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劍】

“易大漠，你，準備好了嗎？”黎向天不再張揚，嚴肅的面孔下，有的是鄭重。

大漠輕舉雙臂，手掌翻在眼前，內氣暗運，滂湃的力量如洪如海，不同往日的力量，一種匪夷所思的念頭在此刻響起：“爲什麼，此刻的力量讓我感覺，輕輕一推，便能摧枯拉朽？而我身體之力，能與這種力量相融合嗎？”

“恩！”大漠點頭。

什麼叫準備好？第一樣，心情準備好了嗎？在同意參戰的那一剎那，就已經準備好了。第二樣，是狀態準備好了嗎？從他無可增加的時候，他就準備好了。所以，他準備好了。

黎向天和易大漠帶著易大漠向城南出發，三人跳過熱鬧的街市，看著下方略感匆匆的行人，還有那些頑童哭鬧。

熟悉的城市，不熟悉的人們，他鄉異地，大漠有些感覺怪異，他的這場戰鬥是爲了什麼呢？說不好，也許只是少年人的衝動，也許是對舞臺的張揚渴望。答應的那一天，是因爲他沒有拒絕，所以，黎向天和韓風雲他們隨便說些理由，他便認同了這場戰鬥。但是，如果真的問內心，他對這場戰鬥，其實沒有多大的感覺。

爲了全皇朝？爲了這些普通百姓安居？爲了炫耀自己的本事？什麼武林浩劫，自己算是武林人嗎？那曾經被拒絕無數次學習的冷酷，那無數次渴望被這個武林剿滅，難道這就是要他認同的武林嗎？大漠從不會這樣想。他真的不關心這些，他參與這一戰，原因真的太多了，真正自己能記得住的有那麼幾個：他希望自己認識的那些人，可以更好一點，而這場大戰可能會傷害到他們；他希望用行動好好嘲笑這個拒絕他無數次的武林同道，讓他們看看，這個被武林拋棄的平民小子，也有一天能夠用出屬於自己的武功絕技。是的，他希望看到幫助過他的她們笑，他希望看到自己的那一招壓垮所有武林中人的驕傲。

城南，城頭。

三個人影，從空中落下。天氣很好，三人一眼望著五十里外的海岸。距離太遠，看不清那裡的人影。陣陣內力波動，卻能讓城頭的三人感受到。城門下，陸續有著隊伍往遠處海岸前去。這些隊伍，走著走著，進入林前，嗖的一羣人化作一陣風，或從樹梢上，或沿著林中道路，塵殺氣，人物消失。

來到決戰之地，內氣中期的高手被吩咐到場中心二十里外候著，內氣後期高手，十五里外候著，內氣巔峰和內源高手，一同散佈在方圓千丈之地。陸陸續續，已經有百多名高手就爲。偌大的海岸，野草曼曼，凹凸不平，隔著數十米，或立著或盤坐、或持劍或收拳、或欣賞天地或望向四方，這裡的每個人，多數都是年長者，更多的是中年人，還有一些看著很年輕的成年人，他們看上去普普通通，然而，這羣漁民看去都很普通的斯文人，安靜的人，卻每一個都不普通。因爲他們每一個，最低都是內氣巔峰修爲；每一個都是各州地的風雲人物，他們每一個人背後，都有著屬於他們的故事。今日，在這裡，一場巔峰之戰，將他們認識或不認識的相聚在一起。

“哈哈哈哈！老夫來了！老不死，你也沒死呢！哈哈哈哈！今日咱們再幹他一回！”二十年不出手，出手一次即陰陽。

這老者踏著地面，如同一條白色煙龍，飄渺站住中段一個位置上。

“老色棍，你也來了！還能幹的動嗎！哈哈哈哈！”場中的一個老者看到又一個人影飛來，趕忙叫喊。

“滾你的蛋~！”叫完，落在自己的位置上，燦爛的陽光照在臉上，笑著。

……

皇朝巔峰之戰，分爲四個戰鬥批次。第一批次，靠近海邊，屬於涉及逃離，將功贖罪的那一批；第二批次，不參與傳功，自由而戰的高手們，青鸞劍蕭張即在這一批中；第三批次，多數是十大武院沒有參與傳功部分高手。第一批次率先攻擊，第二批次之後攻擊，第三批次在前兩批後進行攻擊。這三批攻擊的目標就是魔王劉一，三批過後，就由黎向天、韓風雲、易大漠進行車輪攻擊。哪一批次落下風，下一批次接手，如此四批高手，決勝巔峰之戰。

大漠來到此處的時候，發覺這裡，四面八方全是人。每個人，都是內氣中期以上高手。這些高手，平日裡難有一同出面的時候，這一次，漫山遍野，方圓數十里，約莫竟然有數萬之多！難以想象，皇朝竟然有這般多的武林高手！如何不再衆國爭霸中，震懾四方？如果，今日，這些皇朝精英，真的犧牲殆盡，日後，偌大的皇朝邊疆，誰來保護？

這些人，見到來者三人，或認識，或不認識，沒有說太多，因爲他們心情不怎樣，他們的師傅，就在場中——戰鬥的前線。大漠極目望去，隱隱約約，場中各處，分散著木墩一樣的人影。他們閉著眼，等待著黑夜與白日交融的那一刻。

“來了。”也不知誰輕聲說了一句。整個戰鬥中心，陡然一震，空氣爲之一凝。跟著，這股沉默的震動，席捲了圍著的一圈內氣高手們。

靠海邊，衆人的目光，往大海中望去。大海東方偏北，小小的一個黑影，緩緩的進入衆人眼中。船帆的背影折射著陽光，隱約可見。

船上。風帆鼓脹，船身一箇中年瘦男人隔海眺望海岸，穿著絲質緊身短衣，外套一件敞懷黑袍，風獵獵，衣袍振振，頭髮像是用刀胡亂斬斷的短髮，腳下一張千層底蒙黃色牛皮休閒鞋。這個男人，就是傳說中的魔王。魔王守時間，約定之日果然出現。他今日要面對的，是無數沒有見過面對人。和這些人的這場決戰，真的沒有什麼來由，畢竟二十年前已經說過要打這一場，就用本事說話。

彼此有恨嗎？沒有，最起碼他沒有，反正當年的爭鬥他贏遍天下，搶了女人，他沒吃虧。

彼此有牽連嗎？沒有，他們沒有誰欠了誰的錢。當年搶天下第一美人陸小蝶爲妻，那是他的本事。

這些年，是非還重要嗎？不重要，最先的因由還有幾人記得重要？重要，因爲，皇朝流了太多血，當年的魔王大開殺戒。

如今的他怕嗎？根本不可能，他已經站在了人類的最巔峰，他的仁慈，所有人應該感恩戴德；他的憤怒，依舊要血流成河；一旦他發狂，誰都要低頭，對方的那些人關他什麼事？這個世界還有幾個能讓他吃虧的人？

這份驕傲，他等著整個皇朝高手來取。當年的恥辱，不怕死儘管來討！失敗，在他這裡，連如果都不可能存在！

海風吹動了他心中的遼闊！這片大地，他今時今日，已經在金子塔中的最高之處。沒有任何人可以打敗他，潛龍淵陸老也不行。因爲，在他們這個武林巔峰，最終決勝取決於那顆隕石。隕石的力量取決於它們的大小，最大的那一顆就在他手中。這場比試，沒有什麼公平與否，皇朝的人可以傾力相鬥，他則有隕石在手。海岸上，那裡如同存在了無數蠻荒野獸，齜牙等待他的到來。

“我就來會一會你們比當年那一次有什麼進步！”輕聲自語，翩然跳入水。

大船擠翻了浪，浪花打碎了陽光，男人的腳步踏在了他的影子上，影子在海浪上扭曲。魔王劉一，腳步輕點，他如風箏一般，擦著海面飄了出去。幾個眨眼間，距離大船十幾丈，而距離海岸還有三十幾裡。這時，他突然微微收腰腹，雙臂曲弓在前，雙膝微曲，人憑空懸在水面之上，海浪凹凸滾動，海風暖暖吹起亂髮，還有獵獵長袍。突然，男人突然如勁弓一張，人已經浪尖直立，強大的張力順著他的雙腳推到了下方海中，他的身影卻突然如出膛子彈，帶出一道真空風道射向海岸；中途腳步再踏海浪，身形如利劍，強大的風壓在他身後如同拉出一道劍刃。

剎那間，船上跳下一個身影，沒有人看見。然而，不過眨眼，一個細小如蚊的身影在海面上出現。可當衆人看到這蚊影的時候，靠船那邊突然翻滾出一可白浪花滾滾的巨大蛋殼，船在蛋殼面前，如同如同可憐的黃豆粒，這突然涌出的蛋殼把豆粒直接推遠，突然，蛋殼炸出一朵燦爛的白花。如同連鎖反應，那飛射而來的男人身後，接連涌現這種蛋殼，將這片海岸蹂躪，正是翻江倒海可以形容。強大的爆破聲音，一開始還能追上第二顆爆炸前的男人身影，然而隨著男人的速度加快，竟然被這男人追過了聲音，在一片安靜的空氣中，他身前的急速扭曲的真空道越來越大，越來越廣，身後的海劍劍刃也越來越寬！從他跳下船，到出現在海邊，不超過五個呼吸的時間。而這還是因爲他的溫和加速，以及加速浪費的時間。

他就像是一道鬼影，突然輕飄飄的站在這數百名高手的前面。他露出微笑。一陣尖嘯，那道海劍劈開海岸的一道口子；轟轟轟~一疊聲的嗡聲爆炸聲終於追了到來；像是一隻無形的手，從船那裡聚力推到，狠狠地拍在岸邊。男人身後，暴起三十丈的浪，還有黃沙綻開如花，鋪天蓋地卻臨近男人臣服退下。

“我來了！”一聲如鐘鼓低鳴，聲音不大，傳遍岸邊數十里。

最前方，數人對眼，噢的一嗓子叫出聲，急急向魔王射去，眼看距離皇朝武者遠了，衝忙叫喊：“魔王大人，請饒恕我等衝撞，皇朝武者不應該向您挑戰！有任何需要，請指示，我等願意竭力完成大人的意願！請允許我等歸附！”

魔王笑的更歡了：“就你們幾個嗎？”

皇朝武者羞憤欲死，無數叱吒聲不斷。

那幾人看魔王笑容，心中歡喜，轉過身，昂首挺胸唱道：“願意追隨魔王大人的，此時還不出來，更待何時！皇朝首領無道，欲帶我等走上滅亡之路，還有什麼好說的！出來吧！”

“啊——！”一聲透天長嘯，打斷那賣族的武者的話。

“我的仇！我的榮譽！我苦練的數十年功夫！你們這些出賣者就這麼口中葬送了？！”青鸞劍客，看那些人影鬼祟跑向魔王，那刺耳的話，像毒蛇的毒液順著血管迅速往心頭流去。

“魔王，我師死與你手，今日，恩師劣徒前來挑戰！師仇不報，生而不樂，死亦不懼！”話未落，身已騰空飛躍，從上而斜下；兩人相隔百丈，劍尖指向魔王，空氣震盪，一道看不見的波動射向魔王。魔王身下沙灘下陷一寸，短髮呼呼後襬，黑袍拍打空氣。

“青鸞泣血！”一人長嘯，兩人之間，密密麻麻的氣刃，像是鋸齒一般逼向魔王。

魔王終於動了，他伸出右手，拇指、中指、食指，三指虛拈，嘶嘶聲像是天地鍘刀忍不住在咆哮：“制！”魔王輕喝。

三指陡然與射來的無形劍刃相向，猛然撞擊在一起，射來的劍刃紛紛反彈出去。衆人肉眼可見的是爆裂的劍刃像是孔雀開屏般四散空中，氣浪將這一面天空完全佔據。青鸞劍客逼近，衝擊不斷增聚，四射的劍刃擴散圈，帶著強大的波動以及無窮重力，如同一座劍山壓來，魔王的手，再也不能紋絲不動，顫動的手掌，微微紅腫的手指，像是脆弱的藕圈套住醒來的怒龍！

魔王雖然手指顫動，卻面無異色，依舊微笑。瘦瘦的臉，那不動聲色的微笑，讓許多人心頭一沉。青鸞劍客卻毫不介意，攜帶著強大內源，保持急速向魔王飛刺。

“好厲害！”一衆武者心中嘆道。

“青鸞劍客，當進皇朝前十。”有高手讚道。

那邊青鸞劍劍身觸及魔王三指之間，沒來由的，衆人竟然在這一觸之下，看到了無盡火影流光。魔王終於正色，腳步點地強大的衝擊力將身後的凸地憑空推出一道渠，他的人便順勢而退，這一退就退至海面。海面上，被兩人的劍氣推出一片無水之地，兩人的力量摩擦，竟然蒸騰起蓬蓬白霧，沙坡也幹了起來。

“疊音指，碧波一線！”魔王輕語。拈指微收化劍指，輕點，虛含之力聚攏成線。兩大高手，爭鋒相對。

轟~，兩人震散的劍氣，憑空點燃，一道巨大的火屏，舞動大海的妖藍，折射陽光的金輝。

“退。”魔王輕語。火屏前攏，折攏如刀，向青鸞劍客逼去。

然，青鸞劍客火劍加身，絲毫不退，無盡的澎湃內源，不顧生死盛放。

呲~，青鸞的臉被火刃劃傷，燙熟。他依舊不動，他的腿早已經被劃出無數傷口，卻一滴血都沒有流出，因爲依舊燙焦了肉。

魔王化指爲掌，輕輕虛拍，青鸞劍客被彈飛，遠處有身影飛起接住傷殘的青鸞劍客，轉身送至後方。然，這無盡的火流，卻將青鸞劍客站立極其身後之地，燙成了熔巖。魔王閃身至初時立處。

零零散散，卻也有不少人動心，卻果然有站出來的，被青鸞劍客一驚，又反覆不定，魔王勝，心念再起。

“讓他們離開。”一道壓抑的聲音，平和的說在衆人耳中。

前前後，一共又逃離七八人，這七八人緊緊有一名內氣巔峰，其餘都是內源高手，還有一名成名內源後期高手。