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在這?”冉姒看見牀上躺著只著了裡衣的季傾墨, 下意識問道。
季傾墨聞言,睜開眼,單手支著身子, 半坐著:“阿四, 我們成親了。”
“……”她當然知道。
“你我已經是夫妻了。”季傾墨繼續說道。
“……”好像是這樣的。
“夫妻自然同住一間房。”見冉姒木愣地點了點頭, 季傾墨嘴角不可察覺地微微上揚。
“……”說得也在理。
“所以我睡這裡也很正常, 對不對?”季世子繼續循循善誘。
一邊說著, 一邊下了牀,走近冉姒。
“……”冉姒繼續點點頭。是很正常。
“所以我在這裡再正常不過了。”
季傾墨把迷糊中的冉姒牽到了牀邊,給她脫了鞋, 讓她睡在了裡頭。而後自已睡在了外面。
“……”冉姒睡在裡邊,眨了眨眼。爲什麼她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阿四, 若是宮裡來了人讓你進宮去, 你大可以抗旨便是了。”季傾墨說得鄭重。
宮裡?是了, 她只記得在她眼前晃悠的劉嬌,幾乎都要忘了, 當年的事情,宮裡高高在上坐著的那位也是有參與的。
“你當知曉我到這北都來時做什麼的。怎麼可能不去?”她的話語中帶著恨意。
季傾墨背對著冉姒對外躺著,聽她這樣說,苦笑:“我自是知曉……可你也應當明白我這樣做的理由……”
“如今的我不需要躲在誰的身後尋求庇護。”冉姒冷冷打斷他的話。
“我知道……”可卻不敢冒險。
話一說出口,冉姒就自覺自己失控了, 遂軟了言語, 轉了話題:“我想在府內建個藥圃。”
迴應她的是季傾墨的低低的笑聲:“你把這世子府拆了也是無礙的。”
“這樣浩大的工程, 我可做不來……”冉姒覺得他那樣的笑有些可惡, 便輕踹了他一腳。做完之後又覺得不妥, 瞬間紅了臉。
季傾墨感覺自己的腳被出其不意地踢了一腳,先是一愣, 而後身子一僵,輕咳幾聲道:“阿四,你不要亂動……”
這下,冉姒的覺得自己的兩頰都開始發燙起來。身子又往牀裡邊挪了些,面向裡頭側躺,微微弓著,連頭也蒙在被子裡了。
季傾墨見許久都沒了動靜,翻了個身才發現,自己的小妻子把自己都埋在了被子裡。
他嘆了口氣。年齡是長了幾歲,可是這些壞毛病可是一點兒也沒變。
季傾墨伸手把冉姒蒙著頭的被子扒拉下來,中途遭到了她的反抗:“乖。”
像哄個鬧脾氣的孩子。
本來抓著被子不放的冉姒鬆了手,但是整個人還是那樣弓著,面朝裡頭,沒有看他。
整個房間突然一黑,約摸是他把屋裡的蠟燭給熄滅了。
忽然被人從身後抱住了,冉姒身子一僵。
“阿四,別動……我想抱抱你……”
冉姒聽著季傾墨的聲音低低的,透著些許的落寞,莫名的感到心疼起來,就由著他去了。
“姐姐,這世子爺自從和世子妃大婚以後,好像就把你冷落了許多……”
“合著那麼晚了你到我這裡來就是爲了說這個?”劉嬌坐在梳妝的銅鏡前,將耳上戴著的紅瑪瑙耳環取下。
蕪夫人是劉嬌的庶妹,以前在家中並不得寵,但也長了幾分姿色。
雖然她嫁給了季傾墨,可是劉啓仍然不放心,爲了把季傾墨變成更加牢靠的自己人,不久之後又把這個庶妹送到了世子府上。雖然她對父親的做法十分不滿,卻也得順從。
“我這不是關心姐姐你嗎?”蕪夫人尷尬地笑笑。她知道自己一向不受這位嫡姐的待見。
“事實如何,你自己心裡最明白。”劉嬌冷哼一聲,不屑道。
在家中時她就十分不喜這個庶妹,總是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就整日妄想著有朝一日能夠飛上枝頭變鳳凰。如今進了世子府那麼久,別說爬上季傾墨的牀,連他的面,都甚少見著。
“橫豎你也這樣了,世子爺寵誰,又或者冷落了誰,跟你又有何干系?”
劉嬌拿了梳子,細細地梳著自己的髮尾。細細瞧著鏡中嬌俏的佳人,嘴角是輕蔑的冷笑。
無論是誰,擋了她的路的,她都會處理乾淨!
蕪夫人廣袖下的拳頭緊握,臉上還是揚著笑:“妹妹與姐姐流著同樣的血,心自然是一塊兒的。只是今日瞧姐姐好似不太順利,就想問問有哪裡需要妹妹我幫忙的……”
今日劉嬌在冉姒那裡碰了顆不軟不硬的釘子,冉姒更是把她其中的一個心腹吳媽媽給送到了府衙。這件事早就在她們之間傳了個遍,她現在提起,不過也是爲了膈應她。
聽了她這話,果然,劉嬌把梳子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陰冷道:“識相的,現在就給我滾!”
蕪夫人見刺到了劉嬌的痛處,剛纔抑鬱的心情明朗了幾分,掩嘴輕笑:“姐姐這怕是乏了,妹妹這就告辭了。”
說著起身,理了理裙襬,施施然地走出了屋子。
“哐當”一聲,妝奩上的東西被劉嬌一應摜到了地上。原本靜謐如桃花的美人,此刻更是面目猙獰,陰沉異常。
“都是賤人!”
第二日,冉姒就讓人把世子府中最好的一塊地開闢了出來,用來種植她的藥草。
“我要這塊地。”
季傾墨今日沒有出府去,便說要跟著冉姒一起建立藥圃。
他掃了一眼。原本種滿了各種名貴嬌豔花朵的沃地,如今被她移種上了各種的藥草,已經不復往日的五彩斑斕。
“嗯,那便給你。”他看著她,眸中閃著寵溺,“這裡的東西都是你的。這地是你的,我這人也是你的。”
冉姒沒想到這□□,季世子居然還敢這般公然沒羞沒臊,嘀咕道:“真是越發無賴!”
“娘子說得十分在理,爲夫會再接再厲的。”季傾墨點點頭,十分贊成的樣子。
“……”
“阿四,我給你扎個鞦韆可好?”季傾墨忽的想起了什麼。
冉姒一怔,也好似記了起來。卻是沒了笑容,淡淡道:“不必了,我已經不需要了。”
曾經,她讓他爲她扎個鞦韆,他笑她孩子氣,沒有答應她。而如今他想起,要爲她扎個鞦韆,可她卻已經不再需要了。
季傾墨聽了,扯出一抹笑意:“那便算了……”
曾經,她讓他爲她扎個鞦韆,他笑著說她孩子氣,沒有答應她,因爲他想把最好的給她。他偷偷設計許久,終於畫出了令自己滿意的設計圖紙時,她卻已經不在了。而如今,他想把她要的給她,她卻已經不再需要了。
“我去看一下這些藥草是否都種好了。你若是還有公務,就先去忙吧……”冉姒說完,便進了那塊藥圃中。
冉姒在藥圃裡心不在焉地走著。
他們中間已經有了太多的東西。
他愛著劉嬌,那樣寵她。而她要做的卻是要他愛的那個人的命,事成之後,他又怎麼可能原諒她?
他們已經回不去了,結局早就註定。
“真是太過分了!” 一個尖細的女聲傳來。
冉姒懶懶擡眼,便看到一個水紅色的身影款款朝她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