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種?
宋茗微登時氣紅了眼,“那容蓉的孩子呢?自己的孩子是野種,別人的孩子當成寶一樣。”
允祀扼住宋茗微的下顎。
“她這個都告訴你了?”
宋茗微頓了下,點頭。
面對允祀那刀子一般銳利的目光,宋茗微有片刻窒息的錯覺。
“你一定要讓宋茗微回來。”他盯著她許久,才說出了這句話。
宋茗微重重地點頭。
非要是宋茗微嗎?
就這三個字,對允祀就這般不可替代?
宋茗微忽然害怕了起來,如果她真的需要被關一千年,那他怎麼辦?
“那既不是我的孩子,自有他的去處。但是,我允祀,明明白白只屬於宋茗微一人,她宋茗微同樣的,自也是我允祀一人的。她這輩子是,下輩子是,下下輩子也是。”
宋茗微深吸了一口氣,心裡恍若鹿撞。
這樣的話久沒有聽了,此番聽來竟是這般心痛和震撼。
這麼久了,她曾經質疑過,逃離過。
只有他不離不棄,對曾經的誓言從一而終。
宋茗微站了起來,爬上了允祀的牀,安靜地趴在了他的枕頭上。
允祀惱怒了起來,她卻一下將他壓了下來。
“我餓了。”
她可憐的目光,楚楚動人的模樣與宋茗微如出一轍。
允祀本該踹她下牀的,卻莫名地靜靜地盯著她。
“來人。”
他吩咐了人準備好吃的,他推了一碗飯給了宋茗微,自己就著簡陋的菜吃了起來。
宋茗微端起碗來,目光卻盯著他毫不排斥的目光。
她記得允祀素來最爲挑剔。
什麼都要最好的,可今日這菜就是燉土豆,再沒有其他。他卻是一點沒有停留。
“從軍後,你就這麼吃了?”
允祀看也沒看她一眼。
“我雖是王爺,但我並不矯情,該怎麼樣就怎麼樣。”
話落,他就走了出去。
宋茗微吃完了飯,幫著士兵們收拾了一下,就覺得累癱了。
沒多會兒,她便睡了。
到了天亮,身邊都是冰涼的,允祀沒有回來。
她咕嚕一下,從牀上起來,披上了衣裳就朝外走去。
這時候士兵們正在拔營,聽說是允祀準備先回去佔領京城。
昨日一戰,裕親王到底傷了底氣,想來並不成氣候。這時候只要佔領了京城,再一一消滅各地的叛軍,想來不足一年,大梁便要一統了。
這回,允祀給宋名爲準備了一輛馬車,她坐在裡頭,不時撩開簾子看看外頭,偶爾聽到允祀和將士們說笑。
聽著這樣的笑聲,宋茗微忍不住也跟著一笑。
到了夜裡,他們在一處驛站停留了下來。
宋茗微剛點了蠟燭,允祀就走了進來。
他們對視了一眼,就上了榻。
允祀什麼都沒說,倒頭就睡。
宋茗微看著他的背影,爬上了牀,一頭拱入了他的後背。
“放手。”
“不放,你就受點委屈怎麼了?”
允祀喘了一口粗氣,什麼都沒說就安靜了下來。
宋茗微笑了笑就抱著他入睡。
然而到了夜半三更,屋子突然起火了,宋茗微被煙氣嗆到,允祀掀開被子,黑夜中,他快若豹子一般抱起宋茗微來到了窗邊,卻發現窗子根本推不動。
他一轉,開門,門也嚴嚴實實地關著。
宋茗微睜開眼來,看著這滿是煙霧的房間,道:“咳咳,允祀你左前方有一個旗幟,你快拔了。”
允祀快速過去,一根橫樑登時砸了下來。
他護著宋茗微一轉,宋茗微即刻飛身出去,跳過橫樑抓起那個旗幟,這時候門窗開了,可宋茗微卻被困在了裡頭出不來了。
“你快出去。”宋茗微吼道。
允祀瞇起了眼,黑袍打在了水盆上,就打在了橫樑上,然後一腳踩在橫樑上,抱著宋茗微衝了出去。
出門的時候,整個屋子都坍塌了下來。
允祀回過頭來,冷峻地盯著眼前的一片火景。
全軍的人都出來了,黑袍一臉低沉地道:“主子,我會查清楚的。”
“不必查了,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快走。”允祀說道。
就在所有人都準備出走的時候,竟發現有數百人失蹤了。
“快看,那邊有亮光。”有人指著遠處一道晶瑩的亮光道。
黑鼠想要過去看看,宋茗微念出了清心訣,法訣以內裡傳達,全軍上下都聽了個一清二楚。
再一看,眼前哪兒有什麼晶瑩光點,竟是一道道冤魂睜著幽綠的雙眼盯著他們。
所有人冷不住地打了一個寒顫,宋茗微一道驅邪咒打了過去,那些鬼魂全都化成齏粉。
那數百人也在瞬間顯現出來了。
他們驚慌失措地回到了隊伍,都說是看到了亮光,想去看看是不是有人準備偷襲,卻發現走到那就一直鬼打牆,怎麼都出不來。
一行人即刻就離開了,宋茗微一路上都肅著臉。
這一場饑荒,這一次戰亂,引得怨鬼無數。
曾經偶爾纔看到一兩隻,現在不時能看到十而百隻。
她的那個詛咒到底是造孽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允祀拉開車簾子走了進來,見宋茗微低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就道:“你不用多想,這個時代,驅鬼師也興起。相國寺上下都已經離開了相國寺,出門驅鬼了。”
宋茗微沒有說話。
允祀靠在了車壁上,道:“睡吧。”
宋茗微點了點頭,就也靠著車壁睡了。
一路上折騰不停,終於在走了一個月後,回到了京城。
兩邊百姓和夾道歡迎,百官在城門口跪拜相迎。
允祀從馬車上走了下來,宋茗微跟在了允祀身邊,一眼就被跪在地上的容蓉看到了。
容蓉幾乎掐斷了剛剛染好了的蔻丹指甲,森然地盯著宋茗微,她竟安然無恙地回來了。
彼時,閣老府一行人震驚地看向宋茗微。
紫藤更是恨不得當即就站起來。
那是茗微,是茗微對不對?
老夫人壓抑著哽咽,宋茗墨呼吸一頓,待允祀讓全部人起來,他們就衝向了宋茗微。
那一刻宋茗微紅了眼眶,看著娘和爹攜手而來,看著祖母紅了眼眶的老邁身體卻著急地柱著柺杖,一步一步地朝她而來。
看著大哥顫抖著手,卻哽咽著不知道說什麼好。
她一時間差點落下淚來。
允祀見他們都上前來,就道:“她不是宋茗微。”
一道驚雷在宋茗微的腦海炸響,她險些忘了。
紫藤震驚搖頭,“她是,她一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