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範是第一個倒黴的太守,肯定也不是最後一個。
被抓起來的趙範面如死灰,而在場的許多官吏也同樣面色蒼白,兩股戰戰,他們和趙範有個千絲萬縷的關係。
場面很是微妙,秦川說完話之後,所有人都寂靜了下來,只有粗重的呼吸聲。
很少發怒的劉備這次真的怒了,幾萬石糧食可不是小數目,不久前劉備可還是爲了幾千石糧食愁斷腸。
劉備的眼睛掃視衆人,無人敢與劉備的眼神對視,紛紛低頭看腳。
趙雲有意無意的靠近劉備,護衛在劉備身前,劉備距離這羣官吏這麼近的距離,而且現在的尚武風氣人人都佩劍,佩劍還不是做裝飾用的,都是可以抽出來隨時殺人的。
誰要是狗急跳牆,給劉備來一劍,這樣的距離很容易被人得逞。
秦川也退後兩步,自己剛剛被匕首捅了肚子,要是再被刺一劍可就不好玩了。
關平劉封兩人手按在腰間的佩刀上,隨時抽出。
相比於士子官員愛佩劍,軍伍中的將領們在平時更愛佩刀,只有在重要場合才佩劍。
劉備沉聲道:“看來大家都是清白的。趙範,給你個機會,指拱出來所有參與貪腐之人。”
趙範軟著個頭,聽到劉備的話,緩緩擡起頭,看向衆人,對劉備說道:“若論只是貪腐,自然只有一小部分人,若是論及有罪,在場所有人具都有罪在身,殺人、**、搶奪、霸佔田產,無惡不作。”
“荊州牧在前十年,勵精圖治,無人敢作奸犯科、貪墨稅糧,自荊州牧老邁,不太過問政事,荊州官場基層已經爛透了。在場的袞袞諸公,無人是清白身!”趙範已經破罐破摔了,打算把所有人都拉下水。
“休要血口噴人!”
“趙範你污衊我等,你不得好死!”
“主公,此人胡言亂語!不足信也!”
“我看趙範已經瘋了!”
人羣中的反駁聲激烈。
劉備對衆人道:“是不是趙範胡言亂語,自會查清。所有人回太守府,在我查清楚之前,不得離開太守府。”
衆人聲音一啞,沒人敢反駁,因爲劉備的士兵已經圍過來了。
“將他們全部帶去太守府。”劉備下令道。
劉備對趙範問道:“趙範,恐怕不單單是這一庫房的糧食被你貪墨了,還有其他賦稅錢財都被你貪墨了吧?錢財都去哪裡了?”
漢代的賦稅,是可以用糧食來抵稅的,用糧食來交稅賦的大多數是繳納田地稅,另外還有算賦和口賦,通俗理解這是人頭稅,至於徭役也算是賦稅一種。
還有其他雜七雜八的賦稅,比如車船稅和緡錢令。
“都在我家中。我只撈了好處的七成,其他幾成都是郡中其他官吏拿去了。”趙範沒有隱瞞。
劉備對秦川說道:“你負責去抄家吧。”
秦川趕忙拒絕道:“主公,屬下不會抄家啊。”
劉備對秦川的回答愣了一下,然後說道:“你說什麼胡話?速速給我帶人去。”
秦川覺得自己沒法拒絕了,對關平和劉封道:“跟我一起吧。”
問清楚了趙範住所所在,秦川與關平、劉封帶著數百人趁著夜色連夜趕往趙範府邸。
“小川,你爲什麼拒絕啊?”在前往趙範府邸的路上,關平有點不解的問道。
秦川說道:“抄家這事是政治範疇了。我認爲政治還是少摻乎比較好。你是個打仗的將軍,會打仗就行了,我是個出計謀的謀士兼將軍,只爲戰場和軍隊服務,只要會出計謀和行軍打仗就行了。至於政事,那不是我們能參與的事情。一個人牽扯的太多了,肯定不會有好結果的。”
“我們擺脫不了的。軍隊本來就是政治的一環。”劉封說道。
秦川對劉封語重心長的道:“但在這個前提下,我們是將軍,而不是政客。將軍只要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就行了,衝鋒陷陣、帶軍殺敵、打勝仗、服從命令,我們不是政客,就不要去參與這種事情了。政治鬥爭不可取,日後若是你們參與進了政治鬥爭之中,莫說我沒有提醒你們,你們的腦子,遲早被人給坑死。”
秦川雖然面上笑嘻嘻的和兩人說著這些,但是不用猜想也知道,在未來劉備擁有著三分天下中的一份後,都會無可避免的涉及政治鬥爭之中,尤其若是劉備統一之後,秦川自己恐怕到了那個時候都無法處身事外。
“那咱們不去抄家了吧。”關平說道。
秦川對關平道:“別說胡話了。雲叔要在主公身邊,就咱們三個人能使喚了。”
關平突然興奮道:“趙範說他嫂子國色天香。”
秦川一腳踢在關平屁股上,對關平說道:“少在這裡胡思亂想,那是雲叔的。”
“雲叔不是不要嗎?”關平說道。
秦川笑道:“呵,男人。”
趙範的府邸還是挺大的,既然是來抄家,敲門這種事情是不存在的。
讓士兵撞開了大門,門房匆匆過來阻止,大聲質問:“你們是什麼人,敢來闖太守府?”
“拿下。”秦川下令道。
兩個士兵將其按在地上,秦川再下令道:“去堵住可以所有外出的門,有翻牆逃逸的直接射殺。其他人隨我走。”
闖進中庭,無數的僕人涌出來,意外家中來賊人了,看到全副武裝的士兵,一個個立馬慫了。
“全部拿下,讓他們放下武器。”秦川說道。
趙範的兒子也急匆匆的從牀上起來,看到秦川等人帶著兵甲進入,而且還制服了不少護院,他吼道:“你們幹什麼?不知道這裡是誰的府邸嗎?”
“你是趙範的什麼人?”
“大膽,居然敢直呼太守的名字!”趙範的兒子厲聲道。
“拿下。”秦川下令,身後兩個士兵立馬撲上去。
“幹什麼!你們敢抓我?好大的膽子。”
“讓他閉嘴。”秦川說道。
幾個耳光下去,然後被塞了一團抹布,這個男子又開始掙扎,被抓著的兩個士兵給按在地上,幾個拳頭招呼在身上,便老實了許多。
“誰告訴我這是誰?”秦川對被抓起來的衆人問道。
“是太守之子,趙來。”有人答道。
“哦,原來是趙範的兒子。”秦川恍然道。
“把他扶起來。”秦川說道。
趙來用著仇恨的目光看著秦川,秦川拿掉他嘴裡的抹布,趙來立馬大吼道:“你們到底要做什麼?你們真是好大的狗膽。”
秦川擡起腳一腳踹在趙來的肚子上,趙來慘叫一聲,身體蜷縮,秦川對他說道:“你爹被抓了,我來抄家的。不想讓你爹死,就老實一點。”
“不可能,不可能,我爹怎麼會被抓起來,你騙人!”趙來不敢相信。
秦川嘶嘶了兩聲,然後說道:“我沒空聽你的廢話,這大半夜耶耶還要去睡覺。”
一腳踢過去,忘記了自己也是個傷員,拉扯著傷口,疼的秦川差點眼淚掉下來。
“你爹放財物的地方在哪兒?你家的所有財產全部充公了。”秦川說道。
“你要是不配合,你那還被看管的父親,可就不好受了。是要命還是要錢財,你選吧。”秦川將選擇題放在了趙來的面前。
當劈開那一間上著七八把鎖還掛著鐵鏈的房間門,火把伸進去,秦川簡直都驚呆了。
裡面是堆積如山的錢幣能看到都已經出現銅鏽了,另外還有在火光照耀下,閃閃發光的馬蹄金堆積著,金盃、金盞等金質的器具堆放在角落中。
還有玉具劍、玉質耳杯等玉質裝飾,都是上好的成色。
房間中還有七八個木箱,關平和劉封一一將其打開。
秦川粗略的看了一下,箱子中有整齊分大小堆放的馬蹄金,還有十分稀少的麟趾金。
其他的箱子裡堆放的則是精美的玉器和金器、銀器,大概是因爲造型精美被放在了木箱中。
秦川在一個木箱中還發現了一塊精美的琥珀,這塊金黃色的琥珀,沒有任何的雜質,拿在手中溫軟如玉,而且形狀呈水滴形。
“這是一塊完美的琥珀了。極爲稀少,可以比擬這幾箱子的馬蹄金和玉器了。”關平看到秦川拿著琥珀藉著火光照耀說道。
劉封說道:“金珀又被稱之爲財石,色彩鮮亮,華貴引人,具有富貴之美。其金黃色的光輝會給川哥你帶來財運和福氣,也會帶來更多的與喜愛之人相處的機會。”
秦川將這塊天然形成水滴形琥珀放在了兜裡,對兩人道:“這東西我就拿走了。你們看上什麼,挑。”
“看上個屁,全是庸俗之物。”關平說道。
秦川覺得對關平來說,只有戰馬和武器以及敵人的人頭不是庸俗之物。
“全部打包帶去太守府給主公過目了。我算是長見識了,這一個太守,居然能斂財這麼多。這樣的亂世,要這麼多財物幹什麼。”秦川說道。
劉封說道:“很多人就愛這閃閃發光的金器,也愛這代表著君子的玉器。”
“呸,還君子。這些官吏哪個不是人前君子,背後畜生都不如?”關平呸道。
秦川覺得很有道理,尤其是基層官吏,這些官吏由於直接和百姓打交道,他們產生的危害更加的巨大,許多官吏甚至都已經不能用人來形容他們了,他們就是從地獄來的惡魔,是披著人皮的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