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徒兒,與皇后對峙。爲了徒兒,奔走辛勞。
當她看著他滿頭的白髮之時,她不敢相信,那連番瞬移,一頭烏髮漸漸發(fā)白的男子,竟是她絕塵無雙的兒子。
烈陽真火幾乎要燒死宋茗微那隻狐貍,卻在他強勢阻擋過後,她無事,他險些化作碎片。
“宋茗微,我有時候懷疑,我的兒子是爲了你而生的。他生而是人,卻是冷冰冰的,他生而是人,卻是淡漠地像風一樣,什麼都不在乎,卻爲了你死生不顧,若你當初嫁給了他,我不會恨你。可你沒有陪他,你知不知道,他沒有一年好活了。我的兒子,我要見他。”
宋茗微靜靜聽著,身子發(fā)冷發(fā)硬。
她竟是被真妃懟到了牆角,喉嚨梗著,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師父真身是石頭,與佛結(jié)緣,成爲金鉢。 wωw TTKдN ¢ O
累世投胎,他註定是淡漠微冷,卻被小玉的前世以血灌入了情。
師父何嘗懂得什麼是親情,他純淨的世界裡,只揹負著對小玉的執(zhí)著,和對佛的執(zhí)念。
宋茗微將那桃木簪子放入懷裡,轉(zhuǎn)身逃了出去。
那一刻,她只覺得無法面對真妃,那個傷心欲絕的母親,那個盼著兒子歸來的母親。
她帶著那桃木簪子逃回了自己的屋子,就對著那桃木簪子不斷念著音療訣。
桃木簪子剛剛續(xù)上,就落在地上,不住催生。
於牆角那,開出了蒼天的桃木來。
桃花飄零而下,宋茗微站在了桃樹下,手輕輕地按在了樹上,樹忽然一顫,些許汁液從樹皮中滲透出來。
宋茗微看著那棵樹破出了一個拳頭大的洞,不住有鮮血從裡頭噴涌出來。
宋茗微看得一驚。
幾個宮女震驚地看著這一幕,嚇得紛紛跌坐在地上。
隱約之中一抹赤紅身影在樹影中浮現(xiàn)。
宋茗微恍以爲真,再細細一看,只看到了幾多飄零的桃花。
宋茗微彷彿是被點xue一般,看著那樹影。
師父,剛剛那人是不是我看錯了?
她伸出手來,手心對著那洞口默唸了幾遍心法,最後以自己的血點在了那洞口,再念一遍音療訣,這樹才停止了出血。
她累地脫力,被阿秋帶了進去。
而她根本沒有注意到,桃樹下一道赤紅身影從桃樹中走了出來。
他蹲坐在了桃樹下,他臉色蒼白,漆黑的眸子卻看向了鳳鸞宮的方向。
那裡,住著一個女子,那個生下他就將他一腳踢開的女子。
他沉默地收回了視線,身後突然一寒,他轉(zhuǎn)過身去,黑袍在他的身後隨風而擺。
“六哥。”
允稷渾身一僵,不由得咳嗽了起來,身形隨著這每一聲咳嗽而虛晃了起來。
“被你發(fā)現(xiàn)了。”
允稷往後一靠,看著允祀一步一步朝他走來,他道:“茗微並不知道是我,你可介意?”
允祀沉沉地盯著他。
“如何不介意?”他走到了允稷身邊,手拍了下那巨大的樹幹,道:“六哥,宋茗微不知道是你,卻可以爲了你送給的一個簪子,脫力到此。你覺得如果時光重回,你不曾拒絕,咱們?nèi)藭鞘颤N結(jié)局?”
允稷斂目,長長的睫毛垂下,遮住了他眼中的黯然。
“我,只是她的師父。”
允祀像是聽到了一個巨大的笑話,呵地一聲,道:“允稷,你知道宋茗微剛回來的時候用誰的身份嗎?”
允稷沒有回答。
“她說她叫小玉。你可知道那時候,我想過將她送還給你。可陰差陽錯,她沒有回,就在我這。我甚至懷疑,就算她真的是小玉,你們也會生生錯過。”
允稷臉色刷白,沉靜地看著允祀。
允祀看了他一眼,道;“六哥,我送你回去。”
允稷愕然擡頭,對上了允祀那雙漆黑如墨一般的眸子。
“允祀,我……”
我什麼都不想做,只想在這看她,連這個,都不能嗎?
可這樣的一句話,他久久都說不出口。
他深吸了一口氣,道:“允祀,好好照顧她。”
這一句話,彷彿交代了三生。
從此以後,再無相見的可能。
自此一別,天涯海角,師父只願你安好。
允祀的魂魄飛出,帶著那漸漸變小的即將碎裂的簪子,朝西天而去。
天矇矇亮,宋茗微就被翻江倒海的飢餓給喚醒。
阿秋開了門,剛給宋茗微準備好了吃的,卻見宋茗微怔忪地盯著那空空如也的院子。
“阿秋,那棵樹呢,桃樹呢?”
阿秋也愣住了,忙派人去問。
只見一個男僕走了進來,低聲道:“昨晚,我看到了王爺帶著那縮小了的桃樹走了。”
允祀?
宋茗微忙要出去,卻看到了允祀站在門口。
“允祀,那棵樹呢?你把它送哪兒去了?”
允祀靜靜地盯著宋茗微,那目光落在了宋茗微的身上,像是一縷清冷的風,讓她不由得顫了下。
“宋茗微,那棵樹我送回西天了,在這,太多人能傷害到它了,它只不過是一棵樹,一棵暫時還無法保護自己的樹。”
宋茗微聞言,脣角緊緊抿著。
“允祀,我想養(yǎng)它。”
“不能養(yǎng)。”
宋茗微臉色微青,“允祀,那是我的樹,你不經(jīng)過我同意就帶它離去。你可想到那棵樹已經(jīng)成精,有了歸宿,他如何能熬得住那佛塔裡的枯萎日子?”
“有歸宿?是誰?你嗎?宋茗微,你可知道那棵樹到底是什麼就敢說你是他的歸宿。宋茗微,你從沒有想過我,你的心裡只有你師父,你的師父勝過一切,那當初你大可以不選我,爲什麼要委屈你自己!”
允祀一聲怒吼,震地在場所有人都跪了下來。
宋茗微凝視著他,氣地渾身都在哆嗦。
她忽然背過身去,對著允祀道:“你,出去吧。”
“宋茗微,你就不能真真切切告訴我,你宋茗微想要的人就是我允祀,只想與我共度一生。就如我一般,期待三生,此心不移。”
說了又有什麼用,她宋茗微何嘗不是這樣想的。
“允祀,你想的沒錯,我就是對師父念念不忘。我現(xiàn)在就是委屈我自己,你早就給過我休書,是不是我現(xiàn)在就能走,去找我?guī)煾福俊?
她清冷的話語彷彿攜著冰刀,刺入了允祀的心。
而她,亦心如刀割。
她沒想到,一切歸爲平靜,允祀?yún)s患得患失,說出令她心痛不已的話來。
她不知道,允稷做了多少犧牲,他允祀全都知道。
就連他,都自嘆不如。
他甚至害怕,害怕宋茗微知道後,該怎麼辦?
沒想到,她竟還記得那休書。
身後久久沒有聲音,宋茗微轉(zhuǎn)過身去,見那道黑影出了院子,旋即沒了蹤影。
宋茗微顫抖著坐了下來,阿秋忙去扶她,她沉默地擺了擺手。
“王妃,主子不過是一時氣話,你不要放在心上。”
宋茗微沒有作答。
她來到了院子那,站在那平坦的土堆前,道:“阿秋,我問你,如果你有一個師父爲你受了裂身散魂的刑罰,只爲了你能夠像人一樣自由自在活著,你是不是能全然不顧他生死,是不是隻想過好自己的?”
阿秋訥訥地看了宋茗微一眼,發(fā)怔了良久,才搖了搖頭。
“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麼做?”宋茗微接著問道。
阿秋抿著脣,爲難地道:“王妃,如果我是你,怕也會同你一般。雍親王對你恩義很重,師徒情誼更是難得。但我知道你在軍機營受了不少苦,對主子也是一心一意。主子這般說……”
就在阿秋話音落下的時候,一道虛無的聲音幽幽而來。
“他這麼說,是因爲一個男人掌握了至高無上的權(quán)力後,就變了。”
宋茗微聞言蹙眉,“是誰,出來。”
那人嘎嘎一笑,聲音粗啞瘮人,卻見得一個十分醜陋的人出現(xiàn)在了眼前,幾個男僕上去就將那人攔住。
那人披頭散髮,衣裳襤褸,卻是看著宋茗微咯咯笑了起來。
“他在逼你離開呢,你佔據(jù)了王妃這個位置,那可是未來皇后的位置,豈是你能配得起的。”
阿秋讓人拉住她,細細觀察了一番,才道:“王妃,她是賢妃娘娘。”
宋茗微渾身一震。
賢妃竟沒有死。
“你知道詛咒嗎?宋以臣竟在知道裕親王是他的孩子之後,還幫著玄親王殺他,我詛咒他的孩子,我詛咒你,詛咒你和玄親王終得不到善果。我不惜容貌全毀,我也不惜瞬間蒼老。我要他後悔,我要他後悔一輩子!”
賢妃淒厲而森然地低吼著,那詛咒之聲配著她越發(fā)蒼老的聲音,只覺得能滲入人心,聽得人毛骨悚然。
“拖下去。”阿秋喝了一聲,賢妃就被人拖走。
院子死一般沉靜。
阿秋只覺得四周陰森森地,不由得打了一個哆嗦。
“王妃,你不要相信她的話……”
詛咒……
宋茗微知道詛咒之術(shù)博大精深,誰也不好說其中是不是就有一種詛咒術(shù)反噬起來能令人變得和賢妃一樣。
宋茗微不免擔心了起來,她有心想要和允祀和好,就熬了蓮子羹去了養(yǎng)心殿。
卻在養(yǎng)心殿門口,見黑鼠急忙的身影,忙跟了上去。
“主子,裕親王竟是逃到了北方,現(xiàn)在和北方蠻夷勾結(jié),正要南下。”
宋茗微聞言心咯噔一跳,北方的守備一直是大梁最弱的一塊,因爲北方諸多城鎮(zhèn)人口並不多,而且地勢多樣,極爲難守……
“主子,黑鼠建議主子御駕親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