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濃夜色中,籟笙一腳踩下油門。
伴隨“嗡”的一聲發(fā)動機嘶吼,車子就如同野獸般,往前衝了出去!
望著後視鏡,我不可思議,又張目結(jié)舌,後視鏡裡頭,一羣道士追過來的同時,“美人”正從便利店裡出來,然後忽然丟了一大包東西,撒腿就跑!
在車拐彎時,我看那羣道士轉(zhuǎn)頭去追美人,然後——
車一轉(zhuǎn)彎,我就看不見了。
午夜的路上並沒有車輛,我坐回來時,發(fā)現(xiàn)籟笙目光筆直的望著前方,他聲音清脆道:“聽好了,姑娘,我現(xiàn)在要告訴你一個壞消息和一個好消息,你聽也得聽,不聽也得聽。”籟笙的口吻和平日裡我聽到的完全不同,有些疏離,甚至還有些冷漠。
我擰眉中,聽他娓娓說道:“壞消息是,剛纔跟你在一起,說情話給你聽,哄的你很開心的漂亮男人,他的真實身份其實——”籟笙說道這裡,故意頓了一頓,“是個道士!也是我的師叔,如果你對他有什麼非分之想,就趁現(xiàn)在忘掉!”
籟笙說完,我禁不住睜大眼,剛纔那美人……竟然是籟笙的師叔?
我總覺得“師叔”這詞熟悉,可一時間想不起在哪兒聽過。
而籟笙將車速放緩了,繼續(xù)道:“好消息,是我可以把你送回家。你家在哪?”
籟笙說話間,瞥了我一眼,下一秒,只聽“吱呀”一聲剎車聲,我身子劇烈的往前甩了一甩,籟笙語氣急速轉(zhuǎn)變:“姑娘!怎麼是你?你,你怎麼會穿成這樣?還在我?guī)熓遘囇e!”
籟笙聲音無比驚訝,說話間似乎想起什麼,黑白分明的眼中劃過抹睿智:“對,我?guī)熓瀣F(xiàn)在和韓先生交好,那他是替韓先生抓你回去的?”
籟笙幾句話就把我身上發(fā)生的一切都推斷出來,我甚是無奈的笑笑,點頭還沒開口呢,忽然聽見——
“咕嘰咕嚕嚕嚕……”
車內(nèi)靜謐,我這腸胃唱的《空城計》那叫一個響亮,臉一紅時,卻是下一秒聽籟笙的肚子也不服輸似得,發(fā)出了更爲(wèi)嘹亮的嘶吼:“咕嚕嚕嚕……”
“……”
“哈哈哈……”
車內(nèi)靜謐了一瞬,我和他互相對視一眼後,忽然就笑出來。隨之我們各自別開臉又回過頭,他清了清嗓子道:“那個……我的錢包還在嗎?”
我說我身上的衣服都讓換了,他搖搖頭後,就方向盤一轉(zhuǎn)。
在車與路上畫出一個圈轉(zhuǎn)回去時,我聽他道:“那我們回去把師叔扔的那包吃的撿起來吧……”
……
二十分鐘後,我和籟笙打著飽嗝,皆是無比滿意的在墨河大橋邊兒坐著。
我喝著可樂,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薯片時,看他手邊兒的啤酒,以及薯片。
瞅著薯片包裝上寫著咖喱雞肉味,我忍不住問他:“你能吃肉嗎?”
夜空下,星星般的眼睛瞄我一眼,隨之若無其事的抿了一口酒,“我?guī)熓宥寄芘萱ぃ阏f呢?”
他再說“師叔”時,我大約是吃飽喝足,腦袋也靈光了,終於想起來了這“師叔”是誰!
“你說的師叔,是不是害我每天擦棺材的那個……修宸?”
我可能是被迷藥迷得時間長了,怕自己記錯了,但我記得他們第一次來這裡時,是提起過這個名字!
那邊兒,籟笙點頭:“是他!也不知道他怎麼了,這兩年忽然像中邪一樣……泡妞,喝酒,無惡不作。”籟笙說話間,把手裡吃完的薯片包裝袋和啤酒罐一起塞在了塑料袋購物袋中,我不知道怎麼說,也不瞭解,只能“嗯”了一聲,然後看那袋子裡頭滿滿的食物殘骸,終於有種,自己真實活著的感覺。
“姑娘,你離開韓先生沒?”
籟笙把垃圾塑料包放在了橋下的垃圾桶裡時,問我,問完後,又自己搖頭,“哎,我真是喝多了,我忘了師叔剛來抓你……”
他說話時,已經(jīng)走到我旁邊兒,忽然擡起頭道:“咦,星星出來了。”
“姑娘,你看見那星星了嗎?最亮的那個。”
他自言自語時,怕我看不見似得,忽然抓過我的手,我被那滾燙的手握住時,下意識的就要撤離,可他握的十分用力,直接把我手舉起來,擼直我的食指,指向了一顆無比閃亮的星星後,笑了出來:“它一直是我的指路星,現(xiàn)在——”
醉醺醺的聲音伴隨酒氣襲來時,他鬆開手後豎起三指,起誓道:“我籟笙對北斗星起誓,今生今世,定不遺餘力,救姑娘出苦海!”
那瞬間,有風(fēng)吹起他鬢角略有些散亂的發(fā),他袍子有些亂了,可那側(cè)影卻無比高大。
我望著他清澈的眼眸,感動也悲傷的看他放下手,緩聲說了句:“謝謝你。”
他回頭看我,目光灼灼:“匡扶正義濟世救民,本就是我應(yīng)該做的。”
我並未說什麼,只見遠(yuǎn)處有車緩緩開過來,天也露出了魚肚白……
“上車吧,我有點困了,我看看找?guī)讉€老友,我們暫時住一下!”籟笙說話時,就要上車,我瞄著他一瞬間閃亮的眼睛,有些懷疑他剛纔的醉酒是不是裝的。但是,他裝也好,不裝也好——
“不用費功夫了,你已經(jīng)幫我很多了,送我回博物館吧。”
我說話時,他微微一怔有些不可思議的問我:“你說什麼?”
看著他真摯善良又清澈的眼眸,我緩緩的笑了:“我說,我要回博物館,我放心不下韓悟。”
這句話說出來時,我想的是——
倘若我說。我怕天煞孤星給他帶來災(zāi)禍,他絕不可能放我走。
可不知道爲(wèi)什麼,真說出來後,我覺得自己如釋負(fù)重,好像說出了心裡話。而我始料未及的事是籟笙擰起眉道:“你是因爲(wèi)他損失了五百年道行救你嗎?”
籟笙不說這話,我根本不知這回事。
這麼一說,我愕然睜大眼:“你、你說什麼?什麼五百年?”
籟笙一愣,“他沒和你說?”
我怔怔望著他搖頭時,發(fā)現(xiàn)他目露狐疑,隨之喉結(jié)滾滾,低聲解釋道:“那天綁住他的是縛龍索,是我從師父那兒偷來的。這索是我們道觀裡無上法寶,我記得師父說,要斷縛龍索,沒五百年以上道行,只有魂飛魄散的下場……因爲(wèi)縛龍索裡,全是龍的戾氣,所以那天看他衣服被縛龍索的戾氣割破,我還以爲(wèi)你知道。”
籟笙說完後,我整個人都僵在副駕上,腦海裡,全部都是五百年……
五百年這個數(shù)字對我來說太過於龐大!我不過才二十歲,姥姥在世六十餘歲,我和姥姥的年齡加在一起,也不足他一人的五分之一!
“他活了五百年嗎?”我說時,籟笙搖頭,“我不知道,師父說,他來歷不明,可這些年打架,無論邪正,人多人少,從未輸過。要是他老人家知道我把韓先生給捆了……”籟笙說到這裡,忽然擰眉:“不對,姑娘,你還沒回答我呢。你是因爲(wèi)他損道行救你嗎?”
籟笙詢問時,我已看見了博物館。
我不知該怎麼說,再度“嗯”一聲時,聽他嗤嗤笑道:“挺好!不愧是我想要救的人,懂得報恩!那個……用不用我送你進(jìn)去?”
籟笙說話時,車已經(jīng)停在了博物館門前。
這時候,天已經(jīng)完全亮了,晨曦照耀時,我告別了籟笙獨自走上去。
走到門口時,忽然聽他在我身後喊:“我回山上領(lǐng)罰,你等我下山!”
籟笙說話時,我一怔,回頭剛要說什麼,就見那車飛快離開……抿了抿脣,我深吸口氣,轉(zhuǎn)身回頭時,渾身一僵,抖了個激靈——
門,不知何時開了。
門內(nèi),裹著白浴袍的韓悟,冷著臉目光筆直漆黑的望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