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zhèn)的夜好靜啊!
推開窗戶,空氣裡有清新的泥土味,桌子上那把油菜花散著泌人心脾的芬芳。
“越,我想和你商量件事。”落微回過頭來,輕聲說道。
“嗯。”他走上前來,把外套披在她的身上,晚風太涼,不要吹到了我的小落微。
“我不想住在金璧,你知道,那裡總讓我有些……壓抑!”落微小聲說道。
舒景越深深地吸了口氣,從口袋裡掏出煙來,剛點上又突然掐滅了扔出了窗外,那煙霧迅速在夜色裡散去。
“你想住哪裡?我去安排!”舒景越低下頭看著她。
“還是和蓉蓉一起住在那個小區(qū),那裡靠江邊近,空氣好,而且住的都是普通的職工,我喜歡聽早晨老頭老太太們晨練時的音樂,喜歡晚上回去時看那些孩子跑來跑去,喜歡那些簡單卻讓人樂趣無窮的健身器材,更重要的是,我走進去的時候,沒人拿異樣的眼光看我!”落微一口氣說道,鼻尖開始微微泛紅。
“好。”舒景越拿腳尖在地上踢了幾下,沉聲說。
“這麼爽快?”
“你最大,今後你想做什麼我都依你。”他攬住落微的肩,輕聲說:“微微,你不知道我多想有一個家,這世上只有你能讓我這樣放鬆。”
落微轉(zhuǎn)過身,抱住他的腰,耳朵貼在他的胸前,認真地聽他的心跳。
“以後不許對我亂髮脾氣,能不能做到?”
“我保證。”
“託孩子的福!”落微仰頭笑起來。
“前天你躺在病牀上的時候,我突然覺得非常害怕,我不敢想像如果你真的不在我身邊了,我會怎麼樣!你有一次對我說,如果我傷害你,你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我說,沒有人會爲誰活不下去,我現(xiàn)在把這句話收回來,我累了,我想這樣和你靜靜地守在一起。”
“舒景越,我想出去走走!”落微笑著拉起他的手。
“護士說你要靜養(yǎng)!”舒景越立刻拒絕起來。
“走吧,鄉(xiāng)間的空氣最養(yǎng)人了,會讓我們的寶寶健康的。”落微轉(zhuǎn)身就往外走。
無奈,他只有跟上。
月兒如眉,俏生生立於枝頭,幾隻土狗在路上追逐嘻鬧著,從緊閉的門裡傳出了麻將聲,開心的哈哈聲,和輸了牌的人的嚷嚷聲,偶爾幾間小店還開著,店主坐在店裡仰頭看電視,嗑著瓜子,母雞在腳邊踱來踱去。
伸了個懶腰,落微扭頭看著一直默默跟在身後的他。
以往都是自己跟在他的身後,現(xiàn)在反過來,真是不習(xí)慣。
真的不只是爲了孩子嗎?可是,被他如此寵愛的滋味真是讓人上癮,龐多了,便會戒不掉吧?
他上前來,把外套脫下來披在她身上,說:
“回去吧。”
“嗯。”落微聽話地轉(zhuǎn)過身來,正要走時,他卻攔在了她的面前。
“幹什麼?”落微小聲問道。
他轉(zhuǎn)過身半屈著腿,彎下了腰。
喜悅又躍上脣角,落微爬上了他的背,勾著他的肩膀,腦袋擱在他的脖子邊上,舒景越小心地托起她,慢慢往回走。
她已經(jīng)走了有十多分鐘了,醫(yī)生說過不能長時間走動。
“舒景越我們就住在這裡不回去好不好?”她輕聲在他耳邊說。
“好。”
“你真假!”落微笑著擰了一下他的耳朵:“你捨得你那麼多的錢?”
“我辦完了事,帶你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你還有什麼事沒做完?”
“讓我能去有面目見爸爸媽媽的事!”舒景越小聲說道。
第一次,他主動提起了他的爸爸媽媽,語氣有抹不掉的憂傷。
“我八歲那年,家裡起了一場大火,我當時正和小夥伴們在外面玩,看著那漫天的火,我卻沒有膽量靠近一步,甚至連喊爸爸媽媽快出來的膽量也沒有,我完全嚇傻了,像根木頭!看著那火燒,看著火把我的家燒得乾乾淨淨。”
他的語氣頓了頓,接著說:“被送進孤兒院後,我夜夜都能夢到那天的火,我恨儒弱的自己,所以我讓自己狠,只有狠了才能讓我忘掉曾經(jīng)自己那麼沒用!”
落微伸手掩住他的嘴,不讓他再說下去,早知道他有悲慘的過去,卻不知道這痛這麼深!
失去父母的痛,她明瞭!更何況是一夜之間同失雙親,還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你只有八歲,你什麼也不能作!”
舒景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微微,我要你安靜地等我?guī)闳ハ肴サ娜魏蔚胤健!?
“嗯,我會安靜地等。”落微的小手捧住了他的臉,今天她的掌手很暖,他想,不是她陷進去了,而是自己陷進去了,一個比自己還倔強的小女人把自己的心門一扇扇地推開,愛情,真是件美好的東西,是的,他上癮了!上了愛情的癮。
落微的小屋裡重新進了一番擺設(shè),從窗簾到牀單都換成了落微喜歡的淡綠色,窗簾上有小花,讓房間成了一個小小的原野。
門開了,蓉蓉大聲哼著歌從外面走了進來:
“微微,給你帶了小籠包,餵飽你和你兒子!”
說著,便走了進來,一眼便瞧見了桌子上放的一隻大箱子:
“什麼東西啊?這麼重?我來瞧瞧,我可以瞧吧?”
也不等落微反應(yīng),便三下五除二扯掉了包裝,打開了箱子:
“啊!微微,好東西啊!”
什麼啊?叫這麼大聲?落微從牀上坐起來,探頭看過去,只見一個模型小屋出現(xiàn)在眼前,木屋子,小湖泊,綠樹林!
一張小卡片,蓉蓉拿起來大聲念道:
“最愛你的美,景越。”
“哇……我想吐,看不出,真肉麻!”蓉蓉放聲大笑起來:“景越!幹嗎不叫舒舒、越越……哈哈……”她沒笑完,因爲那個肉麻的男人就在門口,挽著袖子,正盯著她看。
“那個,這個很漂亮。”蓉蓉快速跑到落微的身後坐好。
“我要上班去了,蓉蓉你看好她。”
“我也要上班嘞!”
“我把金璧的業(yè)務(wù)全取消了,你就不用上班了。”舒景越淡淡地說道。
“啊,那我還是留在這裡吧!”蓉蓉立刻挫敗地說道。
家政公司絕大部分業(yè)務(wù)都是來自金璧,除了幾大娛樂場所的外牆清潔,金璧還給員工們發(fā)了福利卡,每月可以憑卡享受家政公司的服務(wù)四次,許多員工平時忙於工作根本無暇顧及家裡清潔,現(xiàn)在有了卡,一個星期一次的大掃除,又輕鬆家裡又整潔,如果不需要服務(wù)的,也能在財務(wù)兌換成等額的現(xiàn)金,因此也沒人有什麼異議。
“晚上我來接你,有個正式的家宴,讓你認識所有鄭家的人。”他上前來親吻了一下她的額頭,小聲說。
“好。”落微回吻了一下,看他走了出去。
“咦……你們兩個真肉麻!”蓉蓉抱著肩誇張地抖動了兩下,笑著把小籠包遞給她。
正式的家宴!
落微舒了一口氣。
給小管發(fā)了短信,只告訴自己懷孕的事,沒告訴他葉錦蓮的謊言,依他的脾氣他肯定會立刻殺回來找舒景越的麻煩,等一切風平浪靜的時候再說吧。
那頭久久沒有迴音,也許是上課去了?落微放下手機,把幾隻小籠包送下了肚,這些天反應(yīng)得厲害,可又時刻覺得餓,懷孕真是件辛苦的事情,怪不得說母親是偉大的,這才一個多月的身孕身體就有些吃不消了。
手機震動了幾下,是短信,抓起來一看,卻是杜筱燕:
“晚上送你一個特大驚喜!”
又想玩什麼花樣?落微懊惱地放下,自家的姐妹非得這樣對自己嗎?
鄭家的別墅,燈火輝煌,爲了正式迎接他們的新成員,特別召回了在外面的鄭家所有人員,坐在一起足有二十多個,從血緣到親信,滿滿坐了兩桌。
男人一桌,女眷一桌,兩個人隔著桌子,不時對視一眼,一晚上說不了幾句話,只能用眼光傳遞情意。
“別再看了,舒景越,你的眼珠子要掉出來了!”鄭爽兒拿著酒杯笑著說道。
衆(zhòng)人都笑起來,舒景越會這樣認真的談戀愛,在他們看來都是天方夜譚。
一個傭人匆匆地走了進來,俯身在鄭汐沅耳邊小聲說了幾句什麼,他的臉色頓時變了,叫上了舒景越快步走了出去。
衆(zhòng)人都放下了碗筷,鄭家的傳統(tǒng),無大事不會在吃飯的時間來處理事情。
落微的心也提了起來。
不多會兒,外面響起了撕心裂肺的孩子的哭聲。
小寒?落微的心猛漏了半拍,扶著桌子站起來,匆匆往外走去。
大門口,杜筱燕一襲藍色的衣裙,沒有化妝,挽著頭髮,一個約莫五六歲的小孩子抱著她的腿正在大哭。
鄭汐沅和舒景越沉著臉站在那裡。
“媽媽,你不要走,你不能丟下我!”小孩子居然抱著杜筱燕不停地叫媽媽。
落微有些頭暈,什麼狀況?
“舒景越,你不是想要兒子嗎,我不要你的一百萬也跟你把孩子送來了,可是怎麼辦呢,這孩子非得認我做媽媽!”杜筱燕的脣角揚起了譏誚的笑容,盯著他們身後的落微,你居然也懷孕了,可是怎麼辦呢,你的孩子還在肚子裡,而這個孩子就在自己身邊!他認定了我纔是他的媽媽!
鄭家的人陸陸續(xù)續(xù)走了出來,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一切,聽著那孩子悲傷的哭聲。
找了四年了,一直杳無音訊,現(xiàn)在突然現(xiàn)身,卻是以這種狀況!他們正在迎接一個新的女主人進門,卻出現(xiàn)了這樣的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