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不見, 三弟可好?”季傾染隨子車柔兒走近,微微笑著,彬彬有禮。
季傾墨嘴角輕揚, 笑意不達眼底:“自然都好。”
“安平公主可好?”季傾染又轉臉問冉姒。
季傾墨看著季傾染的瞳眸, 一下子變得幽深難測。
冉姒已經嫁他爲妻, 於情於理, 都應稱呼“世子妃”纔是, 可季傾染卻偏偏仍然稱她爲“安平公主”!
“多謝齊王掛心。”冉姒語氣淡淡,疏遠卻又不失應有的儀態,讓人挑不出毛病。
“三姐姐若是心裡有事, 可不要憋在心裡,是要把人憋出毛病的。”子車柔兒餘光瞥了一眼劉嬌, 對著冉姒柔柔一笑。
冉姒眉心微低, 淺笑道:“世子府中只有我一個世子妃, 有什麼事情是我可以煩心的?”
子車柔兒一噎,被她揭了傷疤, 又在衆人面前發作不得。
這幾日她聽說,季傾墨與冉姒冷戰不和,夜夜宿在劉嬌房中,冷落了冉姒許多。
今日她本想借著這件事,好好嘲諷冉姒一番, 看看她那張高傲的臉變色, 痛哭流涕的模樣, 沒想到卻是又被她狠狠踩了自己的傷疤!
當初沒有了解清楚情況, 又被冉姒和季傾墨的賜婚所刺激, 草草地向子車恆權請旨下嫁季傾染,以致她堂堂一國公主, 成了別人的平妻。這是她一輩子的恥辱!
雖然那個女人根本不是她的對手,如今已經躺在病牀上奄奄一息。可是,即使是那個女人死了,也改變不了她平妻的事實!
平妻是妻,卻終究比原配的妻子矮上那麼一截。
她不甘心!
她冉姒憑什麼事事都比她幸運?憑什麼得到的樣樣都比她好?憑什麼!
“三姐姐與劉側妃關係真好。今日在此看到劉側妃真是驚喜!”子車柔兒壓抑住心頭的妒火,笑著說道。
冉姒深以爲然地點頭,緩緩笑說:“她是妹妹的姐妹,自然要幫著照顧一些。”
子車柔兒覺得冉姒那略帶笑意的眸子裡,滿滿的都是對她的嘲意。
劉嬌與季傾染的原配王妃是嫡親的姐妹。她如今是季傾染的平妻,暗裡再如何,也會和劉盈姐妹相稱。
冉姒說劉嬌與她是姐妹,不過也是在嘲諷她,做了他人平妻這件事。
子車柔兒溫和地笑著,手在袖下慢慢攥緊。
她子車柔兒發誓,這輩子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都好,她一定要冉姒不得好死!
“世子、齊王,世子妃、齊王妃,裡邊請。”劉夫人笑著將幾人迎進劉府。
“不過是老婆子我過個壽辰,還勞煩世子特地跑一趟,當真慚愧。”劉老夫人拄著杖坐在下首。
作爲今日的壽星翁,劉老夫人選了喜慶紅色的碧霞雲紋聯珠對孔雀紋錦衣,頭戴紅色琥珀抹額。削瘦的臉龐上,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中,透著精光。
“劉丞相爲季國盡心竭力,老夫人又有誥命在身。到府上祝壽,理所應當。”季傾墨放下手中的茶盞,淡淡開口。
“世子與世子妃伉儷情深。嬌兒,你身爲側妃,理應時時爲世子著想,爲世子妃分憂。”
劉老夫人牽過站在身側的劉嬌的手,輕拍了拍。
劉嬌半擡了眼,看了一眼上坐的季傾墨,羞澀道:“嬌兒自當謹遵祖母教誨,好好伺候世子和世子妃。”
“最重要的是,早日爲世子府添個大胖小子!這世子府裡只有一個小公子,實在是冷清。”劉老夫人起了興致,說完還哈哈大笑起來,“世子覺得老身說的,可是這個理?”
“祖母……”劉嬌聽了,更是又羞又喜。
廳中在坐的的賓客,身份地位皆高不過說話的這位老夫人,還有高高坐在主位之上的那位男子。
劉老夫人這話衆人理解得一清二楚。
明裡囑咐孫女要守爲婦之道,伺候好家主與主母。可話中又撇開冉姒不談,只道讓劉嬌早日爲世子府誕下子嗣。
冉姒坐在季傾墨身旁的位置,脣角微勾,露出一抹諷刺的笑意。端著茶杯輕抿一口清茶,並未說話。
她本以爲劉老夫人一把年紀,總會比劉嬌他們高明一些,沒想到也是如此沉不住氣。
還是說,劉琚被季傾墨廢了眼睛,順帶著連劉家人的腦子也被廢了?
劉老夫人盯著冉姒,臉上是和煦的笑容,眼裡卻寒冷如冰。
劉老夫人承認,說出這些話是她魯莽。可看到這個毀了她孫子的女人時,她恨不得上去將她千刀萬剮。現在說幾句話,又算得了什麼?
季傾墨淡淡而笑:“劉老夫人所言甚是,世子府是太過冷清了。只是世子妃身子還需靜養,不宜操之過急。”
他的聲音平平淡淡,甚至還透著股山泉的冷冽之意,可流過冉姒的耳畔時,卻讓她不爭氣地暈紅了耳根。
季傾墨這話回得劉老夫人啞口。
話裡的意思,他既沒駁了她的面子,贊成她說的世子府過於冷清的觀點,更是同意了世子府應當添丁的說法。只是偷換了她所指的對象,只說冉姒,不提劉嬌。
劉老夫人沒想到季傾墨竟撇了劉嬌,似是完全沒有讓劉嬌爲他產下一兒半女的意思。
外面人人都說,季傾墨如何寵愛劉嬌,近幾日又冷落了世子妃。
看著今天這情形,難不成都是謠傳不成?
“墨哥哥可不要只顧著新嫂嫂,冷落了舊人才是。”
一道聲音傳來,衆人朝門口看去。只見季傾水娉娉嫋嫋走近,身姿婀娜,一時間吸引了不少男子的目光。
她今日一身牡丹薄水煙逶迤拖地長裙 ,火紅的錦緞包裹著纖細傲人的腰身,腳踩金絲繡鳳緞面鞋。頭彎著飛月髻,發間的鳳尾釵隨她腳步盈盈而動,好似真的要展翅高飛一般。
高貴耀眼,一派皇家公主的氣派。
季傾水看著那些癡迷於她的目光,難免得意,心中不由得一笑。擡眼想去看季傾墨的反應,沒想到得到的卻是他冷淡的模樣。
再看冉姒,今日來祝壽,她卻只著了素淡的白裙,上綴以墨蘭。雖然淡雅,在這樣的日子,卻未免顯得太過寒酸。
“今日劉老夫人壽辰,三嫂穿得未免太過隨意了。”季傾水看著冉姒,笑意盈盈間卻是濃重的敵意。
冉姒脣畔揚起清淺的笑意:“我原本也覺著這身衣裳太過素淡了些,可世子執意如此,我也只能遵從罷了。”
經她這麼一提,衆人才注意到,原來世子和世子妃一樣,今日著的都是紋蘭白衫。
看到這裡,在坐的還有誰不明白呢?
世子與世子妃夫妻情深,就連這衣裳,也要穿一樣類型的。
而世子妃可謂賢妻的典範。賢良淑德,事事以夫君爲先,聽從夫君的安排。
冉姒這樣說,季傾墨也沒有反駁,算是默認了她的話。
讓季傾水更加氣惱的是,季傾墨不僅沒有反駁,甚至更是轉頭對著冉姒微微一笑,眼裡是無奈和無限的寵溺。
季傾水嘴邊噙著冷笑。
她倒要看看,到那個時候,冉姒還能不能笑得出來!
“離宴席還有一小段時辰,這廳裡怪悶的,三嫂可要隨我們一同到後院的花園中走走?”季傾水甜甜一笑,嬌俏道。
“這裡是有些無趣了。那後院的花開得正豔麗,公主和世子妃不妨到那裡走走。”劉夫人笑道,“嬌兒也一同前去吧。這些年輕的姑娘們怕是悶壞了。”
劉嬌聽了先是有些不樂意,可後來看到劉夫人使的眼色後,又欣然同意了。
溫婉一笑,對冉姒道:“人多熱鬧。世子妃可要一同前往?”
冉姒雙眸凝視著她,似笑非笑,款款起身:“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