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懂一個人就要先迷失自己,把他當成出口,去尋找去理解,等到時間惡狠狠的來告訴你什麼叫早已不配。
我猛得驚醒,這是第幾次了,我記不清了,大口喘息心跳未定,摸摸手掌發現我把他弄丟了……丟在哪裡……
腦海浮現我剛到華家的時候,我就繼續保持我的一貫作風,叛逆到無法無天,連程銘朗差點都要把他學校的教導主任找來管我,可惜主任拒絕了校長的要求,說小孩子要在家裡好好管教,放到外面禍害到其他小孩就不好了,真是妥妥爲大家著想。我記得那個時候我已經口才棒棒的,特別會講鬼故事,簡直就是繪聲繪色拿生命在表演。
然而每次我一開口,程銘朗就直覺的放下剛蹭的飯菜,小步哆哆的回到自己家,那個時候的樣子特別好笑,連華昭他自己都忍不住捂著嘴,我只好嘆氣還沒開始說呢,真是討厭那種沒有觀衆的感覺主角怎麼演呢!
從夠不到桌面的小手,到追他半頭的我,一直都在想,爲了我他付出這麼多,我要拿什麼去還?好像也沒有什麼能夠彌補我對他的傷害了。
其實呢,華昭並沒有想象中的偉大,他很膽小,我親眼所見他屋裡的燈會開一夜,在幽暗中劃出一道光明是多美的璀璨,只是這燈光能不能照到心裡我就不知道了,他是個秘,卻是你心甘情願不去猜想的秘……
站在時光的路口,回望曾經走過的美麗和溫柔。許多人,許多事,許多曾經花發枝滿的渴求與憧憬,依然在歲月的長河中緩緩流過,又默默回溯。
秦問柳把毛巾遞給我,我沒有伸手去接,眼前一片重影看不清楚,我含淚閉上,順勢劃下的痕跡是冰冷的,我也知道他的心是疼的,可是我怎麼辦?該怎麼辦……
“要不要去看看他?” 他問。
我心驚:“他怎麼了!”
天已經完全黑了,我站在醫院門前置身於夜晚的城市中,喧囂和車水馬龍的另一端,綻放的霓虹燈,編織了夜的美,卻抹不去心中暗淡的色彩,看慣了眼前模模糊糊的色彩,那色彩在記憶中緩緩流淌。
而他就在裡面,在裡面不悲不喜,看著我不哭不鬧。
手術室的燈一直都在亮著,程銘朗送華老爺子到頂樓休息,熙寧兒就坐在手術室外冰冷的地板上睡著了,等程銘朗下來,把她抱到旁邊的病牀上,蓋好被子,自己荒廢般躺在座椅上,瞪著那紅燈。手術室裡的熙卉滿頭汗水不敢懈怠一分,心疼到手發抖卻還在壓抑著,只有她知道大腦顱內出血意味著什麼,最愛的人爲什麼不能好好的接受這愛?
我把一切收在眼底,止不住的眼淚打落在地板,沒有聲音來放大悲傷,悲傷,也是我自作自受,都怪我任性,怪我沒有考慮過他的感受,都是我的錯。華昭,華叔叔,對不起……
我挪著腳步先前,離他越來越近,就這樣靠近我的愛人,愛我的人,儘管那些無奈人我心疼不已,但是都無法抹去細水長流中的愛早已滲到骨子裡。
眼睛泛起水霧,模糊視線,我恍惚看到他的笑,對著我笑,清亮逼人而又深邃無邊的雙眼,閃爍著明媚。如果你見過連綿一片俱是桃花灼灼盛開,燦爛明豔的景象,你就能想到他緊抿不帶任何弧度的脣,即使不帶溫度,即使冷到寒心,但還是無法逆轉,他就在眼前……
光暈漸漸擴大將我包圍在裡面,我伸手去觸摸他,就在眼前,到了,華昭等我,無論什麼時候,等著我,天涯海角……
我腦海閃出苗寨典閣裡出現的蠱術,也看到洞天湖的湖水翻騰冒出青煙,湖像一頭憤怒的雄獅,波濤猶如千軍萬馬,向岸邊衝來。
“洞天緋月,今生無緣?!?
我明顯感覺到身體懸空,思緒飄散,散落到遠方,一個有他的地方,再等著我。
秦問柳眼看著我,在他面前緩緩倒下,脖頸上馝馞的薄霧,瀰漫著腥香 ,朵朵血蓮駐足在地上,這是蠱術就連洞天湖都沒法阻止,她就是千年前的林夭夭,而現在到哪裡去了,秦問柳指尖摁進掌心裡,無論你到哪裡我都會找到你,我說過的對你負責到我死去!腳下熒火升起,漫開包圍在裡面,瞬間消失。
手術室裡熙卉的一聲尖叫劃上句號。
一個地方,兩個倒下不知不覺不知何去……
我恍惚聽見鳥叫聲,是一種只會嗚咽像哭聲的鳥,我睜開眼看到的卻是漆黑一片,更讓我搞不懂這裡是哪了?至少聽見聲音我就是,還沒死呢,心裡暗暗高興,沒死就好。
我試著動動手指發現沒什麼,很正常,其他地方也不疼,還是沒事的,沒事就好了,要是有事了,也找不到人來幫我了,我調整下身子,發現自己在牀上,我還摸到被子了,就順手蓋上,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木窗扣門嘭嘭的響聲,原本就沒睡沉的我馬上就驚醒了,一夜深沉乾裂的嘴脣說不出話來,也不用說,我就看到貌似繡花點綴的牀簾,絲絲青花說不出的細膩,還有這木牀有股梨花般的清甜,我猛地起身,閃碎的珠簾朦朧屋裡的古色古香,青描繪瓷立在門口,就連下面的木折都是雕刻精緻的花路,這說明什麼說明什麼,我該不會是……啊啊?。?
門直接被撞開,掂起裙子邁著碎花步的,我能叫老媽媽嗎,一下子趴到我腿上哭:“我的小姐啊,你這麼了?” 鼻涕眼淚一塊流的架勢,把我嚇的不輕,“今天起的這麼早,肯定是做噩夢了吧?” 說著就拿一塊黑布去擦我臉,我趕緊躲開,看起來好髒的抹布。
“真是不知道要多厚的臉皮才能說出來這話,都日上三竿了,還說起的早,該不會是等到太陽落山了都,那時候起來纔不算早吧!” 細紗絹布半遮面,低頭抿嘴笑。說出這話的十有八九就是毒婦。
老媽媽也不是好惹的主,當即變了臉色,指桑罵槐道:“這華家真是什麼狗都叫,這不都跑到屋裡來了,這主家的屋是這種亂咬人的狗能進的嗎?外面的,去端水來,把地重新洗一遍!” 外面應聲說是。
我腦裡一鍋粥,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那蠻橫無理的出去後,大媽就開始問我,叫我小姐……
“小姐,我知道你想回家,在這裡老奴心裡也不好受,知道你心裡的苦?!?我看她表情不想假象,就不再好意思問了。
老媽媽嘆了口氣:“要是姑爺在就不用受欺負了。” 我瞪大眼睛:“姑爺是誰?”
“華家三少爺……” 老媽媽沒想到我會問這樣的問題,明顯太幼稚了。我卻不敢相信的繼續:“是華昭!”
“噓!小姐你小聲點,姑爺還是當朝帝相呢,怎麼能直呼其名呢?” 我懵了,那這個‘華昭’還是不是他,是不是還沒有離我而去,我胡亂掂起衣服,向外跑,我一定要見到他!
馬車走的已經是最慢了,但相爺還說不舒服,車伕只好慢慢悠悠的隨著馬走,這都快中午了,還沒進到朝堂,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相爺生病了?車伕繼續關懷的向前去。
華昭清醒過來就發現自己在轎子裡,本來在痛不欲生的感覺中掙扎著,忽然就褪去痛苦,在察覺就發現不在原來的地方了,一個沒有記載的朝代,是存在哪裡的?
我哪裡還顧得上形象,狠狠脫了幾層外羣,就跑出門外,老媽媽跟著我踉蹌許久。
“小姐,姑爺的車已經好遠了,現在說不定已經到朝堂了,你再跑也追不上??!” 說
完就咳嗽喘息不停。
我沒有搭理她,這道路只有一條其他小巷子也擠不進去馬車,只要沿著路就能找到他,我想想跑的更快了。
“快看,這不是相夫人嗎?怎麼跑在外面?” 街道人正多,指指點點說鬧起來。
“長的真好看,和之前說的肥頭大耳完全不一樣啊!” 聲音一時沸騰,都停下手裡的話吧唧兩句才高興。
好討厭這衣服,步子邁的這麼小要跑到什麼時候去了,被大衆點評的感覺真是惹人生氣。
華昭皺著眉頭聽車後的聲音,伸手示意停車,“相爺,這朝已經開始了,小得還沒把你送過去,簡直就是罪該萬死!” 要是讓陛下知道了,唉,還讓不讓人活了。
“華昭!等等我!” 看前面的馬車停下,這麼華麗的裝飾肯定不是一般人,怕他再走了,我已經開始大喊了,還要什麼形象呢。
他從車了出來彷彿遊走在宣紙上濃墨重彩的湖筆,無聲無息間呈現一片緋色畫卷,舉手投足間油然而生的溫暖尊貴的書生氣度,華昭……是你嗎?
是他先吃驚得叫了我一聲:“夭夭?”
我就知道是他,和我一起的他,忽然眼淚一一粒一粒地從眼眶裡掉落出來,我不願擦乾,也不願停止哭泣,曾幾何時,已經無法控制我凌亂的情緒。
華昭一把抱著我,貼在心口整個世間卻彷彿爲之停滯:“還好……還好沒有失去你。”
朝也沒有去,馬車又把他和我帶回華家,路上我靠著他的肩膀,感受他的氣息綿延不絕包圍我的心?!澳阒肋@裡是哪裡嗎?” 他開口問我。
我搖搖頭,要是知道就好了,不過也能猜出來一二,應該是蠱術錯亂了時空,從把我們送到這裡的,至於是哪,我歷史可沒學好。
“只要你在,哪裡都可以?!?
如何讓你遇見我,在我最美麗的時刻。爲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他讓我們結一段塵緣。
華家在地處繁華的帝都,佔地百畝,院落亭閣出水芙蓉,小巧玲瓏望秋月,不愧是都城帝相的府院。我一副劉姥姥初進大觀園的模樣,看的直嘆息。華昭身後不知什麼時候跟這個隨從,我也是匆匆一眼,沒有細問,這些能看的都已經是最好的的,就連腳下踩的白磚都是白南玉石打磨的,清澈的河水流過帶著清涼的寒意。
我看的不亦樂乎,老媽媽看著我也很開心,剛纔跑的累壞了,這會剛緩過來又陪我東看西逛的,興趣十足。
“果然是小門小戶出來的沒有教養,我們可丟不起這人?!?又是那個早上跑我屋找罵的潑婦。
她衣服和首飾美輪美奐差點沒把人襯成仙,我站在她面前幾乎和燒火的丫頭有的一比,我轉頭看華昭和那人說話沒有跟來,那我就不用顧及面子什麼的,用盡力氣一腳踩在她的鞋面上,鴛鴦戲水的繡花頓時髒兮兮的,重要的是我力氣下的足,疼成什麼樣,她的表情已經扭曲了。
說話更加不顧一切,“?。∧氵@個沒教養的!居然敢動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看我怎麼饒了你!” 立即發起瘋來。
“我記得在都城北面,還有一座院落,明天你就搬過去吧,好好學學教養怎麼寫?!?不知道他什麼時候站到我身後,冷冰冰的說。
“她算什麼東西,你不責怪她,還發過來讓我走,你們拜堂還沒幾天呢,你就向著她!你也不看看是誰沒有教養的跑到大街上丟人現眼!” 越說越失控,我就看著,沒有吱一聲。
華昭招手,立在亭邊的僕人立即跑來低頭叩首:“相爺有何吩咐?”
冷酷說道:“我不想再看到她……永遠不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