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茗微嚎啕大哭了起來,趴在了允祀的懷裡,哭成了一個淚人。
允祀抱起了宋茗微,將她放在了牀榻上,靜靜地道:“可要聽我唱歌?”
這句話顫入了宋茗微的心間。
他曾經給她唱了一首,就在相國寺的佛塔底下,在至陰之水那,他唱了一首歌給她聽。
她轉頭,見他玩弄著她的頭髮,將他們二人的頭髮編成了一束,再用剪刀剪了起來,尋了一個香囊放入懷中。
他的嗓音一如從前,一開口便悠揚悅耳。
他唱的是宋茗微聽不懂的歌詞,像是草原這裡的歌,聽著竟會讓人莫名開懷。
宋茗微靜靜地躺在他的懷裡,看著他完美的輪廓,手下意識地伸入了他的衣裳裡頭。
他僵了下,扯住了她的手。
宋茗微卻道:“既不讓我看,難道連碰都碰不得?那如果我現在要你呢?別告訴我,你一件衣裳都捨不得脫下?”
允祀擰起了眉,忽然笑了起來。
“原來,你是想要求歡?”
宋茗微斜睨了他一眼,他卻猛地拉著她坐在了他的腰上,他順勢躺下。
“宋茗微,這可是你自找的!”
幾乎沒有任何前奏,她的衣裳就被震碎了,宋茗微瞇起了眼,扯開他的衣裳,見他身上,大大小小好幾個血洞,還沒來得及反應,就哼出了聲來。
雙修術法在二人身上流轉,允祀身上的傷口以肉眼可以看到的速度漸漸縮小。
然而宋茗微下意識地摸著自己的臉,卻發現,什麼都沒有變。
允祀拉下了她的手,道:“宋茗微,別分心。”
他的動作一大,宋茗微根本無法分心想這些。
而這雙修之法是能亂人心神的媚藥,宋茗微控制不住地輕吟出聲,在外頭的阿秋和珠玉騰地一下紅了臉。
“珠玉,你剛剛聽到主……首領唱歌了嗎?”許是爲了轉移這份尷尬,阿秋問道。
珠玉點了點頭。
“這首歌是我們草原的男子唱給心儀女子的歌,用來表明心跡的。但是首領唱的後半段是不同的。所以,他唱的,應該是用在高山之上進行求婚儀式的歌。”
阿秋愣住,“這首歌我還是第一次聽。”
珠玉笑了笑,“我們尋常人是聽不到這個變調的後半部分,一般都是老草原之王傳給下一任最有可能接任草原王的人,用來給他們求婚的,聽說這首歌的成功率特別高,被求婚的女子幾乎沒有不同意的,而且會得到天神的祝福。我聽說上次首領去那高山的時候,還沒來得及唱這首歌就受傷了。”
阿秋不由得回味著方纔那首歌,當真是讓人如癡如醉,五迷三道。
想到了王妃的容貌,若是尋常男子,如何肯這般愛若珍寶。
珠玉和阿秋不知道,在他們看不到的角落,一個女子漸漸退出,朝著遠處的冰河而去。
阿根見她站在冰河邊上不說話,就道:“是不是想阿父了?”
蘇依沒有說話,她的神情異常清冷,只看著那條冰河,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阿根,我想獨自一個人吹吹風,你能不能讓我自己一人休息一會兒?”
阿根凝視著蘇依看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蘇依看著冰河落淚,“娘,你等著,我會給你報仇的。我要讓宋茗微償命,我要讓她不得好死!”
夜半三更,宋茗微挑燈坐在了牀頭,拿起了師父留下的魔功開始看了起來。
她清楚了蘇依的身份,她是半魔。
以自己目前的實力,根本不是蘇依的對手,可就因爲半魔,有致命的缺點,那就是心臟衰竭。
更因爲她是屍生子的原因,她需要在人氣,需要在人羣中生存。
所以,應該是在小蘇依剛出生不久,這個屍生子就冒充了真的蘇依,在草原里長大。
一定要儘快學會魔功,佛魔雙修,徹底地將這個籠絡了整個草原人心的半魔滅了。
只有絕對的實力,她才能不受任何束縛,報仇。
而牀上,允祀竟也開始不眠不休,拿起了大梁皇室的禁術開始修煉了起來。
天亮了,晨光掠來,宋茗微的眼中藍光閃爍了下。
一陣咯咯的笑聲傳來,宋茗微忙用手摸著肚子。
許是因爲她練起了魔功,孩子也獲得了些許能力,而高興不已。
宋茗微翻動著那本書,見到最後一頁乃是師父的手筆。
“待成魔那日,脫胎換骨,不屑三界,不圖浮生。但,魔乃不融於三界,必受三界傾軋,需慎重。”
宋茗微腦海中浮現出了逍遙二字。
師父成了魔後,是不是覺得儘管不受束縛,到底孤獨,纔會答應轉世投胎?
爲了尋找小玉?
她被允祀撈了回去,“再睡會兒?”
他慵懶的聲音傳入了她的耳朵。
宋茗微點了下頭,剛要睡,就聽到了外頭士兵傳來的消息。
“首領,大梁宋侍郎帶著家人來了。”
宋茗微一咕嚕就從牀上起身,允祀見狀就道:“我先出去迎他們。”
宋茗微含糊應了一下,就摸著自己的一頭雜亂無章的頭髮,接著她神情略有幾分緊張,看向了桌面上的那個鏡子。
回來好些日子,可她一次都沒有看向鏡子。
父親他們來了,再如何都要自己打扮一次。
宋茗微當即就來到了鏡子面前,鼓起勇氣的她緩緩地坐了下來,終於在看到了鏡子裡頭的自己時,呼吸都停了。
她方纔還心存僥倖,想著或許疤痕淡了,不難看了。
可看到鏡子中的自己,她嘆了一口氣。
那些溝壑成爲了她臉上永遠的痕跡,梳洗過後,她取了一塊布遮住了臉,就出去了。
她剛出了營帳就聽到幾聲談論聲,不少人對自己指指點點的。
“她怎麼用布遮臉?”
“聽說被首領給抽爛了臉,可恐怖了,我都懷疑首領抱著她是怎麼入睡的,半夜要是醒來,不會嚇到嗎?”
“真有那麼恐怖?”
“有,那一次她從棺木裡頭出來我離得近,看到了一點端倪,挺嚇人的。”
“那首領還會娶她嗎?”
“再醜,不還是大梁的王妃嗎?娶了咱們就有物資了,我看爲了咱們草原的百姓,首領就算不想娶也要娶了吧。”
聽到消息的幾人沉默了。
而宋茗微比他們更沉默。
她拉開簾帳,見父親和娘都在,大哥也來了,高興地迎了上去,拜在了父親他們面前。
紫藤心疼地拉起了宋茗微,看她用布遮蓋住臉,忙錯愕地看向了允祀。
“娘,我最近有些風寒,用這布遮擋住,能防傳染的,可不能讓你們一來草原就給病了。”
“是嗎?”紫藤狐疑地看向了宋茗微。
宋以臣也看向了允祀,允祀凝視著宋茗微,道:“岳父岳母,是小婿的錯。”
宋茗微忙過去揪住了允祀的衣裳。
她用眼神示意允祀,不讓他說出口。
然而,紫藤卻是一下就扯下她臉上的布,宋茗微避無可避,被抓了一個正著,紫藤震驚一叫,“怎麼會這樣?”
紫藤撲到了宋茗微面前,摸著她臉上的傷痕,心痛道:“我的女兒,你在這受了這樣大的苦,怎麼不回去?是哪個賤人欺負你,你可報仇了?”
允祀拍了拍宋茗微的手,道:“她的傷,都是我抽的。”
紫藤震驚地無以復加,她不敢相信。
她還記得當初他跑來皇陵,闖了無數個關卡,滿身是傷地出現在了她的面前,告訴她說,岳母女婿要放你出去和茗微團圓。
當時的震撼畫面,她到現在還覺得歷歷在目。
難道失憶了,就能有這樣大的差別。
她二話不說,扯了宋茗微就走。
可宋茗微沒動。
紫藤氣極了,回頭看宋以臣,“還杵著做什麼?”
宋以臣無奈地擡腿,宋茗微忙道:“娘,我不能走。”
她回頭看到了淹沒在了晨光裡頭的允祀,她看不清楚他的臉,只覺得他那一身黑袍孤零零地站在那,等著最後的審判。
她不能走,她走了,就等於將失去記憶的他丟在這,邊緣化他,讓他徹底地被拋棄。
她,做不到。
“他都這樣對你了,你還要在這呆下去?茗微,娘心痛,咱們九尾狐一族素來是癡心,可九尾狐一族向來都是敢愛敢恨,夫君不好了,說換也是能換的。你回去,不用做什麼大梁的王妃,咱們再找一個男人,度過下半輩子……”
宋以臣聽得臉色發黑,忙扯開了紫藤。
紫藤惱了起來。
“你自不會心疼,你都放任了她那麼多年,當沒有生過這個女兒似的。可我只有這麼一個孩子!”
宋以臣聽到了這句話,人方到了中年,卻覺得心如刀絞。
“以前,是我不好。”
紫藤哭了起來,宋茗微抱住了她。
“娘,我沒事,真的。我的孩子快出事了,我不能在路上奔波了。”
允祀靜靜地佇立在宋茗微身後,他猛地走了出來,竟是二話不說扛走了宋茗微。
這一幕看得紫藤一愣。
這是明搶啊。
“你給我鬆手,放她下來。”
允祀卻道:“岳母,我保證,這樣的事絕不會再發生。她宋茗微這一輩子只能有我這麼一個男人,誰來我殺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