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要幹什麼!”怡貴嬪當即被嚇得花容失色,“快來人!快來人呀!”
她那個才被我扇了一巴掌的宮女急急忙忙跑過來拉我的手臂,還有那個內監也湊過來,雖說一時還不敢伸手,總是礙事。
我一皺眉,鬆開怡貴嬪,轉而一個重手甩開那宮女,讓她直接跌到了窗邊,把一個花架撞倒,花瓶稀里嘩啦的碎了一地。
“你不是很會做奴婢麼!主子叫你滾出去你聽不懂是不是?”我心裡本就恨她影射環佩,此時更是手底下毫不留情,“是不是要我來教你什麼叫橫死,什麼叫活該!”
那宮女一摔之下傷得不輕,聽我這麼說忙不迭的想要爬起來,卻是不能,還是那內監連拉帶拽的給弄了出去,在門口探頭探腦,再不敢邁進來一步。
在場幾人面面相覷,場面一時有點安靜,最先反應過來的是被我堵在身後的怡貴嬪,她見勢頭不對,一句話也不再多說,輕輕的挪了幾步,突然就要從我身邊跑過去,直奔門口!
我哪會給她這個機會,她絲毫沒有功夫底子,從一起步就被我發現,猛轉身一把截住她,用手肘把她推向牆邊,心裡的恨意全化作了手上的力道,絲毫沒有收斂的,直讓她的後背重重的撞在了牆上。
在場的人無不發出驚呼,一撞之下,怡貴嬪更是幾乎背過氣去,好一會兒才顫巍巍的緩過來,強硬氣勢已然消失大半:“淑妃,你——要做什麼——放開我——”
“我要做什麼?”一想起有那麼多人因眼前這個女人而死,其中還包括環佩,我就怒不可遏,手上又使了力,“你看不出來麼!”
“你……”怡貴嬪身子嬌弱,哪經得起這個,“救命……救命啊……”
睿蓉此時也是慌忙跑過來:“淑妃——姐姐——你這是做什麼?”
我這是做什麼,這一刻我也不甚知道,自我十五歲至今,一路走來不過幾年,於我卻像過了幾生,許多的人和事都在變,但我始終覺得自己是理智的,甚至以此爲榮,無論存亡還是顛覆,我都盡力的挽回或者挽救,只求獲得一個對旁人來說最好的結果。
哪怕在幾次的生死關頭,我都保持著那該死的理智,把自己禁錮在一個闖不出去的牢籠,賠上了性命依然覺得自己犧牲的偉大又值得!簡直愚蠢!
也許,我就是太過理智了,幾乎忘記了該如何釋放本性,壓抑了太多自己心中的渴望和憤怒,所以當終於爆發的時候,我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要做什麼。
一走神的工夫,手底下略略鬆了些,怡貴嬪得了這個喘息的機會,拼了命的大喊起來:“淑妃瘋了,要殺人啊,外頭有沒有人,快去找皇上,找太后啊——救命啊——”
我此時再不遲疑,將右手袖中的紫衣
反手亮出,抵在她的頸上,不發一言,卻成功的讓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紫衣的紫色是那種暗暗的光芒,在怡貴嬪雪白的頸子邊顯得格外冷冽,我毫不放鬆的手力讓她深刻知曉著嚴重性,呆一呆,臉色開始白裡透青。
不過之前怡貴嬪的幾聲嚎叫還是讓院子裡頭有點浮躁的亂起來,睿蓉見狀也顧不得我,連忙跑到門口,朝著幾個想要跑去報信的下人喝道:“都給我站住!今兒誰敢出這個門,明兒個就是你的死期!本宮把話撂在這,你們瞧著辦!”
說罷,她吩咐身邊一樣嚇傻了的小黛:“快去找皇上!”
幾句話,睿蓉表現了並不多見的果斷兇狠,以往每一次見,都是一個極特殊的時刻,而這一次,比以往每一次都更甚。
再回來,睿蓉急急的對我道:“姐姐,你快放開她,她畢竟,畢竟——”
畢竟什麼,畢竟是貴嬪,畢竟是恆安王妃的妹妹麼?睿蓉沒有說出口,我卻明白她想要說的是,她畢竟懷著身孕,那是文朗的孩子,我想在這一點上,睿蓉一定比我更加難受,因爲我分明看到她眼裡的猶豫,猶豫著到底要不要阻止我。
怡貴嬪卻在此時忽然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皇后!皇后娘娘救命啊!我肚子裡還有孩子,是皇上的孩子啊,我有再多錯,他是無辜的——”
“你也知道無辜!你連一個六歲的孩子都不放過,他難道不是無辜?你們謀劃什麼,我絲毫不曾伸手,卻要賠上我的環佩,她難道不是無辜!”我聞言狠狠的啐道,“你這樣狠毒的女人,有什麼資格替他生兒育女!有什麼資格談論無辜!”
“貢參下毒的事是你做的吧?離間皇后和靜妃,嫁禍洛婕妤和王依瑤,你做得很好,幾乎天衣無縫。”
“然後你佈一個局要陳雁羽的命,拉皇后下水,同時利用了皇上和太后,又穩又狠,做得更好了,甚至比陳雁羽還要強些。”
“不光這些,幾年來,還有很多事,大大小小的,都與你脫不了干係,不是你沒有破綻,至少在之前那些次,你還不夠純熟,只是我沒有堅持,爲著各種各樣的原因,我放棄了,或者說,是放任了。”
“所以,”我搖搖頭,“我悔不當初。”
“這個後宮,本就是一個戰場,你想要什麼,想要誰的命,都是各自造化,沒有誰能保誰一輩子,幫誰一輩子,因著一個陳家,一個陳雁羽,我已經死了一次,然後我發現,會有下一個陳雁羽,再下一個,於是我累了,你知道麼——”
我伸手一指睿蓉:“哪怕你現在想要那個位置,也已經由得你,憑你的本事,我都可以當做看不見!”
“我已經袖手旁觀了,甚至替你們當了回棋子,都沒說一句話,可你偏偏還要來跟我過不去
,奪走我身邊最重要的人,”我咬咬牙,“所以,你這是找死。”
“我——”我愈發激動的情緒讓怡貴嬪身上開始發抖,她哀哀的開始求饒,“是,都是我的錯,我都認,都認!你放過我吧,我會補償的,好不好?”
“補償?”我深深地吸一口氣,阻止眼裡的淚落下來,“你要怎麼補償!”
“桃雲死了,燕月死了,還有那小小的孩子,還有環佩……你要怎麼補償?”
見我這般說,睿蓉也不出手,自己人求援被攔了,文朗又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來,怡貴嬪徹底慌了神:“世子的事是我一時糊塗,蒙了心,可那也不能全怪我啊,你以爲就是我一個人想這麼做麼?你根本不知道,這事很多年以前就是註定的了,你難道不明白麼!而且,環佩的事也不能全怪我,是皇后跟皇上提的,叫環佩一起去,說只有皇上跟你開口你纔會答應,我在皇上面前根本說不上話,你知道的——”
心裡一陣攪,是,我知道的,我當然知道。
“你!”睿蓉一聽就急了,又無從辯解的樣子,“可是我怎麼知道——”
“睿蓉,”我沒有等她說完就打斷她,“你看,這就是你選擇的夥伴,她只會不斷的欺騙你,利用你,到關鍵的時候,再出賣你。”
“我從來不會這樣對你,可是,你卻選擇信她,”我喃喃的,無比悲哀的,“她多聰明啊,只要你有一件把柄被她抓到,就會永無翻身之日,徹底淪爲棋子,你根本鬥不過她。”
“陳雁羽死了,王依瑤死了,所有知情的人都死了,讓我來幫你最後一次好不好,”我對著睿蓉輕輕的笑了,轉過頭來看怡貴嬪,“我來幫你除掉她。”
“你見過我殺人的,”我似乎是對睿蓉說,又對著怡貴嬪,“你也見過吧。”
“只要這樣劃過去,”我將紫衣緩緩地挪動了一下,一絲血跡很快展現,“就好了。”
怡貴嬪的淚比那滴血更快的落下來:“不要……不要……”
我知道只要我這一劍下去,只要一個瞬間,有太多事會就此改變。
一屍兩命的背後,也許悄無聲息,也許人盡皆知,也許我將再不能被容於這個宮廷,揹負起我所無法承擔的後果,以後會怎樣,這些我想得到,我不在乎。
血濺當場的結果,也許是救贖,也許是更深的罪孽,也許因著這一個舉動,我和文朗睿蓉三人將再無法面對彼此,將來會如何,這些我想不出來,也不敢想。
“純笙,”依然是一個瞬間,我做了決定,用力握緊紫衣的劍柄,告訴眼前這個曾經稱之姐妹的女子,“記得,下輩子不要進宮來。”
手起劍落的剎那,一隻突然出現的手死死的抓住了我的手腕:“愉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