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茗微的心一顫,隱隱覺得這是一個陰謀。
她並未察覺頭上的簪子被允稷取下,只冷眼看著前來之人。
前院方纔還熱熱鬧鬧,這會兒人人都噤若寒蟬。
“三皇子死了?”樂陽大公主站了起來,鎮(zhèn)國公也臉色大變,命人去告知皇上,自己帶著人便去了竹林小屋。
畢竟是三皇子,幾人有心想走開,也只能跟著樂陽大公主去看看。
老夫人皺著眉頭,心知此事蹊蹺。
她不由看了眼在場之人,登時道:“茗墨和茗微呢?”
曾氏見也沒看到茗墨,臉色微變。
原本怨三皇子晦氣,死在了茗雪的婚禮上,這會兒沒見著這兩人,心就更是七上八下。
“是你們害了三皇子?“
說話那人,宋茗微認(rèn)得,那是鎮(zhèn)國公府的大總管老關(guān)。
“不是我們,我……我們進(jìn)來的時候他已經(jīng)是這樣了。”宋茗微看了允稷一眼,無論如何,絕不能將師父獨(dú)自一人面對三皇子之事說出來。
老關(guān)並不聽宋茗微的,只冷冷地盯著他們二人。
允稷拉著宋茗微的手,直直朝外走去。
幾個守衛(wèi)立刻擋在了二人面前。
“雍親王,請莫要讓我們難做,還請等鎮(zhèn)國公來了再說。”
允稷雙手合十,緩緩地閉上了雙眼。
他手心的佛珠轉(zhuǎn)動,他人看著只以爲(wèi)他是在誦經(jīng)唸佛。
可誰知道他手心灼熱,功力深刻按壓之下,手心的髮簪磨成了粉末。
宋茗微沉著臉,爲(wèi)什麼師父會來到這。
這一場陰謀,針對的是誰?我,還是師父?
宋茗微不由得看向了那被高高掛的三皇子的屍體。
房樑之下,三皇子僵硬筆直地掛著,他緊緊閉著雙眼,臉色烏青。
火光將他的影子放大了好幾倍印在了昏黃的牆壁上,鬼影似的,彷彿被狠狠地刻入牆壁上的詛咒,深深地刺痛了宋茗微的雙眸。
雜亂的腳步聲打破了這屋內(nèi)沉重而靜謐的氣氛。
鎮(zhèn)國公盛長卿看了三皇子一眼,呼吸一窒,半晌才問向老關(guān)。
“到底是怎麼回事?”
老關(guān)低著頭,將他發(fā)現(xiàn)的事一一說明。
原來是一個小丫鬟見著了三皇子喝多了,她怕三皇子墜入湖中,自己一人又搬不動三皇子,就回去找人去了。
哪兒知道回來沒看到人,她怕三皇子掉入湖中,就細(xì)細(xì)找尋,發(fā)現(xiàn)三皇子的腳印是往小竹林的方向。
一行人來到小竹林,卻沒有看到三皇子。
直到月光出現(xiàn),幾個丫鬟婆子被掛在橫樑上的影子嚇破了膽。
衝進(jìn)來就看到了雍親王和宋茗微在這裡。
樂陽大公主命人將三皇子抱下來,卻聽得玄親王允祀冷聲道:“誰都別動三哥的屍首,我看看。”
他朝三皇子走了過去,頎長的身姿背對著衆(zhòng)人。
那漆黑的眸子之中紅光閃爍,灼熱的視線落在了三皇子眉間一道細(xì)細(xì)的縫之中。
允祀眼眸一深,轉(zhuǎn)眼狀若不經(jīng)意地看了宋茗微的頭上,詫異地沒有看到那根髮簪。
宋茗微不期然對上允祀那一眼,手下意識地就要去探頭上。
驀地,右手被師父扯住。
宋茗微有些意外,但這會兒她安安分分地站著。
允祀冷峻眉一擰,視線落在了允稷的手上。
一抹不易察覺的粉落在他的眼裡。
允祀不動聲色地走到了允稷身邊。
“不知道六哥怎麼會來這兒?莫不是與你這徒弟?”
宋茗微聽得這話,氣地渾身直顫。
她轉(zhuǎn)過頭去,衝著允祀目光冷厲。
“怎麼?被我說中了?一個佛家弟子竟還收女弟子。人都道佛門道館都是富貴人家的後花園,骯髒之處不下於勾欄院。也難怪你要終身不嫁,可不就是等著與你的師父私會?”
他鳳眸半挑,說著這話的時候神情輕佻而厭惡,彷彿宋茗微是這世上最爲(wèi)骯髒的東西。
一抹刺痛襲上宋茗微的心頭。
她想張嘴爲(wèi)自己辨別。
可是卻不經(jīng)意看到了其他人鄙夷的神情,老夫人是滿臉震驚,曾氏是極爲(wèi)惱怒和厭惡。
宋茗墨……宋茗墨接觸到她的目光卻是欲言又止地撇開頭去。
師父呢?
宋茗微看向了允稷。
允稷的眉頭緊緊皺著,目光直直地看向了允祀。
允祀臉色一沉,似乎覺得自己話還不夠火候,繼續(xù)道:“你敢說你對自己的師父毫無半點(diǎn)覬覦之心?你還是處子之身?我看未必吧。”
“啪嗒!”
衆(zhòng)人瞠目結(jié)舌了起來。
其他人都覺得呼吸不順。
宋茗微她怎麼敢?
允祀臉上出現(xiàn)了赤紅的巴掌印,他那張白皙俊美的臉上突然揚(yáng)起了冷厲的笑。
只見他一把扯過雍親王的袈裟,聲音冰冷地噴在了雍親王的身上。
“六哥,你這徒弟不懂事,是不是要算在你這師傅的身上?”
就在大家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之時,這二人打了起來。
樂陽大公主眨了眨眼,這劇情是不是走樣了?
還沒等她將棋局按下,就出了這麼一個亂子。
允祀一掌彷彿承載著雷霆之力,霍霍生風(fēng)而來,直直打在了允稷迎來的掌心上。
只聽得砰地一聲,二人力道相當(dāng),都被撞到了窗戶外頭。
窗外的竹林下泥土溼軟,允祀與允稷相視一笑。
二人立刻將手中的粉末塗在了泥土之上,並快速地掩蓋了起來。
借勢又再次打了起來。
“六哥,你今天可別留情,咱們兄弟兩今天要好好打一場。”允祀半真半假地說著。
允稷沒有回答,而是一記佛掌印出。
二人打地難分難捨。
宋茗微惱恨玄親王這般無理取鬧,又不知道要如何才能阻止二人。
她只是有些怔愣地站著,胸口悶悶做疼。
你敢說你對自己的師父毫無半點(diǎn)覬覦之心?
她深深地閉上了眼睛,眼眶通紅,憤怒而委屈的情緒陡然將她湮滅,身子突然傳來一陣子劇烈的灼痛。
宋茗微駭然地往後退了兩步,努力讓心緒平穩(wěn),這灼痛瞬間散去,宋茗微彷彿經(jīng)歷生死,額上冷汗涔涔。
月色皎潔,她如雪的容顏上閃過一絲苦笑,悲涼的笑意凝在了她的脣角。
她到底是什麼東西,爲(wèi)什麼情緒一激動,就會生出尾巴來?
宋茗墨沉默地看著她的側(cè)臉,有些不忍地撇開了臉。
他是唯一看到經(jīng)過的人,宋茗微當(dāng)真是放開了盛懷安,再不會有任何旖旎之情。
宋茗微也確實無辜,她只是擔(dān)心雍親王,卻被玄親王用這樣惡毒的語言傷害。
惡毒?
宋茗墨愣了下,他以往對宋茗微所的話,論惡毒也是不遑多讓。
盛長卿鐵青著臉看著這兩尊大佛,眼下的重點(diǎn)是三皇子。
滿堂的人都看你們兄弟二人打地?zé)狒[,可有人管掛在那變成鹹魚的三皇子?
“皇上駕到。”大內(nèi)總管海大山尖聲一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