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大鵬陰陰一笑,擡腳,踩到舒景越摔斷的腿上,用力……骨頭的碎聲分明在耳中炸響,那片片碎骨扎進(jìn)肉裡,痛麻了頭皮,痛麻了神經(jīng)。
景越,你不痛嗎?你爲(wèi)什麼不出聲,你出聲,我不笑你!她看著他,他不迴避她的目光,痛得渾身冒冷汗,痛得渾身的神經(jīng)都顫抖,媽的,我舒景越又不是鐵金剛,我當(dāng)然怕痛!他終於忍不住,緊擰眉,輕哼了一聲。
落微輕搖頭,景越,你痛就出聲!不要忍著。
“吳大鵬,快拿了錢滾吧,我們的人快到了!”陸梓琛攥了拳,怒吼。
“你們的人?哈哈,找得到這地方嗎?”杜筱燕狂笑,笑聲未落,那門卻被猛地踢開了,兩個鼻青臉腫的打手被扔了進(jìn)來,像爛西瓜一樣在地上滾到了吳大鵬的腳下。
高山和鄭爽兒衝了進(jìn)來,各自手裡一把長刀,身上到處是血,不知道是那些畜牲的,還是自己的!
“你們怎麼進(jìn)來的?”吳大鵬猛地拔出了別在腰間的槍指向了他們。
“我?guī)齻儊淼模 泵穻I從他們身後慢慢走出來,看到渾身是血的舒景越,頓時感覺到無地自容,梅婭,你怎麼可以讓他們經(jīng)歷這樣的折磨?
“放人!”高山冷冷地說道:
“放了人,我們不追究。”
“笑話,我會信你們的?這人出去了,肯定不會放過我們!”杜筱燕惡狠狠地說道。
吳大鵬驟然轉(zhuǎn)了槍的方向,指向了舒景越的腦袋:
“這樣,是你們跪下來求我,還是我打死他們?”
“你……”鄭爽兒怒斥道:“吳大鵬,不要太得意了,你便是殺了他,也走不出這裡!”
“我說奇怪了,你們母女兩個各唱各的戲啊,她要抓你要放,我聽誰的?這樣,你也跟著我算了,哈哈!你聽好了,我有這個護(hù)身符在,你們能拿我怎麼辦?蠢貨,把那女人拖過來,我們走!”吳大鵬瘋狂地喊了一聲,幾個人上前去把梅婭抓了過來。
“媽的,不是這個!”吳大鵬指了指杜落微:“算了,都帶上!高山,你再能打,也只有兩個人!老子不帶你們,是禍害,快點(diǎn)把他們綁起來,我們走!”
“走得出去嗎?外面都是我們的人。”鄭爽兒冷冷地說道。
“走不出去也要走!你會眼睜睜看我打死他?”話音落,槍托就落到了舒景越的頭上。
一陣頭暈眼花,舒景越不禁苦笑起來,這些年打在別人身上的拳頭一晚上全回到自己身上了,可能這就是因果報(bào)應(yīng)?小女人,我以後會聽你的,做個老實(shí)人,再不打架了,打架真的很痛!是不是,我老了,打不動了?也捱不了了?
落微撲過去抱住他,對吳大鵬怒吼道:
“吳大鵬,你到底走不走?打死了他,我就不會活,到時候你可沒護(hù)身符了,這兩個人可不在鄭爽兒和高山想護(hù)著的範(fàn)圍裡面。”
吳大鵬楞了楞神,罵道:
“媽的,走!”
打手們衝上把舒景越連椅子一起往外面拖去,杜筱燕拿著尖刀頂著梅婭,吳大鵬用槍頂著陸梓琛,幾人快步走了出去。
槍在他手上,指著的是舒景越。
鄭爽兒和高山除了緊跟,一時間沒有任何辦法。
麪包車在夜幕裡像瘋狂的狼,對著黑漆漆的前方,猛衝。
車後的座位被拆掉了,四個人被扔到那狹窄的空間裡,擠成一團(tuán)。這一輩子,這四個人居然用這樣的方式,在這樣的環(huán)境裡有了這樣一次特殊的親密接觸!手腳相依,血汗相融。
陸梓琛也被綁了起來,靠在那臭哄哄的車壁上,喘著氣,這輩子也沒這麼狼狽過,那高山和鄭爽兒怎麼這麼不聽安排,這麼早衝進(jìn)來,不是白耽誤了事?
他不知道,高山和鄭爽兒不得不動手,因爲(wèi)方瓊壓根沒想那房子裡的人活著,她在那裡埋了炸藥,她那麼恨,怎麼會把錢給這些臭蟲?那房子一炸,事情的經(jīng)過便成了:
洛風(fēng)最年輕有爲(wèi)的總裁帶著嬌妻來度蜜月,不料遭仇家綁架,杜落微的舊情人爲(wèi)免她慘遭毒手,前來營救,結(jié)果在爭鬥中,綁匪引爆了炸藥……
多麼完美的計(jì)劃……
比那個挖陷阱的強(qiáng)多了!
誰不知道吳大鵬心狠手辣,而且和舒景越作對多年?
誰不知道陸梓琛對這位舒太太愛得入骨?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一定會爲(wèi)她來拼命?
不是她非要陸梓琛的命,而這個計(jì)劃裡得有一個出錢的人啊!找鄭汐沅?那老頭子眼皮子一眨就知道出了什麼事!當(dāng)然要瞞著他!
她這些年一直住在歐洲不回來,難道不是爲(wèi)了這一天嗎?
她開著車,風(fēng)從敞著窗戶吹進(jìn)來,她驕傲地笑。
鄭汐沅,我偏要你在乎的一切,都灰飛煙滅!
鄭爽兒昨天晚上無意間聽到了方瓊在講電話,當(dāng)時只聽她講:
“錢會給你們,急什麼?人弄到手再說。”
她沒在意,因爲(wèi)方瓊年輕時是跟著鄭汐沅打拼出來的,偶爾也會爲(wèi)道上的老朋友們排解一下糾紛。
可是早上接到了高山打來的電話,這才明白這些年到底出了什麼事!她立刻想到了昨天晚上的電話,立刻去找了陸梓琛,那個蠢傢伙正在把公司的錢往外取,一疊又一疊,準(zhǔn)備隻身涉險(xiǎn)!
鄭汐沅當(dāng)然震怒,可是他們?nèi)嗽诠枮I,早超出了他們的勢力範(fàn)圍,除了調(diào)人追來還有什麼辦法?但是,你能臨時去包機(jī)麼?他不得不在機(jī)場高價(jià)買了別人的票,過來了一部分人,可是又有什麼用?
被打的,半死不活,被綁的,無法逃脫!
事情早就不受控制!
後面有爆炸聲響起來,回頭看,火光沖天,吳大鵬扭頭看了一眼,頓時嚎叫起來:
“那臭婊子想炸死我們!他媽的!”
“天啦!大鵬,我們命真大!幸虧有那兩個蠢貨闖進(jìn)來了!”
“你懂個屁,肯定是她知道了有炸藥才進(jìn)來的,孃的,幸虧跑得快!”
吳大鵬氣哼哼,油門踩到了頂。
“景越,你怎麼樣?”落微挪動了一下,輕撫著他的臉,心痛極了。
“死不了!”舒景越苦笑,沉聲說。
“媽的,閉嘴,有你死的時候!”杜筱燕狠狠地就是一巴掌扇過來,落微緊緊地抱住了舒景越,讓那耳光落到自己的後腦勺上。
落微,我是男人,怎麼能讓你爲(wèi)我擋這拳頭?可是,我又動彈不得,落微,我今天的表現(xiàn)是不是太差勁了?舒景越盯著落微,苦笑,卻堅(jiān)定,不說話,用眼神安慰她:我們都會活著!相信我!
車裡的光線那樣昏暗,可是落微卻讀得懂他眼中的東西。
舒景越,到了現(xiàn)在,是生是死,我都不在乎了,我只要能陪在你身邊。她俯下身,把臉輕輕地貼在他的臉上。
梅婭偏過臉,不去看,淚早溼了衣襟,臉上冰涼一片。
她哪裡有臉去看?這是你親手導(dǎo)演成的悲劇!若他們死了,梅婭,你也跟著去吧!若彬,我只能留你一個人在世間了!
“小婭!”舒景越輕聲喚道。
梅婭一震,慢慢回頭看他,他的臉色好差,傷這麼重,從來沒看到他這樣重傷的樣子,原來江湖的爭鬥是這樣殘忍,當(dāng)年……是不是也這樣?
高山說,那段時間,他也是受了傷,在醫(yī)院裡,不讓自己擔(dān)心纔不告訴自己……而自己卻做錯了事,和高山有了孩子!
“小婭,你怎麼不走?一個微微我已經(jīng)護(hù)不住了……”他急急地喘起氣來,聲音低沉,有從來沒有過的虛弱。
“快別說話了!”落微快速的脫下衣服包住了他,衝著吳大鵬吼:
“吳大鵬,把暖氣開著!他死了,你就完蛋了!”
吳大鵬抄起身邊的槍,回頭就是一槍托,落微快速地低頭,護(hù)住他,背上受了那一重?fù)簟?
梅婭掩嘴落淚,然後迅速地脫衣遞給落微。
落微也不推辭,接了她的棉衣,包住舒景越。
“呵,倒是有福氣,兩個女人圍著你轉(zhuǎn)!”杜筱燕諷刺道,看向窗外。
“閉嘴!”吳大鵬煩躁地?cái)Q開了暖氣,這個時候他需要舒景越活著,高山和鄭爽兒在後面緊追不捨,他的心裡突然開始恐懼起來,若真的逃不掉……
那會比地獄還慘……
車越開越快,像在飛,麪包車開始在雪上打滑,越往前,越黑,越分不清方向。
月華,雪地,一片白茫茫。
到底哪裡纔是路?
當(dāng)吳大鵬發(fā)現(xiàn)前面無路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那車飛起來,衝向了空中……
車飛起的剎那,舒景越猛地坐了起來,把落微護(hù)在了身下……
死一般地寂靜……
過了好久,落微才睜開了眼睛,渾身的骨頭像寸寸斷開一般。
“景越,要不要緊?”她摸索著,摸到身邊的人,他悶哼了一聲。
“琛哥!”落微又伸手摸旁邊,鼻中一片血腥味。
“活著。”陸梓琛咬了咬牙,動了動麻木的腿。
“梅婭!”落微輕輕地?fù)u著俯在身邊的梅婭,喚道。
“嗯!”梅婭悠悠轉(zhuǎn)醒,輕聲問:
“我們在哪裡?”
“不知道!”
“那兩個畜牲呢?”梅婭擡頭,看向前面,吳大鵬和杜筱燕已經(jīng)沒有了蹤跡。
“可能跑了吧!”
落微輕聲說道,伸手摸到陸梓琛的繩子,解開,他的手上有碎玻璃,他拔出來,痛得直咧嘴,那鮮血頓時涌出。
藉著微弱的星光,落微看向外面,外面一片晶瑩閃亮,像寶石在反射著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