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逃跑,我們拼命的跑著。
目標(biāo)就是之前想盡辦法想逃離的地方。
在我們的身後,從幽深的地下不斷涌上來翻滾著氣泡的血水,我終於知道這裡是個什麼樣的地方了,這裡似乎是一個龐大的讓人驚駭血池的上面,我不敢想象得死多少人才能流出這樣數(shù)量的血?
我只是跑著,心裡也只是在想著跑。
無數(shù)的手臂,頭顱,軀幹從漸漸向上蔓延的血池裡伸了出來,一具具腐爛的屍體,以不算太快的速度一片片的爬了出來。
我回頭看的時候,幾乎就嚇的傻了,爬出的屍體數(shù)量實在太多了,估計能看到的就得有幾百具,而裡面還不知道有多少正等待著爬出來呢?
此時我的心情十分的混亂,根本無法靜下心來去分析它們爲(wèi)什麼會出來,它們出來想幹什麼?真的就是想殺我們嗎?
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都下意識的以爲(wèi)它們的目標(biāo)就是我們,因爲(wèi)我也顯不出別的什麼來,而且這些東西的樣子實在無法讓人聯(lián)想到友好,無害等字眼。
而這條逃亡的路也不過就是那麼幾百個臺階而已,在我們拼命的迂迴之下,很快就又回到了頂部平坦的地面之上,我們沒有路再逃了,只有頭頂面目詭異的狐臉青棺和身後那道無法撼動的巨大鐵門。
屍潮越來越近。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我無比的焦慮,想象著自己等會被這些屍體淹沒,被它們殺死,撕碎,然後再被他們帶走,成爲(wèi)它們其中的一員,我就非常的噁心,我甚至突然有了一種想要一頭撞死在鐵門上的衝動,這樣至少可以死的痛苦一些。
而就在這個時候,我擡頭望下方的屍潮看了一眼,卻發(fā)現(xiàn)一種詭異的現(xiàn)象。
“它們不往前走了!”我喘著粗氣說道:“它們好像是不敢靠近這裡。”
呂婉歌一屁股**地面上,手拄著地面,低頭不停的喘著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我知道她已經(jīng)到了極限了。
“沒事吧?”我問她,剛想再和她說點什麼,可就在這時候,我突然看見她頭頂上的那張狐貍臉突然動了一下,它的表情突然就從那種詭異的笑容變成了另一種非常怨毒的表情,同時我還看見它額頭上的那隻金色的眼睛突然裂開了一條縫隙。
我心裡一顫,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yù)感,我對呂婉歌喊了一聲:“小心!快離開那裡!”
同時我也朝她那裡撲了過去,一把抱住她之後猛的用力一滾。
而幾乎就是在同時,我清晰的聽見頭頂“咔嚓”一聲,像是什麼碎裂的聲音,然後就是一道巨大的黑影壓了下來。
在一聲極其震耳的巨響之後,我被震的頭暈?zāi)垦5模湮宋说闹表懀覐牡厣吓懒似饋恚檬秩嗔巳嗄X袋,但我忽然就感覺好像有哪裡不對,我把手放到面前,就看見自己的手上全是鮮紅的血,我?guī)缀跏窍乱庾R的轉(zhuǎn)頭去看呂婉歌,只見她倒在地上,右臂直到肩膀以下都被那扇厚重的青色棺蓋給壓住了,血幾乎浸透了她的半邊身體。
她用另一隻手捂住右肩淒厲的嚎叫著,我聽著她的慘叫聲,心裡忽悠以下。
我急忙跑到棺蓋旁邊,試圖想要挪開它,但是這棺蓋不知道得有幾百斤,憑我剩下的那點力氣,絲毫作用都沒有。
而這時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wèi)這裡出現(xiàn)了血的味道,那些屍體也愈加的狂暴起來,好像也不顧及什麼了,全都繼續(xù)前進(jìn)爬了過來。
我心裡大急,站起身子的瞬間卻突然看見在這棺蓋的另一面居然還躺著一個人。
我有點納悶,但是那人一動不動,看起來是個屍體,估計就是這棺材裡的屍體吧。
我在心裡罵了一聲,他媽的,整的好像我真是來盜墓的似的!屍體都出來了!
在現(xiàn)在這樣的情況下,別說屍體了,就算玉皇大帝來了,他要是救不了我,他也就是個狗屁。
把抽出短刀,對呂婉歌說:“對不起了!”
說著我一把吧她按住,另一隻手握著短刀狠狠的對著她的右臂就砍了下去。
一刀下去,她疼的哇哇大叫,但是我的小刀絕對不適合剁骨頭,一刀下去居然沒斷!要我再來一刀,我絕對沒那個勇氣了,第一刀我是一時衝動,但是看到呂婉歌肩膀上露出的森森白骨,聽著她痛苦的慘叫,我真的無法再下手了。
我急的差點就哭了出來,這回我是真的慌了,身邊一個能幫我的人都沒有了,我完全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我突然開始想念海東,想念韓一笑,想念井清,不管是誰,只要有個人能站在我的背後支持我就好,可是,誰也沒有,只有眼前以爲(wèi)的失手而更加痛苦的呂婉歌在**著。
我忽然意識到,其實我一點都沒變,還是那麼軟弱。
從四面八方爬上來的屍體越來越多,離我們也越來越近,我心裡第一次生出了放棄的這個念頭,因爲(wèi)我真的不知道,除了放棄等死,現(xiàn)在的我還能做些什麼?
“再來一刀!”這時呂婉歌突然咬牙切齒的喊了我一聲,我聽著她的聲音變得都有點不像是人發(fā)出來的了,我難以想象她現(xiàn)在是承受著怎樣的痛苦?她說:“你……使點……勁啊!給我來個……痛快的!”
我怔了一下,我也說不清楚自己爲(wèi)什麼會怔了一下,我就是感覺自己的心裡似乎有什麼被突然觸動了,也許是自尊,也許是不忍,也許是傷心,這時候我可以說是百感交集,我也說不清楚到底是那種感覺觸動了我的內(nèi)心?
我握緊了刀柄,重重的點了點頭。
沒有時間猶豫了,我深深的吸口氣,用一隻手捂住了呂婉歌的嘴,因爲(wèi)我害怕她等會兒發(fā)出那種淒厲的慘叫,右手高高的擡起,對著她肩膀上剛纔留下的傷口,我再度砍了下去!
“不行!我不行!”
刀停在她的肩膀上面,我顫抖著說不行,我真的不行了,我做不到,我都不敢想象自己是在親手將一個活人的身體**,這太殘忍了!超出了我能夠承受的範(fàn)圍!我做不到,做不到!
我在心裡不停的念著。
我真的做不到……
眼眶已經(jīng)溼潤了,我知道我還是不爭氣的哭了出來,而眼淚之後隨之而來的,就是我真正的絕望了。
然後呢,在我的絕望之後,她是不是也同樣絕望了?
我看著她複雜的眼神,眼淚落了一地。
然後,一切真的好像都就此沉默了,世界突然無比的安靜,就像什麼也沒剩下一樣,就像連最後悲傷的淚水都被絕望的世界吞沒了一樣。
而我,在沉默中徹底的絕望著,又或者是在絕望中完全的沉默了。
忽然,呂婉歌的眼睛猛的睜大,身體同時也劇烈的顫抖了起來,而我,幾乎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的右手,還有呂婉歌血淋淋卻已經(jīng)斷了的右臂。
說真的,我現(xiàn)在特別的懵,我根本就沒明白到底發(fā)生了什麼?就在剛纔我萬念俱灰的時候,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了,我就突然感覺自己的手好像在沒有意識的情況下動了似的,而且動作快的,力氣大的,根本就不是我的手能做到的。
我跟丟了魂似的,看著呂婉歌輕輕的唸叨著:“不是,不是我,不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