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晚上再來。”舒景越站起來,深深地吸了口氣,試圖去抱她,卻被她倔強地躲開了。他的吻落在她的頭髮上。
沉沉的腳步聲遠去了,蓉蓉和鄭爽兒走了進來。
“豆芽菜,我也要上班去了,有事讓鄭蓉蓉給我打電話。”鄭爽兒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額頭,小聲說道。
“好。”落微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些。
“他愛你,你知道。”鄭爽兒認真地說道:“他沒有錯,對不對?”
“對。”
“給他時間,他會處理好的。”
我也想他處理好,怎麼處理,讓梅婭真的死掉?離婚?韓雨菲不是說了嗎,蘇暮洋將會全力阻止這件事的發生,好,我可以等,但是,我不忍心打掉孩子,他是我和舒景越的孩子!
落微的腦子裡亂亂的,一句話也沒能說出來,鄭爽兒站了幾分鐘,無奈地嘆了口氣,拍了拍她的肩膀,走了出去。
“落微,這裡有雞絲粥,趁熱吃點吧。”
“好。”落微坐了起來,在蓉蓉訝異的眼光裡接過粥,大口地吃,我可以餓,孩子不能餓!落微的淚水滴到粥裡,把那滾燙的粥和著淚吞進肚裡。
輕輕地敲門聲響起來,蓉蓉拉開了門,立刻變了臉色:
“張若彬,我沒有想到你這樣的人!你還有臉來嗎?”
“我想見見她。”
“你滾!”鄭蓉蓉用力地推著他:“人是要臉的,你這樣欺負落微居然還有臉來!”
“蓉蓉!”落微輕聲地說道:“讓他進來。”
“微微!這個人這樣害你!他不是不知道你現在的身體情況,居然幫著那些這樣刺激你!接近你,利用你,簡直太無恥了!”
“讓他進來吧。”落微抱著粥碗看著門口。
從門縫裡看出,落微穿著白色的病人服,坐在白色的被子裡,像一株掛著露珠的百合,臉上的淚水讓張若彬怎麼也邁不開那一步。
“不要道歉。”落微搶先開了口:“我會很好的,還有我的孩子,讓蘇暮洋死心吧,我要我的孩子,她知道要護著女兒梅婭,就應該會明白我的心。”
“我不是爲這個而來,你的設計稿……複審過了。”張若彬艱難地開了口。
“謝謝。”
“喂,我說你是不是腦子有病啊?你看不懂狀況嗎?這個時候你來說這個?我看你不是有心臟病,你是神經病!”蓉蓉叉著腰,拿起了牆邊的熱水瓶:“你再不走,我用開水燙死你!”
“還有,吳苑敏的事,也是我們做的,本意是想逼得他走投無路,可是蘇暮洋發現讓你痛苦了,舒景越纔會更痛苦,這比讓他一無所有更能解恨。”
“你們……好,我、我今天一定要打死你!”蓉蓉尖叫著抄起熱水瓶狠狠地砸了過去,張若彬沒有躲,那水瓶重重地打在身上,然後跌到地上,發出一聲巨響,開水飛濺了出來,燙在身上,他也不躲。
“我走了。”張若彬低著頭,看著地上迅速暈染開的水漬,快速地說道。
“慢著,張若彬,電腦裡是什麼?”落微輕聲問道。
“保險箱的解鎖程序……我設計出來了。”
“知道了,你走吧。”落微閉上了眼睛,打擊了舒景越,又搶到了錢,你們真厲害。
張若彬猶豫了一下:“我只是根據他們提供的資料進行的設計。”
“你爲什麼要這麼做?”落微問道。
“爲了錢。”張若彬苦笑了一下:“這個答案是不是很差勁。”
“你曾經年薪百萬,還會差錢?”鄭蓉蓉怒氣衝衝地上前來揪住他的衣領問道:“張若彬你快滾,把你的假惺惺都帶走!我怎麼會曾經跟你在一個桌子上吃飯?真是讓人噁心!”
張若彬被她重重地推了出去,撞在走廊對面的牆壁上,心臟陣陣地糾痛,痛死算了吧!口口聲聲說她是美好的女子,卻又這樣無情地對待她!就在這間醫院裡,她那樣爲你的安危焦慮,那樣回頭對你燦爛地笑,說:我也是,有朋友一樣的喜歡!
“先生,你沒事吧!”護士發現了他的異樣,迅速叫了起來。
走廊上又是一陣忙碌。
“他又犯病了?”
“哼,怪不得有心臟病,心這麼壞!處心積慮地來害人!”
“別這樣說他,他是迫不得已,蘇暮洋肯定用什麼辦法控制了他。”落微重新躺了下去,他來的目的,她懂,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比舒景越更懂自己,那就是張若彬,他是想說,即使愛情沒了,你也要有自己的天地。
強行閉著眼睛,不去看外面日升日落,雲散雲涌。
蓉蓉悉悉索索地進出,晚上,鄭爽兒過來接她回了小屋。
沒人記得要給小包包餵飯,它餓得直嗚咽。
落微親手泡了牛奶,自己喝一半,給它一半。
“落微,你別這樣沉默,你和我說說話吧!”蓉蓉拖著哭腔說道,自張若彬離開醫院到現在爲止,十幾個小時過去了,她硬是一個字也沒說過。
落微似乎是聽不到,轉身進了房間,躺到了牀上。
躺下去,不一會兒枕巾便溼了。
不行,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放棄!媽媽,我應該怎麼辦?媽媽,我爲什麼會遇到這樣的事情?媽媽,拜託你,到我的夢裡來,抱著我,帶我走。
懷抱那樣溫暖!落微轉過身,緊緊地依偎在那個懷抱之中,淚水沾在他的胸口。
他緊了緊手,把臉埋進她的長髮裡。
“怎麼是你!”落微連忙推開他,小聲問道。
“我想你。”舒景越的聲音比白天嘶啞得更厲害了:“我什麼都不想要了,我把金璧都給她,我帶你走。”
“可以嗎?”落微擡起淚眼,楚楚可憐的樣子重重地擊痛了舒景越的心。
“可以,我們去那個小鎮,有油菜花的小鎮。”他的手指撫上她的臉,臉冰冰的,像第一夜。
“你能放下對她的歉疚?”落微絕望起來。
“我……”舒景越楞住了,落微伸手抱住他,吻住他,舒景越痛苦地迴應著,越吻越深,落微突然就用了力,狠狠地咬在他的脣上,血腥味鑽過齒,穿過舌,到了心底。
他也不動,讓她咬。
脣上的痛,哪裡比得上心上的?
蘇暮洋說,梅婭一天不死,他就不要想著離開梅婭,杜落微想留下,就是永遠見不得光的情婦,他們的孩子問起來,他的母親就是一個奪人丈夫的女人,她還會用各種讓他心痛得死的手段來對付杜落微,直到她心甘情願地離開。
這對杜落微來說會多麼殘忍?
他怎麼捨得讓落微無名無份地守著?讓他們的孩子見不得光?怎麼捨得讓她去承受這些能讓他心痛得死的手段?
“我送你出國,去小管那裡。”脣上有血,舒景越從喉嚨裡擠出了一句話,便嚐到了那血的腥味。
“然後呢?”落微哭著笑起來。
“然後,可能很多年以後,我會去找你,如果那個時候你還願意理睬我這個沒用的男人。”
“再然後呢?”
“杜落微,我想我死掉會比較容易。”舒景越猛地吻住了她,濃濃的血腥味在齒間糾纏。
“殉情?”吻過了,落微小聲問。
“我送你出國。”舒景越抱緊她。
“舒景越,戒指還給你。”落微從脖子上取下紅繩子塞進他的手心:“我自由了是不是,我可以像別的女孩子一樣去談戀愛,去和年輕的男孩子約會是不是?”
“是!”舒景越緊緊地攥著戒指,那鑽扎得掌心生痛。
“你呢?你還會和以前一樣,有很多很多的情人嗎?”
“對!和以前一樣。”
“好,我走。”落微擦掉了眼淚,用力地說道。
“杜落微,你恨我嗎?我對你這麼差勁,許了這麼多諾言,最終一樣也沒有實現。”
“是,你真的很差勁,所以,我們現在分手了。”落微拉著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你再摸他一次吧!很快,他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了!”
舒景越慢慢地往下滑去,把臉貼在她的小腹上,落微突然覺得小腹上就有了些水珠。
她掩著臉咬著脣,不讓哭聲鑽出脣角。
今天晚上爲什麼沒有月亮,月亮也被雲朵遮住了嗎?
可是,爲什麼我能聽到月亮在哭泣?
春雨淅淅瀝瀝地打在雨棚上,空氣都是潮溼的。
天,快亮了。
他終於從她的小腹上擡起頭來,他現在只是絕望的愛人,絕望的父親,他對現在的情況無能爲力,他不能去殺掉梅婭,離婚也是困難重重,他更不能狠下心來一走了之,他沒有辦法24小時把落微都帶在身邊,只要稍有疏忽蘇暮洋就會下手……結果他無法想像,無論如何,她的平安纔是最重要的!
那麼,只有負了杜落微。
欠這兩個女人的債,一輩子還不清!
所以,他今後只能做一個無心的人!
“杜落微,我要走了。我給你安排好醫生,做完手術,就送你去小管身邊,忘掉我這個壞男人,找個好男孩,好好談戀愛。”
落微把臉埋在枕頭裡,不去看他的背影。
他的腳步那樣沉,聲聲踩在自己的心上。
如果,他能狠心丟下梅婭只要自己,那他就不是舒景越!誰說舒景越太冷血,他的血太熱,所以才這樣放不開!
任何一個男人,對於自己一起共患過難的結髮妻子,他要承擔的是一份不可推卸的責任!
這樣纔是自己愛的、有情有義的舒景越呵!
儘管我的心要痛死了!可是,舒景越,我怎麼可能忘掉你?
你再想點別的辦法來吧,不要這樣向我道別,我捨不得,你應該狠狠地打我一耳光,說我糾纏你,你抱著我來哭,我怎麼還可能忘掉你?
你給我的心上了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