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之間頓時陷入僵直的沉默，初遙從牀上坐起來，未看容少揚一眼，便下了牀，繞過他要向外走。
容少揚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聲音低緩了許多：“把你孃的死推給蕭竟是我的錯，但明夙所爲確實不是我下命的。”他怕她對蕭竟餘情未了，更怕因爲知道是明夙所爲就定案在他身上。
“容少揚，我已經不想去想你哪一句話是真，哪一句話是假了。”初遙有些無力地說，“就這樣吧，我們走到這一步，已經無話可說了，不是嗎？”
“賀凌他並沒有死，他失蹤了。”容少揚抿了下脣，頓了下，道：“難道你不想知道他爲何失蹤嗎?”
“呵，無非是他找到了蕭竟，蕭竟將他抓起來了。”初遙冷呵一聲，側目看向他：“蕭竟既然是將他抓起來，就表示沒有要他性命的意思，那我又何必擔心。”
“你對他倒是瞭解的很。”容少揚嘴角彎起勾出個冷意的笑。
初遙並沒有理會他的聲音漸冷，倒是想起了一件事，便道：“容少揚，木可柔的胎位不正是否也是你做的？”
容少揚沉默默認。
初遙冷笑了幾聲，從他掌中抽出手腕，不置一詞，闊步向殿外走去。
明明是四月的天氣，初遙走出殿門，卻覺得徹骨的寒冷，身上每個毛孔都在顫粟一般。
她疾步向鳳棲宮走去，繞過彎彎曲曲地廊橋，經過御花園的海棠林，她的眼睛空洞地像被抽了靈魂似的，縱使周圍的一切景物再怎麼天旋地轉也與她無關一樣。
“小姐，小姐？”流姝見初遙這般匆匆趕回來，立刻迎了上去，卻怎麼叫喚都她都好像沒有聽見。
初遙走進殿內，坐到案幾旁，鋪開宣紙，提筆書信，剛疾書幾個字，她又像是恍然回過神一般。這裡是容少揚的皇宮，她這個皇后之位也是他所賦予的，她的身份，她的尊貴，全都是他的。他已經知道她暗中聯絡大臣，恐怕就是早就派人監視她了。
他指責她不信任他，那他又何嘗不是不信任她。裂縫從來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他們之間的信任就是一個謊言圓著另一
個謊言，戳破一個就會像今日一般的爆發。
所有的甜蜜只不過是謊言維繫的假象，當真相赤裸luo地爆出時，他們之間就難以挽回了。她中毒的事和孃的死，還有賀凌現在在蕭竟手上生死未卜。
“小姐？”流姝見初遙提筆又停，站在案幾旁不知該不該繼續磨墨。
“流姝，賀凌以前給的壎你可還收著？”初遙抓回了一些神智，擡眸看向流姝問道。
初遙口中的壎是當初賀凌留給她召喚賀家秘密訓練的海東青之用，但自從宋家敗落後，初遙便沒再用到，難道現在是賀凌出了事？流姝見初遙神色不好的樣子，不由就往壞處想。
“還在，小姐要用嗎？”流姝從櫃中將一個黑匣子拿出來，打開將壎取出來。
只見這通體黑色的壎上刻著一朵紅蓮，比一般的壎要小上一些，其餘倒是沒什麼特別。
初遙取過，將它壓在紙上，重新提筆寫了一封信。書畢，擱筆，她拿起壎，閉目吹起來，這個壎發出的聲音是斷斷續續的，像是女人的嗚咽一般。
一首曲子尚未吹完，一隻海東青已經闖入殿內，它渾身的羽毛光潔順滑，眼睛靈巧警惕地轉動著，它撲哧了一下，落到了初遙身前的案幾上。
初遙將信紙捲起塞進小竹筒，翻開海東青翅膀下的羽毛，將小竹筒系在它的皮毛下。
初遙撫摸著海東青背脊的羽毛，拍了拍它，它就得到感應似的振翅高飛。
“小姐，賀公子出了什麼事？”流姝見初遙做這些事，忍不住問道。
“賀凌在蕭竟手上。”初遙沉了眸子，現在與容少揚全都攤牌了，那有些事情就沒有必要再隱瞞著流姝。
流姝驚愕。
“蕭竟他並有死，容少揚正在找他，讓賀凌進宮看我只是個藉口，他的真正目的是想賀凌幫他去尋找蕭竟的蹤跡，連木可柔的胎位不正也是他下得藥，還有孃的死.......”
初遙話音未落，殿外便傳來一個悶痛的叫聲，是木可柔的聲音。初遙沉了臉，竟然被她聽到了。
流姝匆匆趕出去看，只見木
可柔捂著肚子跪靠在門邊，流姝驚慌地叫了幾個宮俾進來，把木可柔往殿內擡。
初遙令她們將她放置在自己牀上，急道：“快，快去請太醫，請穩婆來！”
木可柔咬著脣，臉色痛得煞白，她抓著初遙的衣袖，聲音都發不完整：“賀.......他沒有......”
“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他回來見你的。”初遙握著她的手，堅定道。
接著鳳棲宮是一陣忙亂，太醫、穩婆、醫女全都走進殿內，宮俾端著熱水，拿著毛巾進來。
“賀夫人這是要早產了！”龔太醫面色青白，“這胎位還爲完全導正，這下如何是好！”
穩婆坐在牀上，順著木可柔的肚子往下捋，許久只聽見木可柔的痛叫，孩子卻依舊沒有動靜，她慌張向初遙道：“娘娘，這孩子可能出不來！”
“胎位不正，孩子自己使不上力，光靠母體是很難出來的！何況尚志只有八個月的孩子，先天就不足。”龔臨眉頭深擰，爲難地對初遙道：“娘娘，這胎恐怕........”
“不，本宮要你們竭盡所能！”初遙感覺木可柔抓著她袖子的手微微的用力，趕忙俯身過去。
“要孩子.......”木可柔嘴脣蒼白，虛弱地說。語畢，她已經被折騰地毫無力氣的昏過去了。
龔臨的臉色更加不好，“連母體都昏過去了，娘娘，現在情況十分危急，請娘娘定奪！”
“什麼意思，你要本宮定奪什麼？”初遙的臉色也是一片慘白。
“娘娘，這胎恐保小就不保住大的了，是要保哪個，請娘娘儘快做定奪，拖得時間越長，兩人就越危險，到時候可能大小都難保！”龔臨查看這木可柔的脈象，焦急地對初遙喊道：“請娘娘速速定奪！”
初遙覺得自己的腿根子一下有些軟了，身子搖搖欲墜要向後倒，還虧流姝及時扶住。賀凌離開前，她答應過會好好照顧她們母子兩的，而今卻要她做出這樣的選擇。
初遙被流姝扶著，強撐著站著，她看著木可柔蒼白的臉，咬了咬脣，對龔臨道：“保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