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許箏兒驚詫之後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沈劍頊不是島君嗎,怎麼會受罰?”
“你不要著急,我會慢慢告訴你的?!鄙瞎贈b走到蒲團邊繼續道:“我第一次見到劍頊的時候,就是在這間密室。”
聽到上官沚開始說沈劍頊,許箏兒不在開口,靜靜地聽他訴說。
“我是個孤兒,是被上任島君帶回頊魔島的。有一次,島君離開頊魔島,一去就是半年?;貋硪葬崃⒓淳蛠砹它S泉洞,我當時並不知道原因。後來,島君讓我每天按時往洞裡送藥和食物,我纔在這裡見到了劍頊。當時,他就跪在這蒲團之上?!?
許箏兒朝那蒲團望去,這纔看見上面竟有兩根細細的銀針,而整個蒲團,呈現暗紅色,銀針亦是血紅,不知被多少鮮血浸泡過,纔會有這樣經久不褪的暗紅。她心中升起一股怒氣,憤然道:“那個上任島君爲什麼要這麼做?那時候,沈劍頊應該還是個孩子吧,他就那麼狠心的要他來這兒受苦!”
看著那兩根銀針,許箏兒蹲下身,伸出手準備去觸碰。
上官沚一把拉住她的手,道:“別碰,有劇毒的?!?
“有毒!”許箏兒雙眉緊皺,擡頭看向上官沚:“那他當時就跪在這針上?”
上官沚點點頭:“這是噬骨釘!曾在上百種混合而成的毒物浸泡了一年之久,針上所含之毒世間罕見?!?
“變態,真是變態!你們那個上任島君,真是太壞了!他怎麼可以做出這種事?”許箏兒叫的大聲,但卻隱藏不了她微微顫抖的聲線。
看見許箏兒如此激動,上官沚淡淡一笑:“你誤會了,島君那麼做,也是沒有辦法。當時劍頊受了很重的內傷,還中了奇毒,以至於全身癱瘓,無法動彈。島君給他用了療傷聖藥天山雪蓮,但是,仍舊沒有作用。”
上官沚神情變得凝重,似有想起了當時慘狀:“劍頊雖然癱瘓了,但他的意識是清醒的。島君告訴他,他可以讓他活命,但卻治不好他的傷。或者,他賭一賭,用以毒攻毒的辦法。跪在這噬骨釘之上,讓這噬骨之毒遊遍全身,減輕所中奇毒的效用,再以雪蓮解毒。但這個方法,沒有人試過,很有可能喪命?!?
“他選擇了後者,”許箏兒本能地接了上官沚的話,“沈劍頊那樣的人,怎麼會讓自己終身癱瘓?若真是如此,他寧願選擇死去吧!”
“是,他選擇了後者,島君也尊重他的選擇。”
許箏兒蹲下身子,緊緊地看著那兩根銀針,喃喃道:“被兩根如此毒的針扎進腿裡,該有多痛?”她感覺自己的心好像糾結在一起,但卻忍著不讓眼中的淚落下。
上官沚輕嘆:“我不知道,只是,會讓人感覺生不如死吧?!?
“你說得沒錯,確實會讓人生不如死!”
吳容玦嘴邊帶笑,走進密室。上官沚看著他,冷聲道:“你來做什麼?”
“我來懷念一下,畢竟這噬骨釘的滋味,不是人人都有機會嘗試的?!眳侨莴i笑容不減,對上官沚眼中的警告視而不見。他走到許箏兒旁邊,許箏兒站起身看著他。她記得上官沚剛剛說過,吳容玦也跪過這噬骨釘。
“箏兒,想知道跪在上面是什麼感覺嗎?我告訴你?!?
看著吳容玦眼中的笑,許箏兒覺得他的眼神陰森恐怖,但她還是點了點頭。
吳容玦笑得更深:“好,箏兒想知道,我就告訴你?!彼砸活D,問道:“你見過屠夫殺牛嗎?”
許箏兒不知道吳容玦爲何要爲這個,但也不作多想,便點了點頭。
“被這噬骨釘扎中這時候,就想屠夫殺牛的時候一樣。有人拿著刀將你身上的皮一點一點地割下,和你的身體分開,然後再一塊一塊地把你身上的肉給割下來,一刀一刀地颳著你的骨頭。而在你的腦袋裡,血液裡,卻又像是有無數的螞蟻在亂爬亂鑽,噬咬你的皮肉。”
吳容玦說著還用手指了指許箏兒的腦袋,他的聲音也越來越低沉:“知道什麼是地獄嗎?那就是地獄!就像是把你的身體放在油鍋裡溶,放在刀山上滾?!?
看著許箏兒越來越蒼白的臉,吳容玦的笑卻越來越深。上官沚一把將他扯開,滿臉的怒容,厲聲道:“你別太過分了,給我滾出去!”
吳容玦看向上官沚,忽然放聲大笑,他又看了一眼許箏兒,轉身離開。
見許箏兒臉上毫無血色,上官沚一臉的擔憂:“你沒事吧?”
許箏兒沒有看他,只是看著那兩根噬骨釘,輕聲道:“他還那麼小,他是怎麼熬過來的?他當時該有多痛?怎麼可以那麼殘忍,怎麼可以……”許箏兒在不覺間,已是淚流滿面。她的腦海中,不停地閃現出小男孩跪在噬骨釘上,忍著痛不叫出聲的情形。突然,像是有什麼在狠狠地拉扯著她的心,痛得有些無法呼吸。她突地捂著心口,蹲下身體,重重地喘氣。
上官沚也蹲下,輕輕地爲許箏兒順著氣,並說道:“沒事了,劍頊都已經熬過來了,還給他練出了一個百毒不侵的身體。”
是啊,都過去了,但許箏兒知道,那心上的傷痛是永遠也過不去。她只是一個從小漁村出來的普通漁家女,她不懂得那些江湖恩怨,更加不懂得,什麼人會對一個幾歲的孩子下那麼重的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