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後,蕭竟帶著初遙、付雲(yún)煙簡裝出發(fā),隨行的護衛(wèi)約數(shù)百人。
這是近半個月以來初遙第一次踏出德靈宮,她隱隱地覺得這次通州之行並不簡單,但眼下的情況,蕭竟也不至於馬上開戰(zhàn)。
一路和順利的到了永州,初遙的舌頭也漸漸康復,可以吃一些軟的咀嚼食物,人也沒原先那樣憔悴。
“你又在想什麼?”付雲(yún)煙依著車壁,懶懶地半睜著眼睛。
其實這一次,蕭竟帶上夏宜歡是爲了防止鳳箏害她,但奇怪的是爲什麼會把自己也帶上。他利用自己,平衡後宮與朝堂的勢力,就算是表示寵信,也沒必要御駕邊疆也帶著她,難道只是用來陪伴夏宜歡那麼簡單?
“那你呢?又在想什麼?”初遙反問道,付雲(yún)煙的滿腹心思她也看得出一二。
“我想的不過是無關痛癢的小事,你則不同。”付雲(yún)煙雖摸不透初遙心中所想,直覺卻告訴她是關係重大。
初遙勾起嘴角,無所謂地笑笑,她想的事確實和付雲(yún)煙不同,去通州是一個機會,一個絕好逃走的機會。
通州以前是燕國與蒙國的邊界,現(xiàn)在蒙國已經(jīng)由黎國統(tǒng)治,那邊界那頭就都是容少揚的人,這一點讓她莫名安心。只要有機會進入黎國境內(nèi),她就安全了。
“這些日子,你的心情似乎一直不錯。”付雲(yún)煙挑了挑眉。
初遙並不否認:“能出德靈宮,心情又怎麼會不好呢?倒是你,似乎蒼白了很多。”
這一路,她與付雲(yún)煙坐一輛馬車,蕭竟是騎馬前行。付雲(yún)煙雖無暈車之類,臉色卻日漸蒼白,和她截然相反,而且還變得很嗜睡,總是懶懶的模樣。
“也許是天氣太熱了吧。”付雲(yún)煙說著,閉上眼睛,沒多久就沉沉睡去。
初遙自當她是累了,也沒有多想,徑自看書去。
這樣一路走了半個多月,終於來到了通州境內(nèi),通州城主列迎蕭竟,此番來和去年時候身份大爲不同,自然備受
重視。
他們在通州的驛館停留一晚,明日在前往駐軍地。
這個驛館就是當初蕭竟所住過的,裡頭佈置格局皆未改變,將近是一年的時間了吧。
這裡對初遙而言,並不是什麼好的回憶,在這裡和蕭竟每一個朝夕相處的時日都讓她覺得諷刺。但,蕭竟顯然不這麼想。他還安排和自己住在一個院落,依舊是那個貼身婢女的房間,屋子稍稍修整了一番。
夏日蟬鳴,初遙夜不能寐,輾轉起身,走出房門。
尚未走出迴廊,就看見蕭竟一人坐在院落裡的圓石桌旁,獨自斟酒自飲。
初遙腳步頓了下,打算回身進屋,她並不想和蕭竟獨處。
“既然來了,又何必走得這麼急。”蕭竟頭未擡,看這手中的酒杯,似是自言自語。
初遙回過身,邁步走到了蕭竟身邊,冷嘲道:“人殺多了,虧心事做多了,所以夜不能寢麼。”
蕭竟側目看了她一眼,轉著手中的酒杯,冷毅的臉上勾起微笑:“若我是因爲這樣,那你呢?因爲什麼?想不出逃的方法嗎?”蕭竟自揭了初遙的身份,就未對她用過朕這個自稱,這樣的不同,他心裡清楚,但初遙未必清楚。
“如果我說我在想怎麼殺了你呢?”初遙臉上掛著微笑,眼底卻絲毫沒有讓人感覺笑意,蕭竟知道她這句不是在開玩笑。
“當真這麼恨我?”蕭竟垂眸看著杯中倒影著明月的酒液。
“是。”初遙應聲道。
蕭竟將酒杯舉起,一口灌下,烈酒穿腸,卻絲毫沒有灼熱的感覺。他淺淺的笑,對初遙道:“容少揚也並沒有你想的乾淨,他手上的人命也不比我少,他的心腸也只會比我更冷硬,文國那時你爲什麼會同意助他害我?”
初遙身子一怔,她萬沒想到蕭竟竟然知道此事,當時明夙用孃親的性命威脅她,說容少揚要她推助端赫燁一把,將毒殺之事落實到蕭竟身上。
這件事最後她也沒有真正做
到,後來也知曉了這是明夙瞞著容少揚偷偷做的決定,那蕭竟會是從哪裡得知的?
“我最終並沒有害你,不是嗎?而你,卻將毒藥送到了我的面前。”在那個時候,初遙的心確實煎熬過,在孃親和蕭竟之間,她也做出過選擇,她決定過也聽從明夙的話來害蕭竟,但是最終她並沒有那麼做。
“我絕不容許背叛,不容許欺騙,那天我給過你機會,如果那時你和我說出了你的苦衷,我們也許不會走到這一步。”蕭竟聲音裡有悵然若失的低嘆。
“說這些又有什麼意義,你我都不可能回到當初,如果這個詞是世界上最奢侈也沒有用的。”初遙不否認她也有一定程度上的錯誤,但造成這樣結果的,還是蕭竟本身冷漠的心。
“還記得嗎?在這個院子裡,你叫清姿,而我也還是寧王,那段時間也許是我們之間最沒算計,最沒有勾心鬥角的時候,雖然也許你一心想要逃走,但起碼彼此還沒有傷害。”蕭竟站起來,烈酒的後勁頗強,身子微晃了下。
“那些只不過鏡花水月,謊言粉飾下的平和。”初遙不願回想,那時她畏懼蕭竟,一心想要逃跑,根本不是表面上表現(xiàn)的樣子。
蕭竟一手撐著石桌,一手揉著眉心,他微晃著走進初遙兩步,月色之下,她的臉看上去柔和不少,不像白日裡對他橫眉冷對的感覺。雖容顏不同,他望進她眸子,似乎依舊能看到她的靈魂。
他自欺欺人以爲初遙是蘇卿墨的替代品,她們之間確有相似,但卻沒有相似到能讓他錯認。
對於蕭竟的靠近,初遙蹙了下眉,向後退了一步,道:“你喝醉,我回房了。”
初遙轉身,蕭竟拉住她的手腕,將她拖到懷中,低聲呢喃:“我們真的錯過了嗎?”
初遙不悅地皺眉,用力掙開,疾聲道:“我們不是錯過,而是必須你死我活,蕭竟,你記住,有些仇,這輩子我都不會忘記。”
她說著推開蕭竟,大闊步向屋內(nèi)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