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稷頓住,然後點了點頭。
“灰飛煙滅?!彼亻_口。
“你既知道這結局,何必要飛蛾撲火!”沉靜如佛祖,語氣都有些冒火。
允稷思索了一番,道:“這是天命,是本能。就如你所言,若是沒遇到她,或許我能從飛蛾裂變成蝴蝶,一生燦爛,享盡美譽,可我遇上了她,便是本能,誰都無法阻擋火光對飛蛾的引力。佛祖,我必須出去?!?
佛祖沉沉地盯著允稷。
“冤孽!”
兩千年前是,一千年前是,現在還是!
不管輪迴幾次,不管遭受什麼,就算這一生她選擇了另外一個人,他還是如此。
當真是冤孽!
允稷雙手合十,磕了三個響頭,然後就道:“佛祖,萬事皆有因果,這般因果只有我自己一人來嘗即可,莫要牽連他人。”
他人是誰,佛祖不知道嗎?
不就是宋茗微!
佛祖對允稷寄予厚望,待這個徒弟十分愛重,然而他卻頑固不化!
允稷擡起頭來,虔誠地望向佛祖。
佛祖搖了搖頭,“不可以?!?
允稷緩緩站了起來,道:“我必須去?!?
佛祖猛地看向了他,見他眼中藍光頻現,登時念出了心經。
然而這一段心經圍繞著允稷轉了一圈之後,就陡然被藍色的異火燒燬了。
“孽障,還不快收斂魔xing,立地念佛經。”
允稷沒有動,身形卻漸漸隱去。
“佛祖,我會以蒼生黎民的xing命爲重,絕不會顛倒輪迴,事情完成後,我會回來的?!?
留下這段話,他就御風離去。
白雲之上,他一襲赤紅袈裟隨風而舞,而他沉靜地站在了雲層之上,彩霞環繞金身,他呵斥了一聲,猶如離弦的箭一般,飛快離去。
幾個尊者圍繞著佛祖站立。
“佛祖,我們要不要去將他追回來?!?
佛祖看著那漸漸渺小的影子,搖了搖頭。
“既他承諾過,那麼就會做到的?!?
這是宋茗微第二次吃“饅頭”了,她慘淡一笑,將那多於的饅頭和熱nai推到了一邊,自己靜靜地縮在了一角,雙眼發直地看著那僅有一點點光明的洞。
她又吃了……
果然如女屍說的那般,會上癮。
她閉上了眼,身上徹骨冰涼,看著外頭允祀抱著那假的她坐在冰河邊上說著話,宋茗微絕望極了。
最近,他一段時間便來抽她一次。
阿四每日用火燒著棺木,卻沒有對這棺木有半點妨害,便逼得允祀愈發憎惡。
宋茗微的手撫著自己的身體,幾乎都是疤痕。
去不掉,化不開。
將會跟著她一生,再這般打下去,宋茗微覺得,就算自己站在允祀的面前,他也認不出她來。
宋茗微一聲苦笑,日子就這麼過了一個多月。
沒人知道她在這過了一個多月的非人日子。
她見蘇依過來了,蘇依臉色蒼白,靜靜地站在了允祀背後。
而允祀卻還抱著那女屍,道:“我下了那冰河無數次,可我什麼都沒找到。記憶匣子根本沒有。宋茗微,原來我根本不想要過去,可現在,我總感覺不是我不想要過去,而是,我被過去拋棄了。就像你,走了,在我身體裡沒有溫度,不會笑,聽不到,也看不到我?!?
他的手拍著女屍的手,道:“大梁那邊已經準備好,這個月月底咱們舉辦婚事。既是找不到了,我就給你全新的。全新的婚事,全新的我,你莫要嫌棄?!?
宋茗微見他低著頭,倚靠著那張與她一模一樣的臉,深情地說莫要嫌棄這幾個字,她只覺得鼻頭一酸,心悶悶鈍痛。
這,算是道歉嗎?
他可找到了蘇依養父的屍體?
蘇依靜靜地待在了允祀的身後,忽然道:“首領,我……”
她的話還未說完,就乾嘔了起來。
允祀回過頭來,見蘇依正低著頭吐著,眉頭皺了起來.
“巫醫呢?”
蘇依紅了眼睛,道:“首領,我害怕?!?
阿根這個蘇依過來,卻躲了起來,允祀靜靜地盯著蘇依,等著蘇依開口。
蘇依卻道:“我好像是……有了?!?
說著,蘇依將衣裳攏了下。
小腹竟是鼓了起來。
阿根一聽,不敢置信地看著允祀和蘇依。
他踉蹌地後退,然後瘋狂地逃跑。
允祀想起了那個晚上的鬼怪,他震驚地盯著蘇依,蘇依哭了起來。
“我吃了巫醫給的藥,下不掉!”
宋茗微冷眼看著,蘇依到底想要做什麼?
那個男鬼根本沒有對她做什麼……
宋茗微深吸了一口氣,手輕輕地撫上了吃飽喝足的寶寶。
他正高興地踢著她的肚子,宋茗微聽到了他咯咯的輕笑。
允祀抱起了女屍進了主營帳後,就出來對蘇依道:“可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蘇依搖了搖頭,“只有吃不下飯,一切都好好的?!?
允祀凝視了她一眼,道:“這孩子是鬼胎,怕出生的時候,你會忍受難以承受的痛苦,命也可能會沒有?!?
蘇依聞言落下淚來。
“是我命不好?!?
允祀聽得這話,臉色一沉。
“我去調藥來,看看效果。但是這裡畢竟是草原,很多重要的藥都需要從大梁運過來,再派人採買,或許前後要耽誤近兩個月?!?
蘇依點了點頭。
“只要能將這孽種去了,不讓我阿媽擔心,我能忍?!?
允祀沉默了半晌,道:“是我對不住你?!?
蘇依搖了搖頭,“能救下你,是我的福分。只不過我這肚子比尋常人大,這才一個月就和三個月差不多了,我怕兩個月後,人們都會知道的?!?
這也是懷有鬼胎的一個特點。
有的鬼胎才三五個月就能落地了,生長速度迅猛,不是一般的胎兒可比。
宋茗微聽得這些話,怒不可遏。
蘇依,你到底在謀劃什麼?
“若是覺得人言可畏,我安排阿根和你。你知道的,阿根對你……”
蘇依像是被什麼刺激到了似的,她不敢置信地看著允祀,然後捂著耳朵道:“我不要阿根,你知道的,我心裡想要的人是誰,既不能是你,被人嘲諷那也是我活該。誰讓我命不好呢。”
允祀轉過頭去,道:“下個月我就要辦和茗微的婚事了,你若是祝福,就來吧。”
蘇依激動了起來,拉著允祀的手,道:“首領,你不要鬧這樣的笑話好嗎?宋茗微已經死了,你帶著一具屍體成親,難道不會被草原民衆彈劾嗎?你說過,要帶領我們草原所有人過上最幸福美好的日子,你不能讓別人以爲你瘋了!”
瘋了?
他倒是想要瘋了,可他清醒地很。
他知道她走了,再也回不來了。
就像是當初離開的那般,徹底決絕。
“這是我欠她的,就算別人都這般以爲,我都要給她一個名分?!?
只不過,那個匣子他依舊找不到,是不是根本不存在那個匣子,而茗微根本就是被女屍給騙了。
“你回去吧,最近這段時日好好休養身體?!?
蘇依低下頭離去。
就在蘇依走後沒多久,允祀就命人去把巫醫叫來,巫醫慎重地點頭。
“是有了,而且藥也吃了幾次,那些可都是虎狼之藥,我看她毫不猶豫就吃下了,就是沒有流產的跡象。”
允祀皺著眉頭看向了巫醫,“那我阿父的屍首,你檢查過了嗎?”
巫醫點了點頭,非常確定地道:“老阿周是被一股子怪力直接將腦袋擰下來的。我以爲……不是人?!?
巫醫說完,渾身打了一個顫。
而允祀的眉頭愈發嚴肅地皺了起來。
要說找到阿父的身子並不容易,像是兇手將他藏地很深,當時也有人下了冰河去找,卻沒有找到。
而兇手似乎對阿父還有些許同情,竟是藏在了山腰那,雖沒有立碑,就用幾塊石頭給圍了起來。
允祀深吸了一口氣,兇手是誰?
茗微說她沒有殺人,他也篤定女屍那日被他的鞭子捆地十分結實,該不會被放出來。
對阿父有幾分同情……
難道是蘇依?
他不由得想起了宋茗微的話,蘇依若真的是殺死阿依環的兇手,那麼她殺死阿父是爲了什麼呢?
蘇依當真會喪心病狂到這個程度?
可宋茗微的死狠狠地給他敲響了警鐘,女屍逃離了鞭子的束縛,有人拿到了他的血。
是他受傷昏迷那段時間的事。
他命珠玉進來。
“珠玉,我受傷期間,雨我接觸的人,你都記錄下來了嗎?”
珠玉點了下頭。
將一個小冊子遞給了允祀。
允祀看了下,在茗微離開到消失前,約莫就半天時間,這半天裡,有五鼠,阿四,蘇依,阿根進來看他了。
這其中必然有一人拿了他的血給女屍。
解開了鞭子,害了茗微。
他如是想著,身上暴戾的氣息猶如流風一般,逼得人喘不過氣來。
珠玉低下頭來,根本不敢多看一眼。
他的手這幾個名單中不住點著。
“那天阿父死了,誰出了帳篷?”
珠玉思索了一番,道:“都出去過。”
“都出去過?蘇依也出去了?”
蘇依不是昏了過去嗎?她也出去了?
珠玉點了點頭,阿根先出去的,說是要給蘇依找她父親的屍體,蘇依沒一會兒也出來了,不過她只是去看了她母親,很快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