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憶將牀鋪好, 看見冉姒看著給承勇的小衣發(fā)呆。
“世子妃,是不是身子有什麼不適?”
冉姒聞言,擡頭看了她一眼, 又低頭將縫製好的小衣收拾起來, 低語:“沒有。”
“奴婢覺得, 若是您真的在乎世子, 有什麼事情就應(yīng)該說出來。”秋憶說。
冉姒聽了, 手一頓,把東西都收拾好後,擡眸, 淡淡一笑:“我能有什麼和他說的?”
秋憶蹲下牽起冉姒的手,眉頭微皺, 眼神中帶著心疼:“公主, 奴婢跟您多年, 又比您年長些,只希望您能安康幸福。”
“我明白。”她一直都知道, 秋憶待她是真真的好的。
“當(dāng)局者迷。也許您一直覺得嫁給世子,離開故土,遠赴這季國只是爲(wèi)了給五兒姑娘一個討個公道。可秋憶卻看得出來,您對世子是有感情的。”
“秋憶,你不是我……”
“公主, 正因爲(wèi)我不是您, 所以纔看得清楚。”秋憶看著冉姒, 雙眸清澈透亮, “世子心裡眼裡都只有您一人。而您也該對自己坦誠一些。您的生命裡, 不該只有仇恨。”
“……”冉姒沉默。
也許秋憶說得對,這麼多年來, 除了仇恨,很多東西都被她壓抑到了心底的最深處。
因爲(wèi)覺得不再需要,也不敢再去奢求,所以從來不再去觸碰。
久而久之,她都快要以爲(wèi)那些東西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
“世子。”秋憶站起來行禮道。
冉姒聽了,回過頭,莞爾:“承勇怎麼樣了?”
秋憶退了出去。
季傾墨坐下,溫言:“我去的時候剛吃了藥睡下,睡得沉。看起來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了。”
“唐小姐她怎麼樣了?”
“承勇無事,她自然就無事。她讓我向你道謝。”
“孩子畢竟無辜……”冉姒想起承勇今日的模樣,心中感傷。
對這麼小的孩子,劉嬌她們竟也下得去手!
季傾墨伸手把冉姒攬進了懷中,輕聲道:“我會盡快把這一切都解決的。”
府裡一羣外人,亂糟糟的。今日是傷了承勇,若是哪天傷的是他們的孩子,她該有多怨恨他!
“世子,世子妃。”
見秋然進來,冉姒下意識的就要離開季傾墨的懷抱。只是她一動,季傾墨就把她抱得更緊了些。
“什麼事?”季傾墨冷著臉問道。
“世子妃吩咐奴婢給各個院裡的夫人送綠豆湯。已經(jīng)全部都送到了,前來複命。”秋然盈盈一拜,回答。
“嗯,辛苦了。”冉姒淡淡道。
“還有什麼事?”見秋然猶猶豫豫,沒有退下的意思,季傾墨問道。
秋然擡眸看了一眼季傾墨,又迅速地低下了頭:“奴婢給世子……世子妃做了夜宵,可需要端來?”
季傾墨聽言,轉(zhuǎn)頭對冉姒溫言詢問:“餓了嗎?”
“不餓。”冉姒搖了搖頭。
“不必了。”
“是。”秋然垂著的眼眸微微一暗,退了出去。
等門合上,季傾墨的表情才柔和下來。
“阿四,管家昨日尋來了一個廚藝十分了得的廚娘,也懂得醫(yī)理。對你調(diào)理身子有好處,把她分配到你的小廚房可好?”
季傾墨說完,見冉姒只是看著他,並不說話。心中一緊。
“我知道你的膳食一直都由秋然打理著。我也只是順便那麼一提,若是你不樂意……”
冉姒見他急著解釋的樣子,不由得一笑:“明日便讓那廚娘過來吧。這樣的事情,爲(wèi)什麼會不樂意呢?”
“好。”
“阿瑾,其實你不必如此。”冉姒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他和她,竟也會有一天客氣到這個地步。
“你不欠我什麼……”
“可是阿四,我怕失去你。”
季傾墨認真地看著她,漆黑透亮的眸子裡印著她略微呆愣的樣子。
“季傾墨,爲(wèi)了治療四年前的火燭之傷,我娘將我置在寒潭之中浸泡了整整三日……”冉姒別過頭,避開他的目光,“這輩子,我可能難以懷孕了……”
季傾墨的臉色一下子變了。
震驚、哀傷、憤怒……全部躍然臉上。
他還是在乎的吧。
即使是普通百姓家的男人,對子嗣一事也是極爲(wèi)看重的,更何況他是世子,未來季國的國君。
雖然這是意料之中的結(jié)果,雖然告訴一直都告訴自己,除了報仇不要再奢求其它。
可是,原來她還是會感到難過啊。
冉姒起身,向內(nèi)室走去。
秋憶是對的。把該說的都說清楚了,就不會再有不安。
甚至,連最淺的那一絲期待,也跟著消失了……
現(xiàn)在的她,覺得心底輕鬆得疲憊,只想好好睡一覺。
“阿四……”突然,冉姒被季傾墨從身後緊緊抱住,他的頭埋在她的頸窩裡,聲音沙啞,“對不起……”
若是當(dāng)初他再狠心些,不輕易信了那個人,她也就不會變成如今這樣。
冉姒身子一僵。
她感覺到,她的頸窩處有了涼涼的溼意。
許久,她才聽到他說:“阿四,養(yǎng)你一個已經(jīng)很累了,沒有孩子,剛剛好……”
他的聲音悶悶的,但已經(jīng)沒了剛纔的沙啞。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