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黎國皇宮的鐘敲了三回,初遙甦醒,看了天空翻出的魚肚白,她一夜都是淺眠,不知爲何心中不安逐漸加深,總覺得有什麼事情會發生。
“小姐?!绷麈肆四樑柽M來,爲她洗漱。
初遙今天束個簡單的髮髻,一隻木簪隨意的cha在發間,一襲沒有任何花飾的白衣。天然去雕飾,素淨的臉上更顯美麗。
“小姐這是要做什麼?”自從來到黎國之後便已經恢復了女裝打扮,怎麼又換回了男裝模樣,莫非是又要出門。
“我要離開一段時間,流姝你留在這裡照顧娘?!背踹b對她道:“我可以信任的人只有你了,娘身子不太好,一個人留在這裡我不放心,有你在我就可以安心些。”
流姝本還想跟著初遙出門,聽初遙這麼說,想要開口的話也便埋回肚裡,只道:“好,小姐放心去辦事,夫人這裡有我。”
初遙收拾停當,幾日不來的碧佟出現在丹露殿,冷著聲對初遙道:“公子已宮門等待,宋姑娘請跟我來。”
碧佟並不知道關於宋氏的事,所以她無論如何也想不通容少揚爲什麼要帶著宋初遙一起去。
初遙也不管她的態度一直不好,跨出殿門,走到院門口的時候,對守在門口的唐啓生施了個禮,輕聲道:“唐將軍麻煩你了?!?
唐啓生點了點頭。
初遙上了馬車,與容少揚對膝而坐,容少揚朝她淡然含笑。
此次去蒙國尋找寶藏的只有容少揚、她和碧佟,碧佟坐在車外駕馬。
“唐啓生,你是故意安排的吧?”馬車前行,初遙忽然開口道。其實她心裡已經有了答案,容少揚這樣小心謹慎的人,用人怎麼可能不把人祖宗八輩都調查清楚,怕就是知道了,所以才故意安排。
如果說他不知,唐啓生堂堂的黎國將軍,容少揚派他來守門,未免也太大材小用了。
容少揚笑了笑,併爲言語,實則算是默認了。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初遙覺得容少揚沒那麼輕易會放她歸去,他做這麼多事情,到底是爲了什麼?
“其實我一直很欣賞宋姑娘的聰明和狠絕。”容少揚細長的眼睛微微瞇起,淡色的薄脣慢慢吐出幾個字:“做黎國的皇后怎麼樣?”
初遙柳眉輕蹙,表情
略有些不悅:“我不喜歡這個玩笑?!?
他是黎國未來的帝王,那黎國的皇后顯而易見就是他的妻子,她不信容少揚會喜歡她。蕭竟也許對她不是真心的,但是蕭竟的冷漠更多表現外露,依照杜溪若所說,他愛的是蘇卿墨,他的眼裡有過炙熱。
而容少揚不一樣,看似溫潤如玉,實則骨子裡比誰都要冷漠,也許是他自幼揹負過多,他的眼裡早已沒有一絲波瀾,除了黎國的事之外,可能裝不下任何別的。
“我並不是在說笑?!比萆贀P嘴角噙起一抹微笑,伸手撫了撫初遙垂在肩上的髮絲,淡然道:“黎國需要一個聰明的皇后,如果這個女人是你,我並不反感,而且淮山上,武林大會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未婚妻,就這麼順水推舟不好嗎?”
初遙向左邊移了移,將自己的髮絲抽出他的手,緩和臉上的不悅,反擊道:“難道容公子不記得,你容家的身份是假的,那還何來的順水推舟?”
容少揚不惱,淺淺地笑了笑。其實他常笑,卻從未給人以笑的感覺,大概是笑意總是那麼淺淡,從未達到眼底。
“你還在惦記著蕭竟?”容少揚用的是問句,但語調確實肯定句。
“這不是容公子該費心的?!背踹b冷下了聲音。
“你比在豐州的時候心軟了?!比萆贀P靠著車壁,瞇著眼睛,“我記得那時宋初遙是決絕冷漠的,傷害過你一次,你便不會再給他第二次機會,就蕭竟所做的事情而言,比江千陽只會有過之而無及,你卻還放不下他。”
初遙放在膝側的手握了握,她看著容少揚的眼神也漸漸冷了下來,一言不發。其實並不是向容少揚所說的那樣放不下,只是她有些事尚未想明白,不想那麼簡單的就否決掉自己當初動了心的人。
容少揚自當她是默認,嘴角的笑意漸漸淡了下來,沉默不語。馬車行了一日,出了雲城,兩人便這樣再沒過交談。
在客棧打尖用膳的時候,黎國的百姓也在討論蕭竟即位之事。容少揚雖然與初遙說過蕭竟已經登基,卻並不詳細。
現下聽百姓的說法,是蕭慎火燒寧王府,最後三軍起義罷黜昏君,蕭慎引咎退位,蕭竟隨理成章成了燕國帝王,諡號卿帝。卿帝,呵呵,他倒真是對蘇卿墨情深的很。杜溪若說得沒錯,他最愛的只
可能是蘇卿墨,別人永遠也替代不了。
“聽說寧王的杜夫人死的時候已經有幾個月身孕了,懷帝怎麼下得去狠心啊?!币慌缘膸讉€大漢都是連聲惋惜。
初遙蹙了蹙眉,她自然是知道杜溪若是沒有身孕的,杜溪若不過就是在寧王府頂著個側夫人的頭銜,實則與蕭竟只空有夫妻之名。
杜溪若是個聰明人,蕭慎要放火這麼大的事,蕭竟也應該有探子會通報她,她不可能就這樣沒有防備,蕭竟也不可能任寧王府出這樣的事,除非......
除非火就是蕭竟放的,但是這樣,杜溪若就不可能葬身火海,難道會是.......
“火是杜溪若放的?!比萆贀P一直默認吃飯,看似一點都沒有注意旁人,卻將初遙的疑惑收進眼底。
初遙微微震驚,擡頭正眼看了容少揚一眼。
“杜溪若可能是想給蕭竟尋機會,懷孕一事也是火燒寧王府之前傳出,這樣一個天大的罪名按在一個帝王的身上,就變成了嫉賢妒能,殘害兄弟骨肉?!比萆贀P停下筷子,抿了口茶,淡然道:“百姓震驚,三軍激憤,內宮的禁衛逼得蕭慎退位?!?
這些事發生的時候,蕭竟還在趕回燕國的路上,所以沒有人懷疑他是有心奪位。
杜溪若啊杜溪若,你明知蘇卿墨在他心中的地位,爲何這般爲他籌謀算計?
初遙心中惋惜,杜溪若是那樣聰慧通透的女子,卻在情這一字上栽狠了,不知蕭竟會不會因爲她的死,在心中留一席地位給他?,F在,他已經順利登基成爲皇帝,不知他午夜夢迴的時候會不會想起杜溪若。
夜裡,初遙輾轉反覆,就是睡不安寧。
她想起了那個真實到可怕的夢境,蕭竟舉著劍,一步步向她走來。人說夢境有時會反應現實的一部分,難道那時,她就覺得蕭竟會殺了她?
蕭竟在給第二次解藥的時候,若是真的知道那是回魂丹,就代表他有心想要殺她。一個人怎麼可以在對你表現溫柔的同時,在後面捅上一刀。
即使是像鳳箏所說,他並不知道那不是解藥,但是他可以在她毒發病痛的時候溫柔繾綣,卻暗自藏著解藥,那又是怎樣的一種殘忍呢?
蕭竟啊蕭竟,她始終沒有摸透他的想法,也許永遠都不會摸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