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那昏迷三日,險些喪魂。
大公主送來的簪子,差點讓她成爲(wèi)了殺害三皇子最大的疑兇。
曾氏的死,還有茗雪說出的裸刑。
老夫人眼眶通紅,她老邁的雙手?jǐn)E了起來。
“來,二丫頭。是我們對不起你。是祖母不好……”
宋茗微呆呆地站著,她搖頭,“不,是我命不好。”
這話一出,老夫人當(dāng)即痛哭!
閣老府出的姑娘,怎麼會命不好,怎麼可能命不好。
然而,二丫頭就是這樣。
一出生沒了孃親,後來十幾年沒人管教,好不容易訂了親事,卻沒想到是一場冥婚。
才十幾歲的姑娘,幾經(jīng)生死,狼狽逃亡,這個家卻沒人站在她身邊。
老夫人羞愧一哭,惹得閣老和宋以臣心裡愈發(fā)難受。
允稷默默伸手,撫著她的長髮,一點一滴的溫柔,都滲入了這輕微的動作裡。
宋茗微朝老夫人走去,被老夫人一把抱在懷裡,嘶聲痛哭。
“是祖母不好,愧對於你。”
宋以臣站在離他們不過一米的距離,想要上前,雙腿卻像重達千斤,他只是凝視著宋茗微沉默不語地被老夫人抱著。
他知道,這丫頭的心還未敞開。
親人,至親之人……
他緩緩地閉上了眼,頹然地轉(zhuǎn)過身離去。
宋閣老安慰老妻,好半晌之後,老夫人才擦乾眼淚,道:“二丫頭,搬回來住吧。”
宋茗微搖頭。
“我搬回,大哥怎麼辦?”
宋茗墨不知道真相,他畢竟年紀(jì)尚輕,在沒有證據(jù)的情況下,宋茗墨必定恨她欲死。
老夫人一怔,道:“你住在外面,就會永遠掛著玄親王的標(biāo)誌,在他人眼中,你們無媒茍合,地位相當(dāng)於妾。你回來,祖母給你做主。證明你的青白。”
宋茗微微微一笑,她的脣猶如花瓣,嬌嫩微粉。
老夫人愣了愣,道:“你是越來越像你娘了。”
宋茗微聞言,撫上了臉,她頓了下,繼續(xù)道:“祖母,查出證據(jù)吧,一定有蛛絲馬跡可以查到的。大哥眼下也與盛懷安親厚,我擔(dān)心……”
沒有證據(jù),宋茗雪不會信,她會心甘情願地呆在盛懷安身邊,呆在這個殺母仇人的身邊。
宋茗微微微挑眉,不知道宋茗雪知道真相,是不是也能像對她一樣狠毒地對待盛懷安?
夜,終究涼薄。
宋茗微連夜出了閣老府,一路上與允稷在馬車裡相對無言。
“師父,純陰女子除了對鬼物來說是最好的補品,對一般人呢?”她隨便尋了一個話題,想打斷正在打坐之人。
允稷淡淡道:“對一般男子而言,也並無什麼好處。”
“那麼對師父呢?”她突然道。
她突如其來的口無遮攔,讓這狹小的空間變得冰冷異常。
宋茗微立刻捂嘴,暗惱地道:“師父,茗微不是有意冒犯。”
允稷沒有回話。
宋茗微就這樣坐在他身後,看著他挺拔的背影,面紅耳赤。
她怎麼敢冒犯師父,說出這樣的話來?
她想再說點什麼,卻聽得師父道:“回去後,佛經(jīng)抄寫三百遍,五天後給我。”
宋茗微一聲哀鳴,蹙著眉,不停求饒,然而允稷卻再沒有開口。
二人分道揚鑣,宋茗微回到南浦村之後,驟雨依然洶涌。
宋茗微到達農(nóng)莊,突然間那雨水沖刷之下的土地一片血紅。
她驚地一跳,想起了東珠,連忙衝了進去。
裡頭胡亂躺著幾人,有給她守門的家丁,也有一些不認識之人。
宋茗微整個人被雨水淋透,她高聲呼喊著。
“東珠,東珠你在哪裡?”
東次間沒有,西廂房沒有,主屋沒有,後院沒有……
“東珠,東珠你出來啊。我回來了,你在哪兒,別躲了。”
雨水與淚水一道,她早分不清什麼是雨水什麼是淚水。
“小姐,快看,這是熱乎乎的饅頭,是我從張婆子那搶來的。別餓著了。”
小小的胖丫頭從懷中掏出一個饅頭,而那餓得縮在一旁的瘦弱女孩擡頭,她分明看到了胖丫頭的胸口都被燙紅了。
那裡留下了一道疤。
“東珠,你這留疤了,你等著,我去求母親,給你留藥。”
“別去了小姐,夫人是不會給你的。快把饅頭吃了。”
胖丫頭臉上青一塊紫一塊,露出的胳膊上都有些發(fā)黑。
她卻依舊得意洋洋道:“小姐,東珠是不是很厲害啊,那張婆子胳膊都被我咬腫了,小氣鬼,誰讓她連個饅頭都不給我,我還沒跟她要豬肘子呢。”
那時候胖丫頭八歲,她六歲。
從那以後,東珠的嘴裡就下不了吃的。
她有時候取笑她,“再吃下去,怎麼找婆家啊?”
“著急什麼,我胖點,別人纔打不過我,搶東西更是搶不過我。”
宋茗微笑出了眼淚,她一遍一遍呼喊著她的名字。
盼望著小時候二人在花園裡玩躲貓貓時候,東珠一下跳出來,將她撲倒。
可,良久。
宋茗微再也找不到那個胖丫頭了。
宋茗微拔腿出了農(nóng)莊,彼時,天色朦朧,已是日出時分。
幾個婦人出門見到宋茗微一個人在雨中狂奔,立馬拿著傘過來。
“丫頭,這大雨天的,可別跑。前面都淹了,過去可危險了。”
“是啊,那邊的橋都被河水淹沒了,根本不清楚哪裡是河哪裡是橋了,一腳踩空可是要命的。”
“也不知道這段時間怎麼回事,雨水是天天下,昨兒個還好好的,今天有些地方都沒到腰了。”
宋茗微充耳不聞。
她對幾位大嬸道了謝,卻依然往前走去。
不想,卻被一人扣住了雙手。
“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雨水連成了朦朧的幕布,宋茗微擡起頭之時,見到的便是那一張冷峻的面孔。
他的眉頭緊緊擰著,捲曲的長髮溼噠噠地黏在了他的耳邊。
黑袍服帖著他的身軀,暴露了他絕好的身材。
幾個大嬸不免多看了兩眼,大膽調(diào)笑道:“原來是出來找情郎啊,都回去吧,這樣的天氣還是待在家裡安全。待雨停了,再出來吧。”
宋茗微卻甩開了他的手,一步一步朝前走去。
“啊!放下我,我要去找東珠,東珠不見了。”
猝不及防之下,她被他扛在了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