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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晴要起身喚住她,卻被陪在身邊的保姆勸住了。
崔醫生皺了一下眉頭,緊跟著韓耀東下了車,卻驚見韓耀東身邊圍繞著許多人,其中也包括他的助手,他遵照韓耀東的指示去幫助韓諾期間,都是她在照顧他和家人的身體。
“韓先生,是不是有什麼事兒?”
韓耀東背對著他,手扶著車身,身體輕輕顫抖,身邊的人,眼眶早已紅透,崔醫生的心,驀然緊了。
“韓先生怎麼忽然又下去了?”晚晴喝了口水,將杯子遞還給保姆,輕聲請求:“麻煩你下去看看,可好?”
保姆點點頭,拍拍她的手,輕聲囑咐:“應該是安排進城的事兒,您好好休息,一會兒見到孩子必然會激動,一定要調整情緒,要不然,會嚇到孩子,會讓她爲您擔心的。”
“好!”晚晴也有些激動,心底早已焦急萬分,可是她對韓家尤其是韓諾充滿信任,所以心也算是安放的。
片刻,韓耀東回來了,眼眶還泛著紅,但情緒彷彿已經平穩,倒是跟在他身後的崔醫生,也被傳染的眼眶紅了起來。
“陸女士,不好意思,我……我下去安排了一下怎麼進城的事情。”韓耀東輕聲解釋完畢,坐在她對面,揮揮手,車子緩緩發動,像收費站開去。
此時,收費站的內側外側,聚集了許多車輛,晚晴已經從窗口看到了,心緊緊的提了起來。
寧千山的人,不會來搶她吧?
韓耀東緩緩從口袋中掏出自己年輕時的照片,遞過去,輕聲問:“陸女士,您看看這張照片,仔細想一想,是否還能想起什麼。”
晚晴接過照片,只一眼,便緊緊捂住了脣,熱淚盈滿眼眶,胸口不停起伏,握著照片的手劇烈顫抖,照片在手中晃動,像是隨時都要掉落下來。
“文東……文東……”第一次,敢將那個名字大膽的喚出口,可是她清楚的知道,相中人、心中人、夢中人,早已不在……
情緒驟然崩潰,陸晚晴瞬間泣不成聲,崔醫生迅速走過去,緊急戒備,做好了隨時搶救她的準備。
房車穩穩的駛入市區,一路竟暢通無阻,原來,韓耀東早已料到寧千山的人會守在各個路口等人,所以安排了人假扮行動不便的晚晴,又安排了自己身邊熟悉的人開車,以便於對方發現,同時強迫楊冰向寧千山傳送假消息,先他們一步,將寧家的人引走,剩下幾個留守的,也已經被他的人制服,在他們到達韓家之前,根本就無法通風報信,而載著假晚晴的車,則在許多人的保護下,在外環疾馳,以拖住寧千山的人。
晚晴真的一度險些暈過去,幸好崔醫生陪在身邊兩天,已經掌握了她的病情,飛快施救,她終究還是平安度過了難關。
晚晴的情緒很久都無法平復,但韓耀東的勸說漸漸讓她平靜下來。
“陸女士,您一定要心裡強大一點,想一想好的方面給自己一點兒安慰,要知道,您的女兒,正在期盼著您!您馬上就要與她相見了。”
“好……謝謝……”一句話讓晚晴又有些激動,但這種欣喜的激動沒有讓她暈眩,只讓她多了更多的勇氣和力量。
“我記得這張照片,是我和文東與一個剛認識的朋友拍的……那一年……”
“那一年,你們逃婚在外,遇到了一個生意失敗又被人偷走所有錢財走投無路甚至想要自殺的人……你們攔住了他,救了他,輪流開導他,還把自己身上大多數的錢借給他去進貨,讓他有機會得已重生,而他,也掩護了你們,引開了尋找你們的人……你們救了他,也救了他的家庭,因爲他是家裡的頂樑柱……後來,他活著回去,事業重新開始,漸漸有了起色,再後來,纔有了今天……”
晚晴驚訝的看著他,仔細端詳著他,再看看照片中的人,眸光忽然流轉,輕聲問:“是你?你是……”
“我是韓耀東,那時候,你叫我韓大哥……有三十年了吧?老了,你都認不得我了……映雪!我清清楚楚的記得,你叫映雪!”
“韓大哥……”一聲熟悉的呼喚,讓晚晴再度淚如雨下。
三十年的風風雨雨,三十年的世事輪迴,早已物是人非。今日遇到故人,千般滋味一起涌上心頭,她胸口像是積蓄著許多許多的東西,忽然找到了出口,瞬間噴涌而出,她握著韓耀東的手,痛哭失聲。
“太好了……”她的眼淚,觸碰到了韓耀東心口柔軟的東西,那是對朋友的緬懷和對往日青春歲月的懷念:“又見到你,就好像又見到了文東……太好了……假如這三十多年都沒有過去,多好……”
談話已經無法繼續,因爲晚晴,不,映雪,陸映雪!她一直在哭,而韓耀東,也不住的落淚。
他曾經和自己的髮妻說過,有一天,他會帶她見見文東漂亮的妻子,可是之後再遇文東,他已經變成了一個人,身邊還帶著一個小拖油瓶。他倒是記得那個小小的、漂亮的小女孩,卻不知道,那便是今天的寧海汐……他對髮妻的承諾終究沒能實現,因爲他們都以爲映雪死了……那時的江文東是恨著自己妻子的,所以對所有人都說,孩子的母親去世了。沒想到,又過了十幾年,他的妻子去世了,那個死去的陸映雪,卻又活著回來了。
三十年的物是人非啊,當年的恩人,當年的朋友,如今只剩下他和她……再也沒有機會真正相聚了,沒有了……
車到韓家,算是平安,卻不算平靜。因爲靠近家門的時候,曾經有陌生的車輛衝著他們駛來,韓耀東和所有人都清楚那些是誰的人。不過,他早有準備,更多的他的人,開著車,將阻撓的車輛隔開,一路保護著他們,穩穩的駛進了韓家。同時,他的幾位政法戰線的朋友也出現在韓家大門口,其實他們是以私人身份來探望他的,但也算是他隱瞞真相請過來震懾寧千山的。
果然,自從他們進入又離去後,寧千山的人並沒有敢強闖韓家。韓耀東知道,他也忌憚。畢竟,他禁錮了陸映雪二十幾年,如果事情暴露,他一定會承擔法律責任的。但現在,他們也有顧慮,暫時沒有辦法去追究他對映雪的傷害。必須等一切都穩定了,才能真正開始反攻。如今,能把映雪帶回來,也算是打個平手了。
韓耀東果然心細,擔心映雪來後馬上讓海汐見到她,映雪情緒尚未穩定,情緒又忽然激動會出意外,所以提前並沒有通知海汐。海汐一如既往平靜的生活,以爲母親一直在路上,而她打給韓諾,接電話的也是韓耀東的人,說韓諾因爲擔心被寧千山查到行蹤,將自己的電話交給了走另外一路的人,引開寧千山派出的追蹤者,目前,他和她母親,都很平安。
海汐放了心,焦急的默默等待。但是她也敏銳的察覺到了,自己同租的租客忽然換了一個,對面的鄰居和樓下的鄰居,好像也換了。她有些驚慌,這到底是韓家的人,還是寧家的人?
好在,同一套房子的租客告訴她,她是韓家派來保護她的人,對面和樓下樓上,都有韓諾和韓耀東安排的人,所以,她的安全絕對不會有問題!
海汐長長鬆了一口氣,此刻的她,一點點也不怕
了,甚至想一想都覺得很幸福。
有人愛著自己,有人保護著自己,這種感覺,真的很溫暖很踏實!
映雪入住韓家,得到了陳玉卿親自的照顧,聽聞這是寧海汐的親生母女的時候,韓霖相當震驚,但不愧是韓耀東調教出來的孩子,十七歲的他,極快的恢復了冷靜,一如既往平靜的上學,好像家裡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不過他的身邊,韓耀東也暗暗安排了更多的人保護。
非常時期,爲了家人的安全,韓耀東幾乎調動了所有的力量。這雖然讓他疲憊,可也讓他覺得值得!只是……如果事先知道救出一個人就可能要付出另外一個人的生命,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會不會還做這樣的選擇……
“韶顏?”海汐開門,看著站在面前的霍韶顏,情緒驀然激動起來,輕聲問:“你是來接我的嗎?剛剛那個誰告訴我,我母親已經到了,昨天就到了,你們居然沒有告訴我?”
“是的,來接你和她見面。”韶顏眼眶微紅,語氣低沉,但還是努力堆起了笑容,輕聲迴應。
“去韓家嗎?韓諾和我媽在那裡是嗎?”
“你媽,在那裡……”她的情緒太激動了,竟沒有注意到,韶顏的回答,彷彿缺了什麼。
“你可能要在那邊住幾天,咱們手裡多少也算是有控制寧千山的籌碼了,所以暫時不需要太擔心他會公佈你的身世,因爲,他可能會拿某些條件來跟你談判。大膽的去見面吧!”
“太好了,我早就準備好了!”海汐迅速轉了,拎了自己本就不多的行李,匆匆往外走,走了幾步忽然回頭問:“韶顏,你的眼睛怎麼那麼紅?”
韶顏努力堆起微笑,輕聲說:“爲你高興,激動的……”
海汐嫣然一笑,輕聲說:“大男人,還那麼矯情?哈哈……爲我笑,開心的笑吧!”
海汐轉身,拖著行李往門外走,卻不知道,背後的男人,眼淚瞬間就滑落下來,但他飛快的轉身朝向窗外,將溢出的眼淚狠狠抹了下去。
車在韓家院中穩穩停下,迎接自己的陣勢,讓海汐有些腿軟。
韓耀東、陳玉卿、韓霖……家裡的每一個人,都站在房前的臺階上等候,彷彿有什麼重大的儀式。
陸映雪早已得到消息,正在客廳中等候,身邊不遠處,是隨時待命的崔醫生和其他醫護人員。
她坐在輪椅上,緊緊揪著自己胸口的衣襟,緊張的手都在發抖。
這已經是和海汐的第三次見面了,卻是她和“女兒”的第一次相會,和從前的每一次,意義完全不同,她能不激動嗎?
海汐下了車,才發覺自己雙腿發軟,竟險些跌倒在地上,若不是韶顏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她真的要倒地了。
穿過人羣之間的通道,一路向裡走,距離縮短一步,她的心就狂跳一分。
她要怎麼稱呼她?陸女士,還是阿姨?又或者是……
媽媽……
工人推開門,光線忽然投射進來,世界剎那間亮了,映雪猛地擡頭,盈滿的眼淚,瞬間傾瀉而下。
海汐跟自己說要堅強,不要哭,因爲母親身體不好,不能激動,可是當視線落在那個熟悉的身影那張熟悉的容顏上的時候,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往日的冷靜往日的淡定,在這一刻,全部灰飛煙滅,只看了母親一眼,她便徹底崩潰,伸開雙臂,痛哭著,飛奔過去,跪倒在她輪椅前,抱著她的腰,哽咽著喚:“媽媽……”
一聲遲到了二十年的呼喚,讓陸映雪瞬間淚如泉涌,也讓所有人都紅透了眼眶,女人們早已淚流滿面,房中竟是一片哭泣聲。
韓耀東嘴脣顫抖,緩緩轉身,扶住了身邊的門框,韶顏也落了淚,伸出手臂,緊緊扶住了他,輕聲安撫:“韓伯伯,會沒事的,大家都會沒事的……”
韓耀東艱難的擡手,示意他不要勸,推開他的手,腳步踉蹌著,往一樓的休息室而去,那蹣跚的背影,竟像是忽然老了幾十歲。
陳玉卿心底一緊,一邊抹淚一邊快步追了上去,緊緊握住他的手和手臂,相扶相依著,往走廊盡頭走去。
韓霖快步跟過來,在看到父母落寞的背影時,眼眶一紅,想要追過去,又猶豫了一下,停下了腳步。
雖然他很心疼父親和母親,但還是讓他們單獨呆一會兒說說話吧,畢竟他們是夫妻,是最能交心的人。
韓霖轉頭,看向窗外的豔陽,忽然笑了。
這個家裡又多了一個親人,更完美更溫暖了,不是嗎?可是哥哥,如此溫暖的時刻,你在哪兒?是不是還在路上奔波,正在加快往親人身邊追趕的腳步呢?
“哥哥就快回來了吧?”韓霖轉身,問了身後的韶顏一聲。
只一聲,韶顏剛剛平靜的情緒瞬間崩潰,眼底涌滿眼淚,瞬間滾滾而落。
這種根本就無法掩飾的失態,讓聰明的韓霖心底驀然一緊,他忙一把抓在他的手臂,沉聲追問:“韶顏哥,你怎麼了?爲什麼是這種表情?我哥……我哥怎麼了?我哥出事了嗎?你不要嚇我……”
他的追問,驚動了正窩在母親懷抱裡哽咽的海汐,她愣了一下,猛地轉頭,與同樣驚愕的母親一起看向不遠處的韶顏和情緒激動的韓霖,抽噎著追問:“怎麼了?你哥怎麼了?你哥不是在路上嗎?”
韓霖愣了一下,轉頭看向韶顏,卻忽然發現,被韶顏握住的手,疼了一下,他低頭,看到韶顏用指尖掐住了他的手心,這是一種暗示和哀求。
“是啊,我只是想念他,想要他也快點回來……阿姨,海汐姐,你們繼續聊,不要被我打擾……”十七歲的少年,已經非常懂事,迅速堆起笑臉,輕聲安慰大家,卻在海汐轉過頭時,一把抓住韶顏的手臂,將他拖到了角落裡。大家的注意力,又迅速回到抱在一起哭泣的海汐和映雪身上,你一言我一語的安慰著,漸漸的,就遺忘了遠處的他們。
“不!你騙我……韶顏哥你騙我……”韓霖瞬間淚如泉涌,抱著韶顏的手臂,卻漸漸無力的往地上滑去,他一直在搖頭否定,蒼白的臉色,讓人心如刀絞。
“我哥在路上,他一定在回家的路上……他還沒看著我長大呢!他還說明年要親自送我去大學校園……他還說……騙人的,都是騙人的……”
“媽,我好想你……”在映雪的情緒基本穩定後,大家將映雪送回臥室,所有人都知趣的退了下去,安靜溫暖的房間裡,只剩下了母女倆,海汐伏在母親膝頭,一直落淚,卻又一直在笑。
映雪亦是,此刻的她是真的在笑啊,雖然淚水一再模糊眼眶。
海汐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她拿起看了一眼,臉色一變,看向母親,輕聲提醒:“寧千山!”
映雪情緒驟然緊張起來,但海汐的安慰,隨即讓她平靜下來。
“這是韓家,公公安排了好多人來保護您保護我保護大家,這裡也不是他的城市,他不敢下狠手,您放心吧!”
映雪點點頭,海汐飛快的掐斷了電話,將手機扔在一邊,輕聲問:“媽,這些年,他有沒有虐待過您?爲什麼爸爸從小就
對我說,您已經去……”
“他對我很好!”映雪答的很快。是的,寧千山雖然禁錮她二十多年,十幾年前她也因爲試圖逃跑摔傷了腿,但是不可否認,這些年他對她的照顧,的確是無微不至的。只是,沒有愛的相守,再好,也不會讓人快樂。
“你父親和我之間,有誤會,我不怪他,當年是我故意讓他誤會的……”
映雪的話還沒說完,手機又響了起來,海汐看了一眼又掐斷,恨恨的說:“還是寧千山!心裡沒數麼?我都把您救回來了,還會還給他?打電話也沒用,不理他了!”
“接吧!逃避不是辦法,總要面對的。”
海汐猶豫了一下,在寧千山第三次打過來的時候接通了,卻許久許久一個字都沒有說。
“海汐……”那端的聲音,嘶啞的完全聽不出是那個意氣風發的男人,讓海汐也忍不住驚愕了一下。
海汐很想掛斷,可是母親說的對,逃避終究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她早晚要面對和他的分歧,所以,她忍耐著,繼續聆聽。
“你母親的腿怕冷,晚上一定要讓她穿著睡衣睡,膝蓋注意保暖;她心臟和血管都不太好,藥不要忘了吃;早晨一定要有一杯淡鹽水,晚上是牛奶……對了,她喜歡魚蝦不喜歡紅肉;還有,她喜歡種花,記得房間裡爲她放幾盆,千萬不要放那種不適合在室內培植對人體有害的種類;還有!她喜歡看書,記得多幾本書放在她手邊,容易拿到的地方……還有,她喜歡盤髮髻,不喜歡披散頭髮,找個手輕點兒的工人,不要扯斷了她的頭髮,她怕疼……”
海汐輕輕咬脣,沒有迴應,但是心底,感觸極端複雜。
這個人也許很壞也許很冷也許做事不擇手段,但是她知道,他是真的真的很愛母親,愛的入心入肺,可惜,這種愛是單向的,所以註定是一場悲劇。
映雪清楚的聽到了他說的每一個字,她的眼眶有些泛紅,但是情緒還算是平靜的。
你對我很好,真的很好,可是這些好,還是沒有辦法讓我忘記我愛的人,去接受你的給予。千山,假如三十年前我們就那麼錯過了,真的都會比現在,更幸福……你,怎麼就是不明白呢?
“海汐,讓她跟我說句話,只要一句就好,行不行?爸爸求求你,讓你媽媽跟我說話,讓我聽聽她的聲音……不跟我說也行,你跟她說,我聽,好嗎?”
海汐多少有點恨他的,可是他嘶啞的嗓音和他的哀求,讓她無法拒絕。
“媽,您要跟他講話嗎?”海汐終究還是將手機遞向了母親。
映雪垂眸看著屏幕,片刻,輕輕搖頭,對著手機,低聲說:“我很累了,我想休息……掛了吧……”
“晚晴!晚晴,是你嗎?”那端的聲音,竟瞬間激動到哽咽顫抖,海汐看著母親更紅的眼眶,狠狠心,掛斷了電話,將他的號碼打入了黑名單。
母女倆的交談,因爲他的忽然闖入而暫停,關於他的糾結,只有和他相處過的她們自己才瞭解。
“諾呢?”映雪冷靜下來,忽然開口問。
海汐愣了一下,輕聲回道:“在路上!”
電話忽然又響了,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海汐驚喜,輕聲提醒母親:“也許是韓諾呢!他可能換了臨時號碼!”
海汐飛快的接了,那端卻是方纔那個讓人糾結的聲音,不過,他只說了一句就沉默了。
“海汐,爲了救出你母親,就犧牲一個韓諾,你覺得值得嗎?難道你愛你母親,多過韓諾的生命?”
海汐驀然一驚,沉聲追問:“你什麼意思?你在說什麼?”
那端一聲冷笑,旋即電話被他主動掛斷。
海汐驚愕的看著手機,眸光有些呆滯,有一些奇怪的畫面,忽然從腦海中閃過。
韓耀東的眼淚、韶顏眼眶的紅腫、韓諾的無聲無息……
海汐忽然臉色蒼白,猛地起身,轉身往門外走,卻又驀然清醒,轉身微笑著對母親解釋:“諾在回來的路上,我去接他,您先休息著,回頭我繼續跟您聊天!”
映雪微笑著揮揮手:“去吧!那孩子很帥很英氣,我也喜歡。”
海汐輕輕一笑,帶上門,轉身往樓下跑,可是不知道怎麼的,心口一陣劇痛,腳步竟也踉踉蹌蹌。
“韶顏!”海汐飛奔過去,一把抓住眼淚沒來得及擦去的霍韶顏,急聲追問:“告訴我,韓諾在哪兒?韓諾呢?他爲什麼不回來,爲什麼不給我打電話?爲什麼不……”
韶顏和韓霖靜靜的望著她,再度淚如雨下。海汐瞬間面如死灰,猛地轉頭看向身後,對上的,是韓耀東老淚縱橫的臉……
陳玉卿忍不住哭出了聲,韓霖跑過來,緊緊抱住了母親。
海汐眼前一黑,一下暈了過去。
再醒來,已經在醫院了。她動了動,便頭暈目眩,卻仍舊緊緊揪住牀單,哽咽著看向守護的韶顏,低聲哀求:“諾呢?我要見他,我想見他……”
韶顏握著她的手,紅著眼眶,哽咽著安慰:“馬上……正在安排,馬上!”
八個小時後,寧海汐抵達陌生的城市。看著重癥監護室那扇緊緊關閉的房門,腿一軟,無力的往地面上癱了下去,韶顏迅速伸出手臂,與其他人一起,將她緊緊抱住。
韶顏眼眶泛紅,眼淚在眼眶裡打轉,輕聲說:“七車追尾,他們是最後一輛……五個人,都受了傷,其中兩個重傷,一個醒過來了,一個還未脫離危險期……諾坐在副駕駛上,是最重的那個……交警說……破拆的時候,他還有意識,只是很虛弱……破拆有些麻煩,用了很久的時間……他……他好像覺得自己不行了……昏迷之前一直努力的跟救他的人說……別告訴我老婆……她會難過的……可無論我是她的仇人,還是她的路人,我都愛她……別告訴她我死了……讓她忘了我,找個好人嫁了……韶顏,我把她託付給韶顏……”
韶顏已經泣不成聲,海汐更是哭的癱倒在地。
爲什麼要報仇?她爲什麼要報仇?她後悔了,她不報了,行不行?
韓諾,你回來……你好好的,我不報仇了……即使你爸是親手殺死我爸的兇手,我也不報仇了好不好?我只要你……
海汐眼前暈眩,腦中只有那一雙含著不羈笑意的眼睛和那個熟悉的名字。
韓諾!韓諾!韓諾!韓諾!韓諾!韓諾……
諾,全世界我都不要了,我求你醒過來……求求你……
韶顏轉過身,肩膀不停聳動,他不敢讓海汐看到自己痛苦的眼淚,更不敢去看已經完全崩潰的海汐。
他想說幾句勸慰的話,可是喉嚨痛的要死,眼睛也痛的要死,心更痛的要死,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海汐的手,緊緊扒著通往監護室的防盜門,指甲已經摺斷,冷硬的防盜門上,留下幾道清晰的痕跡,十指應該是痛的,可是她已經感覺不到,因爲心已經碎裂了,被血浸透。
諾,你不要死……我求求你……諾……
諾,你不會死,如果你死了,我也會去找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