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武帝的身子越發的不好了,自從沈清綰生辰以後,他再也未來過坤寧宮。
再次看到元武帝的時候,是兩個孩子的百日宴。
這一日的早晨,錦妃早早的來到了坤寧宮,她親手幫沈清綰梳了一個凌雲髻髮飾。
沈清綰讓人把她生辰時候,錦妃送她的那件衣裳拿了出來。
錦妃的眸色明顯一愣,“娘娘,今日宮宴這麼重要的時候,娘娘爲何不選一件喜慶點的衣裳?”
沈清綰淡淡一笑,“這件衣裳是你親手繡的,本宮喜歡這件衣裳。”
錦妃笑的脣角彎彎,眸中含淚。
宮中樂曲一大早便響了起來。
沈清綰與錦妃並肩從坤寧宮走出來的時候,她鼻息間閃過一抹淡淡香味。
那香味不是花香,而是龍涎香?
沈清綰的腳步倏然一頓。
莫幹君逸?
他如今膽子也是越發的大了,曾經也只敢半夜出來,如今大白天的……
沈清綰朝著四周看了看,她心底清楚,莫幹君逸的身手,若是他不想讓她看到自己,她必然是看不到的,更何況她的身旁,還有錦妃。
“娘娘。”珍兒快步跟了上來,先是朝著錦妃看了一眼,神色凝重對著沈清綰說道,“漠北的使者來報,長樂郡主歿了。”
歿了?
自從柳如煙小產以後,就聽聞她身子不行,卻沒想到,竟然硬撐到了現在。
漠北本就不是和善之地,她遠嫁過去,這是必然的結局。
她當年勸過也攔過,可柳如煙不聽,柳家更不聽。
她能爲原主做的都已經做了,事到如今,也都是造化。
沈清綰身形不穩的晃了一下,錦妃伸手扶住了她,“娘娘小心。”
“沒事。”沈清綰淡淡一笑。
保和殿。
主位一如既往的擺著三張桌子,太后因病沒有過來。
沈清綰坐在了元武帝身側,隔著一段距離,她依舊被一股濃重的藥味,刺的眉心一蹙。
往日合身的龍袍,此時顯得寬大不合體,沈清綰忍不住的擡眸朝著元武帝看了一眼。
他面色枯黃,瘦的皮包骨頭,眸中沒了光,眼下一掃的烏青,兵來如山倒,才短短半年的時間,元武帝竟然被折磨成了這番模樣。
之前她也是有聽到太醫院來報的,可怎麼也沒想到會這樣嚴重。
元武帝見旁邊有人坐下,側眸朝著沈清綰掃了一眼,只是一眼,便快速的收回了眸光。
殿內歌舞響起,沈清綰趁著端茶的功夫,朝著坐著宗親的方向看了一眼,堯親王的位置依舊是空的,可意外的是,睿親王的位置也是空的。
堯親王沒過來是意料之中,畢竟自從她生辰宴時起,堯親王就再也未出現在宮中的各種宴會。可睿親王怎麼今日也沒來?
即便他再不管朝政,可兩個黃嗣的百日宴這麼大的事情,應該也會提前趕回來,除非元武帝刻意讓人沒通知他?
沈清綰想不通,索性不想了。
宮宴進行到一半,幾個位高權重的大臣舉杯走到元武帝面前敬酒的時候,再次提起立儲一事。
元武帝鐵青的臉色似乎看著更難看了,
“愛卿一而再再而三的讓朕早立皇子,難道是覺得朕快不行了嗎?“
元武帝拍案而起,一隻手艱難的撐在桌面上,身子止不住的顫抖。
“微臣不敢。”衆人跪地行禮。
“皇上,早點把太子人選定下,也好早日穩固朝綱,免得日日有人存了不好的心思相爭,連累了無辜的人。”
“如今衆皇子都還小,大阿哥也不過只有歲,溫大人日日在皇上面前提起立儲一事,莫非是有什麼私心?”
“皇上明鑑,微臣對皇上忠心耿耿,柔嬪娘娘對皇上更是一片癡心,又怎麼會有私心?”
沒有私心?
沈清綰心底冷笑,“有沒有私心,只怕也只有柔嬪娘娘自己心底最清楚了。”
“娘娘所言何意?”柔嬪眸色一冽,從衆嬪妃中站了出來。
“既然事到如今,本宮有幾句話不得不說出來。”沈清綰衝著蘇天河使了一個眼色。
那個從京城最大的青樓老鴇,一直被沈清綰關押著,此時被蘇天河帶了上來。
這些日子,按照老鴇的供詞,沈清綰還查到了當初與老鴇接觸的,是柔嬪貼身宮女君兒的孃家表哥,此時一併也被帶了上來。
這二人柔嬪興許沒見過,可君兒表哥被帶上來的那一瞬,君兒臉上的血色,肉眼可見的退了個蒼白。
“皇上,皇上饒命,草民都是受人指使的。”
沈清綰起身行了個禮,“皇上,此人是柔嬪貼身宮女君兒的表哥,從小遊手好閒,貪戀煙花柳巷,仗著自己的表妹是宮中娘娘的貼身大宮女,整日在京城逼良爲娼,燕嬪當時所得的髒病,就是此人從老鴇手中,重金買了一個得病青樓女子的貼身衣物,又將此衣物交給浣衣局的宮女,與燕嬪的貼身衣服放在一起,害得燕嬪得了髒病。”
衆人聽著沈清綰的話,一片唏噓之聲。
邱宗昔聞聲,跌跌撞撞的從人羣中走了出來,跪在殿下,哭得全身顫抖。
“皇上,微臣的女兒冤枉啊,請皇上做主,還微臣女兒清白,皇上……”
證據確鑿,柔嬪再不想承認,是事實就擺在眼前。
她面容失色的跪在殿下,蒼白的脣咬出了血,“皇后,你就這麼恨我,非要置我於死地嗎?”
“可你爲了一己私慾,害了無辜的人,這一切都只是你咎由自取。”沈清綰眸色不變,一字一頓的說道。
柔嬪忽的笑出聲,“皇后,你口口聲聲說自己不爭不搶,可你心口不一,越不整越不搶,越樣樣稱心如意,你有皇上的寵愛,你有大阿哥承歡膝下,你的如今什麼都有了,你還要把我們一個個趕盡殺絕,你瞧瞧,如今後宮可還有幾個人。”
沈清綰眉眼裡透出冷銳,卻是一笑:“本宮只是看不慣後宮的腌臢事,用齷齪手段上位,你手上沾了多少髒東西,想必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柔嬪渾身抖得厲害。
“皇上,皇后娘娘,今兒是兩個孩子的百日宴,實在不必讓這些腌臢事情,壞了興致,妾覺得,此事還是交由慎刑司查辦,免得掃了大家的興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