殿的後院,我在外等著召見,看著忙忙碌碌的人,他們也悄悄打量著我,對上眼的給一個淺笑,這是第一次來這裡。
聽到花盆底“磕磕”的聲音,原諒是烏喇那拉氏親自出來了,我忙想向她行禮,他急步上前扶起我,眼含淚花的道:“妹妹,你來了,受苦了”。
看著她輕輕的答道:“不苦”。一年不見她看起來又老了些,人也疲憊,看來是照顧皇上的累著了。
“妹妹,走,屋裡說話”我隨著他到了裡屋,她帶著我直到皇上的牀前,打眼看去,他消瘦的臉上泛著潮紅,眉頭緊怵,應(yīng)該是發(fā)著燒。
“姐姐,皇上這……”。
“唉,姐姐有負妹妹所託,皇上自打登基以來沒日沒夜的處理公務(wù),姐姐勸是沒用的,每次,我都得說這是妹妹叮嚀的他纔會停歇一會兒。這次生病,就是不好好醫(yī)治,誰說都沒用,就說你說的也是無用,姐姐實在沒法子了才叫你來”
“姐姐,看樣子你累了好些天了,不能把你也累垮了,你回去歇息吧,我來照看皇上,等他好轉(zhuǎn)就給你消息”
他深深看我一眼,勉強笑道:“好,那辛苦妹妹了,姐姐就先回去,等有消息了過來傳個話,你也別累著了”,看著轉(zhuǎn)身的她,心裡有些打鼓,她眼神裡的東西讓我有些無措,悲傷、嫉妒,以爲能修好的關(guān)係看來無用。
不想太多,走到牀跟前摸著他的臉,壓制的思念噴涌而出,只是這燙人的溫度著實讓人擔憂。我向旁邊的高毋庸道:“高毋庸,找來烈酒和乾淨的棉布”。
“回主子,早已備下,奴才這就取來”。
“小紅進來”,小紅掀門簾進來。
“你去問問哪裡能做粥,你去燉一小鍋粥來”。
高毋庸拿來酒和棉布後,我繼續(xù)道:“高毋庸,著人去請懂醫(yī)術(shù)的傳教士來,並且讓帶上感冒退燒藥”。
之前時疫時就照看過他,這回便就輕架熟的開始給他擦洗,擦的時候問高毋庸,酒都準備好爲啥不給他擦,結(jié)果高毋庸說“在他剛開始發(fā)燒的時候高福就提議說用烈酒降溫,可皇上知道後寧是不允許,皇上昏迷後奴才們也不敢,後來高福說,這件事只能由主子您來。”這個任性的男人,自己的身體也能拿來折騰,半個小時一次,第二次擦完,燒終於退到不燙手的地步了,眉頭也稍鬆,看樣子是熟睡了。我便讓高毋庸叫來太醫(yī)診脈,完了去開藥。
傳教士也到了後,我出去見他,他那裡果然有退燒治感冒的西藥,剛問到吃法,外面?zhèn)鱽砟晔虾屠钍系搅送▓舐暎驙戇€沒有封號,我們?nèi)齻€按理來講還是平級,但是看到李氏那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和年氏看笑話的神情,我只好上前給李氏行禮。
“喲,妹妹這是出來了?”
“……”
“李姐姐,咋們還是去看看皇上吧!”年氏嬌俏的聲音響起,李氏帶著傲慢的神情路過我身邊“哼”的一聲,年氏見我還是行禮狀,邊道:“鈕鈷祿姐姐還是起來吧”,之後跟隨李氏進去。我本不想進去,後一想,不行,剛纔是我在照顧皇上不能出錯,便也跟了進去。
李氏和年氏都拿著手巾在臉上假拭眼角,這一年不見怎滴這會演戲了?李氏走到牀跟前輕聲叫“皇上,皇上”,她見牀上的人沒醒,便擡起頭惡狠狠的看著我,非常兇猛的眼神讓我的後脊發(fā)涼。
她走到我跟前說,“說,你把皇上怎麼了?昨日還好好的,你一來怎就叫都叫不答應(yīng)了?”
“呃……”我能說什麼?原來人真的可以這樣啊?
年氏也來火上澆油,“鈕鈷祿姐姐,外面的傳教士是怎麼回事?可是給皇上亂吃什麼東西了?”
掃一眼牀上的人眉頭又鄒起來,忙道:“出去說吧!”不理她們轉(zhuǎn)身出去。
看著也出來的李氏和年氏道:“首先,皇上昏迷在我來之前;其次傳教士是我找來的,西醫(yī)見效快;最後,還沒來得及給皇上吃呢!”
“哼,番邦子給的東西也敢亂給皇上吃?你是想謀害皇上嗎?”李氏咄咄逼人的話順口就出。
與這類人絕不能多言,我走到傳教士跟前,舉起手上的藥問“神父,請問這藥一次吃幾片?”
“三片”,當即打開瓶子倒出三顆丟入嘴裡,當糖豆一下咬碎吞下,好苦,可不能表現(xiàn)出來。神父知道西藥苦,忙去旁邊倒一杯水遞給一個宮女,示意宮女拿給我,我一飲而盡,嘴裡的苦才淡了些。
吃完我就站在那裡,看你們還想說啥,大家都沉默著,高毋庸出來走到我身邊說“主子,皇上醒來,叫您進去”。他又到李氏她們跟前說“二位主子,皇上醒了,吩咐讓您二位回去歇息,辛苦二位了”。
我轉(zhuǎn)身給神父說:“神父,今日謝謝您,藥我留下了,您請回,改日再謝”後轉(zhuǎn)身進屋。
走到牀跟前,他果然醒著的,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盯著我,看得我心裡毛毛的,我也不敢正視他的眼睛,看向別處,突然想起還沒給他見禮,忙蹲下給他道萬福。
“起”發(fā)燒引起的嘶啞聲響起,對了,應(yīng)該給他補水,我忙去倒水過來,扶他半起喂水給他,他隨著我動,只是眼睛不離開,後見我把杯子一直遞到嘴邊便也喝了。喝完一杯問他還要不,他搖頭,我又把他放下躺著,起身去放杯子,剛轉(zhuǎn)身,手就被拉著了。
擡頭看去,這回明顯能讀懂,眼裡有心疼、有思念、有愧疚。我輕笑一下“我去放杯子”,他還是不鬆手,身後的高毋庸自動過來拿走我手上的杯子。
他扯扯我的手讓我坐下,我只好依他,見他不說話,我道:“可要吃些粥?熬的應(yīng)該差不多了”。
他一個使勁我便爬在他身上,他伸出雙手把我緊緊楛在懷裡,這個懷抱我也是想念的,夜晚夢裡也是常有的,這樣靜靜地躺在他身上才覺得人生是完整的。
感覺過了好久,聽到他問:“想朕嗎?”身子一僵,朕?是了,他是皇上,不是尋常百姓家的男人,他是大清的皇上,是後宮所有女人的男人,不是我的男人。
威嚴的聲音從耳後響起:“回答朕”
“……想……”
他猛地把我推起來,冷冷的道:“你敷衍朕!”
“你,你是皇上……”不是我男人。
“說清楚”
“皇上是天下人的,後宮所有女人的……”不是我的。
他突然面部表情放鬆,溫柔的笑著說,“算朕錯了,再問你:想爺嗎?”
我點點頭後肯定的答道:“很想”
他這才鬆了一大口氣,一把又把我拉到快裡說“爺也想”,這個霸道男人,非得要別人先說。
“爺,皇上,吃點粥吧!”
“叫爺吧,聽著順耳”
我起身,叫高毋庸去讓小紅把粥拿過來,他也坐起身,我摸摸他的頭,不是很燒了,他摸摸我的臉,心疼的問:“怎瘦了如此多,那些奴才沒好好照顧你嗎?”
“無事,前陣子有些風寒,再者,瘦了才漂亮”
他瞪我一眼,“胖些纔好看”,高毋庸剛進屋他便說:“去請?zhí)t(yī)來”,還以爲是請?zhí)t(yī)給他把脈呢。
太醫(yī)來了之後他讓太醫(yī)給我把脈,“我無事,風寒也好了”
只是拿眼睛看我,我只好讓太醫(yī)給把脈,把完後聽太醫(yī)說,我身體還需要調(diào)理,不然以後很容易再得風寒,他一聽,冷氣連連往外放,“太醫(yī),你再給她看看,她剛纔吃的藥有無大礙?”
“回皇上,依娘娘脈象來看是無礙的”,等太醫(yī)下去後,我端過粥給他喂,一碗粥吃完了見他還這麼盯著我看,開玩笑的說:“我臉上有花兒還是我又變漂亮了”
他捏捏我臉道:“呵呵,是,爺就沒見過這麼漂亮的人”
“是吧,我也是這麼覺得的”。
見他病態(tài)樣,道:“一會兒你把西藥也吃一次,好的快”
“好”
“吃了藥就好好睡一覺,身體也恢復(fù)的快”
他擰眉問道:“你想去哪裡?”
“呃……”
“哪也不能去,沒爺充許不許離開”
“知道了”
我轉(zhuǎn)身看向一直低頭無存在感的高毋庸,“高毋庸麻煩你著人去回稟皇后,就說皇上醒了,讓她自己個兒也注意休息”。看著答完轉(zhuǎn)身出去的高毋庸,很是奇怪,按理來說,皇上身邊的人沒這麼好使喚吧!
他扯過我,涼涼的道:“往哪裡看呢?”有些無奈的看看他。
過了會兒,他說:“也到了該封后宮的時候了,你想想你想要什麼封號?至於皇后,烏喇那拉一直都很好;貴妃,年家……”
忙接話,“無所謂,什麼都行的”,無所謂嗎?爲啥心裡有些不舒服呢?我知道我不舒服不是因爲皇后和貴妃的位置,而是終究嫉妒他還有其他的女人。
不能讓他看出來,忙說:“對了,爺,還沒給弘曆說我出來呢”
“唉,他會自己知道的”
“喔,爺我給你拿藥吃吧!”他鬆開我,我轉(zhuǎn)身倒水拿藥遞給他,他吃過之後,我再扶他躺下,他拉著我的手說:“不許走開,就在這”。
他閉眼之後,我就傻坐在牀上發(fā)呆,心緒繁雜,也就一年的時光,卻突然發(fā)現(xiàn)我和他們像是沒有處在同一個環(huán)境中,脫節(jié)的厲害。也是,大家從府邸來到宮裡身份環(huán)境都變了,心態(tài)自然也變了,可我呢?封閉了一年,對外界一無所知,本就不善城府和心機,所以自然對未來有迷茫、無助、彷徨和擔心,可卻不知道我該怎麼辦?心機不是學(xué)就能會的,還有人脈,我除了弘曆和小紅竟一個可用之人也無。看起來只要我躲起來就好,可事情怎會如此簡單,人往往不惹事,可事兒得找你啊!
“你在擔憂什麼?”沒注意他睜開眼。
“啊……無事,你快睡吧,先把身體養(yǎng)好纔是要緊事兒。”
“說,你剛纔在想什麼?”
“唉!寵辱不驚,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望空中雲(yún)捲雲(yún)舒。這是我一直希望過的生活。”
他“騰”地坐起凝視著我,“你……”,後又倒下閉眼,輕輕聲音響起“爺呢?”
伸手邊拍著他邊說“在呢”,希望他快入睡,或許是藥物發(fā)揮作用了,沒多久便聽到均勻的呼吸聲,他緊拽著我的手,不敢動怕擾了他就僵著身子一直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