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世輕物枉自傷
“湘禹意欲何爲?”祁連赫蘭疑道。
“隨我進來再說。”池湘禹說罷驅動著輪椅往裡屋行去。
祁連赫蘭跟著她進了內室,見她遞了一封信給自己。
“找個心腹幫我把此信送到春申我母親手中。”
聞言,祁連赫蘭猶疑地接過,沉思了片刻,沒有答話。
見狀,池湘禹知她是不放心裡面的內容,畢竟她們是站在不同的陣營,一舉一動都牽繫著整個國家。
“我只是想給母親報個平安,讓她知道我還活著,這個應該沒問題吧?”
“當然,舉手之勞而已。”祁連赫蘭笑了笑,不疑有他。
“湘禹,你……”祁連赫蘭看著她,有些欲言又止。
池湘禹不解地轉過頭“恩?赫蘭有話直說無妨。”
祁連赫蘭兀自糾結了半天才道“有些話我也不知該不該說,湘禹,你對顏洛,當真沒有半分情意?”
或許是不願聽到那個名字,池湘禹眉頭一緊,只是見著祁連赫蘭眼中隱含期翼的神采,心中頓了頓,赫蘭,還是不能全然放下吧,癡心人自難忘,可惜癡心錯付無情人,媚眼做給瞎子看。淡然一笑“湘禹已有了可相伴終生之人。”
見得那坦然的語氣下,眉眼之間無意流露出的甜蜜,祁連赫蘭只得輕嘆一聲,原來芳心已許他人,顏洛怕是此生無望了。
“看來都是顏洛的一廂情願了,這段時間,她憔悴了不少,若非是情根深種,我不會從她眼中看出濃濃的傷痛。我與顏洛相識至今,她向來是冷血無情,沒心沒肺,從來不會懂得付出,也從不會把別人放在眼裡,直到遇見了湘禹,我才方知她是個有血有肉、有情有愛的人,或許她的做法在湘禹看來十分偏執極端,可她一旦愛了,便比任何人都來得深切。”唉,要是她們兩情相悅,該有多好,縱使自己得不到,看著她幸福,此生也無憾了,奈何流水無情,落花空念矣。
若是無緣,爲何要相見,若是無情,爲何有執念。
“過於偏執,要麼毀了別人,要麼毀了自己,何必呢。赫蘭,你該知道,生而爲人,已是有幸,很多東西,不是你想,就能得的,執著於求而不得之物,不過是自找罪受。”對於自己不在意的人或物,管他是毀是滅,從來入不了心。這一點,她與尉遲顏洛是一樣的。
“湘禹說得對,我只願有將一日,她也能夠懂得。夜深了,湘禹早些就寢,赫蘭告辭。”不知爲何,很多理不清的思緒,在池湘禹這裡,便能輕易地解開那千絲結,遂而云開霧散。
翌日一早,尉遲顏洛便往了和鸞殿來,幾日不見,縱是害怕池湘禹說出令自己心傷的話,也禁不住相思之苦,她只想見著心心念唸的人,半刻也不願再離開。
“參見公主殿下。”殿裡殿外日夜守衛的禁衛軍紛紛向她行禮。
到了池湘禹房間門口,尉遲顏洛便踟躕不前了,不知怎的,一想到面對她,自己總有些心怯。惱怒於這樣的自己,門外徘徊了半晌,終是咬了咬牙,走了進去。
這前後的舉動,可把跟在後面的宮女驚壞了,向來“殺伐果斷不留情,屍橫遍野猶似笑”、雷厲風行的公主殿下,在面對那輪椅上的絕色女子時,便完全失了平日裡高高在上的風範與威儀,變得優柔寡斷、遲疑不決起來,真是令人大跌眼球。
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任你再不可一世、傲睨自若,終有與之相剋之人。
進得屋內,便見那人憑窗而坐,淡青色的長裙包裹著瘦削單薄的身軀,三千青絲優雅地散落在腦後,不知名的清鬱幽香隨著晨風襲來,沁人心脾,撩人心魂,尉遲顏洛眼神癡迷地望著她的背影,中了蠱一般地向她走去。
“小湘兒~”輕聲地低喚,千迴百轉,柔情似水,任誰也抵擋不住這聲悱惻纏綿,可池湘禹卻是充耳不聞,對她視若不見。直到那雙柔弱無骨的手臂從身後攀附上自己的脖頸,掙扎了幾番,卻感覺身上的內力已然使不出來,握緊了拳頭,她發現自己竟是如此沒用,落得個任人擺佈的下場。
“小湘兒,別怪我,爲了萬無一失,我只得封了你的內力。”
“這幾日在宮裡悶壞了吧,帶你出宮走走可好?”尉遲顏洛把她散落在額際的髮絲輕輕挑到耳後,寵溺地笑道。癡然地望著那如羊脂球般晶瑩剔透的耳垂,早已忘了上次令她傷心欲絕地教訓,隨著內心的驅使,毅然吻了上去,伸出丁香小舌慢慢地舔舐,柔軟細滑的觸感,讓她有些欲罷不能,之前趁她昏迷的肌膚相親,連著幾日迴盪在夢裡,她想她,想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想得快要瘋了。從來沒有過的渴望,似烈火,灼熱地在體內燃燒,池湘禹,當真是她的死劫。
那異樣地感官刺激,令得池湘禹渾身一顫,隨即用力地向前轉動著輪椅,想要擺脫於她的桎梏。
“尉遲顏洛,想要再挨一巴掌?你這公主當得也未免太過閒了,別讓我厭惡你!”
本來意亂情迷的尉遲顏洛卸下了防備,當池湘禹猛地脫離了自己,身子因爲慣性向前傾去,正巧撲倒在轉過輪椅來的池湘禹大腿上。那冰冷的聲音如利劍般穿過自己的心,只是心已鮮血淋漓,瀕臨麻木,不在乎再被刺上幾刀,就算它破碎了,也會一瓣一瓣撿起來拼湊完整,等著下一次的破碎。
尉遲顏洛跪坐在地上,仰頭對上她平靜無波、清冷透骨的眼眸“小湘兒,爲何你就不能試著接受我呢?你當真感覺不到我的愛和被你言語刺傷的痛?我愛你呀……不要討厭我~”說著說著,聲音已變得哽咽,語氣已變成低聲的訴求。池湘禹,難道你就是老天派來折磨我的嗎?
那悽然欲斷腸的悲傷、深沉的愛意與痛苦,確是感染到了池湘禹,垂下眼眸,靜靜地看著她,毋庸置疑,尉遲顏洛面對自己時,早已沒有了初見時的飛揚跋扈、自負妖嬈、狠毒算計,現在的她,只是一個爲情所困被情所傷而執迷不悔的癡人。可惜癡心錯付,自己並無意於她,她的執著,不過是鏡花水月一場空而已。唉,她終究是一個可憐女子罷了。
因心有憐惜,語氣也軟了不少“公主,我心有所屬,再裝不下別人,你明白嗎?我不可能接受你,放我走吧。”
早就在意料之中的不是嗎,爲什麼她親口說出來的時候心還是那樣痛呢,她知道現在自己是有多麼犯賤,可是隻要她在自己身邊,就什麼也無所謂了。
“我費盡心思才把你留在身邊,怎麼可以放你走?小湘兒,如今誰都不知道你還活著,就算把你困在宮裡一輩子,別人也只以爲你已經死了。你不是喜歡那個叫莫子桑的嗎,好,我立刻派人殺了她。”她已顧不得這樣說的結果往往是適得其反,此刻完全被心中的妒忌憤恨衝昏了頭腦。
原本和軟的語氣聽得此言當下冷了幾分“怙惡不悛,冥頑不化!別用她來威脅我,桑兒若死,我又豈能茍活?”池湘禹說得篤定決然,對於感情,她懂得當斷則斷,絕不拖泥帶水。
“哈哈哈哈~好一個生死相隨呢,不過沒關係,我等。”努力壓下胸中的怒火與酸澀,苦笑中帶著淚,呵,自己終是不忍心,真是笑話,什麼時候她尉遲顏洛變得如此心慈手軟?
池湘禹還想說什麼,卻被她的手指捂住了嘴“別說那些再讓我傷心的話了好嗎?不然別怪我失去理智做些什麼。知道小湘兒不想呆在這裡,那我就帶你出宮玩幾日。”說著,也不等她回答,起身便推著輪椅往外走。
插入書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